第23节
这么点工夫，第二名已经公布了, 姜绵绵往台上一看，依然不是琴姨。 她都快急死了，真的没办法闭嘴不说话，怕大反派看到又要说她, 只好侧头跟另一边的伯伯嘀咕：“怎么还是没有姨姨呀？姨姨唱得这么好，应该可以得奖的吧……” 话语未落，就听台上的主持人说：“……本次鹿镇区的冠军是，萧雅琴！欢迎萧雅琴上台领奖！” “啊！是姨姨，姨姨是冠军！第一名！！！”小团子激动得直拉着两边的叔叔伯伯说。 林文华和秦瀚墨都为萧雅琴感到高兴，笑着回应：“是，太好了，竟然是冠军，这下可以代表鹿镇去绵安比赛了，去了绵安就能上电视！” 台上的萧雅琴正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奖杯，发表了一番获奖感言。她本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冠军，但既然得了奖，临时说几句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冠军诞生，鹿镇区的比赛正式落下帷幕，大家走到萧雅琴身边，纷纷道贺。 “都这么熟了，还虚套些啥！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然后咱们去吃夜宵！”她乐陶陶地让林文华帮忙拿着奖杯，“今天，谁都不许拒绝，你们先想想要吃什么，我去换衣服。” 说完，快步走去了更衣室。 林文华掂了掂奖杯：“还挺沉。难得她今天这么高兴，咱们就依她说的来吧，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陆明澈：“都行。” 孟萱还是盯着她的红指甲玩：“我无所谓啊，反正就吃个气氛。” “瀚墨，你呢？有什么想法？” “小萱说得有道理，就是吃个气氛，夜市的大排档、火锅、烤肉，什么都行。”秦瀚墨说。 林文华没忘了姜绵绵：“小绵绵呢，有什么想吃的，今天让你琴姨带你去吃。” 姜绵绵听到瀚墨叔叔说那些吃的，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等问到她想也不想就说：“好吃的就行！哪个最好吃就吃哪个！” 萧雅琴换好衣服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笑着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让我看看都有哪些好吃的？” 林文华就说了火锅烤肉大排档。 “去大排档？那边还有小龙虾，东西也多，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行。” 六个人就向夜市出发。 夜市与中心广场、及他们的住处正好是个三角形。他们对鹿镇十分熟悉，抄近路去了夜市。 比赛完已经是十点多，路上人很少，等走到夜市时，却又是一片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象。 鹿镇的夜市成一个规则的长方形，全是各种小吃摊，有卖烧烤的、卖炒饭的，还有凉皮、牛肉粉丝汤、煎饼等，不一而足。 要吃氛围，来夜市算是来对了。这里的人大口吃肉、连瓶喝酒，现点现吃，时不时还有一阵起哄声。 陆明澈一行人在一个烧烤摊子坐下来，萧雅琴和林文华去大冰柜前点菜，萧雅琴还大嗓门儿的冲他们喊：“其他摊子上有什么想吃的就去买，一会儿我去结账。” “姐，你们少点一些，吃不了多少！” 夜市嘈杂，孟萱也只能用喊的。喊话的孟萱也是千金大小姐的气质，引得旁边几桌好些人往这边看，孟萱目不斜视，如同高山雪莲，不可亵染。 很快，萧雅琴和林文华点完菜回来。 萧雅琴今天兴奋异常，大排档澄黄的灯光下都能看出她面色红润，精致的妆容和发型都还在，眉梢眼角流露出真实的喜悦与娇媚。 她半趴在桌上，对孟萱和陆明澈说：“今天你们帮了姐大忙，我特意给你们点了不一样的。小萱，我给你点了个烤猪蹄，猪蹄补胶原蛋白，虽然你不缺，但提前补补也没啥坏处。” 孟萱抽了抽嘴角：“姐，猪蹄要炖的才行，烤猪蹄只能让人发胖……” “问题不大，咱就当它有用。知道你不吃辣，点了不辣的。”萧雅琴又转向陆明澈，“小澈，姐给你点了猪脑。” 陆明澈：“……” “我不吃那个……”陆明澈说完发现这个理由可能说服不了萧雅琴，又说，“我不用补脑子。” 萧雅琴：“也对……”她环顾一周，发现这儿没有人需要补脑子，除了她自己……“好吧，我自己吃。然后还点了牛肉串儿，还有鸡翅鸡腿蔬菜什么的，哦还有一盘龙虾。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去点。” “姨姨，那绵绵呢，绵绵吃什么。”她只听到琴姨给哥哥姐姐点了，没听到自己。 “哈哈哈，咱们小绵绵，当然是以上东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会儿姨姨给你剥大龙虾！” 