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云云，当然是慕肖云。不过陈景武已