菜还没上，先上来了两瓶冰啤酒。 秦瀚墨：“你们还要喝酒……” “这是我和林老师喝的，瀚墨你身体不好不能喝，剩下仨孩子也不能喝，只能让林老师陪我喝了。”萧雅琴打开酒瓶，给自己和林文华满上。 菜很快也上来了，这里的食物味道不错。陆明澈让萧雅琴自己吃，他给姜绵绵剥龙虾。 大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聊着他们这两年来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挫折与失败，烧烤的烟气偶尔穿过来，眼前是陆离色，耳边是浮华声，唯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感伤。 在场的几个人多多少少有些关于未来与人生的迷茫，真正吃得开心的，大概只有小绵绵一个人，她纯粹地为琴姨感到高兴，纯粹地为夜市的美食感到满足。 “我成年了，给我也倒点酒。”孟萱突然说。 萧雅琴已经有点喝得上头了：“小萱已经成年了？我还总记得你是十六岁。” 秦瀚墨拿起酒瓶给孟萱倒了半杯：“才满十八，还不能算大人，最多半杯，不能再多了。” 孟萱也不说什么，捧着半杯冰啤酒，慢慢抿着，手心被玻璃杯上的水汽沾湿，动作优雅地抽了张纸擦拭。 “小萱，在大排档也能吃出五星级酒店的感觉，不去演大小姐太可惜了。”萧雅琴打了个酒嗝，“放心吧，你们看看我，我这种运气倒霉透顶的人，居然也能得冠军，你们的运气也快了！咱们，总有一天能好起来！绵绵，给姨姨香一个！” 小绵绵正埋头于大反派给她剥的龙虾肉和烤鸡翅中，听到自己被点名，凑过去“mua~”一口。 萧雅琴真是喝醉了，平时的精明都看不到，笑得傻气且娇憨。 她醉眼迷离地握着空酒杯，下巴靠在酒杯上，身体虚晃着说：“上次小萱面试不上替身，小澈的替身被人顶了，林老师去当个群演还要挨打……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表演，但是家里不让我学，不让学就不让学呗，我就跟着学校的大喇叭学啊，没有老师教我也唱得比他们都好。有一年省里来我们县招音乐特长生，大家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十点，去县里的车早就没了。” “你们知道我怎么办？我就一个人从村里的山上上去，走了一个大晚上，硬生生一个人快走到县城。那会儿我才十来岁吧，当时走到快山脚的地方天还没亮，我想再赶赶应该能赶上考试，可是谁能想到，都到山脚了，天都快亮了，我他妈还能碰到一群狼啊！一群啊！” 萧雅琴抹了把泪，孟萱的化妆品好看却劣质，并不防水，这么一抹眼线都花了，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这下连沉迷美食的绵绵都发现不对了，小声道：“姨姨哭了……” “没有，姨姨这是，喜极而泣！”萧雅琴呼出一口气，“从那开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一个从狼群里活下来的人，我就当自己死过一次了，连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雅琴，你喝醉了，别说了。”林文华劝她。 萧雅琴点点头：“好像是有点，林老师你都学会孙悟空的分.身术了？” 林文华：“……是你醉了。” “哦，好吧，那就下次再跟你们分享我的倒霉事儿吧，反正，我从小到大，大事小事，倒霉到你们想也想不到。你们问我为啥一直当个群演，不去当前景也不去当特约？因为，我知道我倒霉，去了也演不了，转运之前，我，我他妈就只能当个群演啊……” 萧雅琴一把推开她手里那个空杯子，埋头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林文华看着她抽噎的身体，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她真醉了，小萱瀚墨你们看着绵绵，小澈给我搭把手，咱们叫个出租车回去。” 第32章 江南1 第二天, 萧雅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她揉着隐隐发痛的头下楼，发现大家齐刷刷地坐在客厅里。 她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啥？我昨天喝醉把你们集体揍了？我跟你们说, 好男不跟女斗，打我一个女的……” “我们是在讨论今天出去玩。”林文华说，“我们都说好了, 今天一起出去玩，你去不去？” “去倒是想去，问题这个时候哪里可以玩啊。瀚墨这身体受得住？” 秦瀚墨：“我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差……” “去仙人坑。那里不热, 天再凉就没法去了。”孟萱说。 萧雅琴：“仙人坑？行啊，那走呗。那地方有点远, 走过去不行啊, 打车？” “嗯, 打车过去，快一点。” 今天没有人喝醉, 一家子贫穷的人，为了省钱, 五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儿，硬生生挤上了一辆车。陆明澈抱着绵绵坐在副驾驶座，另外四个在后排挤成一团儿。 “得亏咱都是演员, 瘦，否则还真挤不上来。”萧雅琴已经完全看不出她昨天晚上的脆弱了，和平时一样泼辣爽利, “你们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去玩儿了？平时一个个不都沉迷事业的吗？” “玩儿一天，然后就要开始下半年的奋斗了。”秦瀚墨说。 实则是大家发现萧雅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却把伤心事都憋在心里，如今她拿了奖, 便商量着一起出去玩一天，让她放松放松心情。 “是啊，转眼就到下半年了……哎，我说，昨晚我应该没真揍你们吧？平时不喝酒，我才喝了多少啊林老师，居然喝断片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喝醉以后干了些啥。 林文华像班主任一样苦口婆心地说：“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我以为你们北方人酒量都大，谁知道一瓶半啤酒你就睡着了。没打人，就是你这样自己太危险了。” “知道，我本来也不爱喝酒，昨天那不是高兴么。”她的头到现在还疼，“也好，去仙人坑吹吹风，醒醒脑子。”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仙人坑。 绵绵早上就听叔叔和伯伯科普了仙人坑这个地方，据说仙人坑的“仙人”，和神女峰的“神女”，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是一对神仙眷侣。从古至今，绵安老百姓一直口口相传着关于他们的故事，甚至直到现在，绵安的地方志里依然保留着这些奇闻轶事。 她其实没太听明白仙人坑和神女峰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仙人堪比大圣的奇妙法力，总之，她眼前看到的仙人坑，是一个长满荷叶的水坑…… 说是水坑并没有错，因为它四周没有任何堤坝，连着水面的便是泥土。水坑靠近村落这边造了几处青石台阶，三两个容貌秀丽的少女蹲在台阶上，趁着仙人坑的水濯洗莲藕。 “仙人坑在这些村民眼里很神圣，这里是不能洗衣服的，只能洗藕。”萧雅琴给他们解释，“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偷偷下坑，咱们别被发现，他们除了摘莲蓬采藕段，平时都是不能下去的。” 萧雅琴带他们绕过村落，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林文华不用她说，便上前拨开层层叠叠的荷叶，露出隐藏在下面的一条小木船。 “咱们几个人，应该正好能上去。” 萧雅琴和林文华先后跳上船，秦瀚墨和孟萱被他们半扶半拉上船，陆明澈把绵绵递给萧雅琴，站在岸上推了一把，小船便慢慢悠悠地向仙人坑中心晃去，他看准时机，跃到船上，小船承受不住力道地左右大摆，在一片绿意中，响起愉悦的惊呼声。 小木船正好可以坐六个人，四个人在中间相对而坐，陆明澈在船头的位置，船尾稍窄，小绵绵却还可以在船尾躺下来打半个滚儿。 鹿镇还未出伏，八月末的晌午，日头颇有些毒辣，但在仙人坑里只有清凉。从水波里泛上来的凉意，从碧绿的荷叶荷枝中透出来的凉意，这凉意仿佛是可以看到的半透明青绿色，沁人心脾。 小木船没有篷，但这里的荷叶长得很高，像船篷一样为他们挡住阳光，洒下阴凉与碎金。 “绵绵，这里好不好玩儿啊。”萧雅琴摘下一片荷叶，扭身去逗她身后的小团子。 “好玩！跟大城堡一样好玩！” 绵绵觉得，这里跟大城堡一样，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大城堡只有她一个小孩儿可以进去玩，这里却是大家都能进来玩儿，相比之下，这里比大城堡还要好。 萧雅琴把荷叶留给她：“送你一把绿色的小伞。” 绵绵握住伞柄，躺在船上，像撑伞一样把荷叶撑在头顶。 举了一会儿，她觉得手有些酸，把整个荷叶倒扣在脸上，喊道：“姨姨，姨姨，绵绵不见了！” 大家都去看她，只见小人儿头被荷叶遮住了，穿着小白裙子的身体却全在外面。她大概以为只要把自己的头遮住，别人就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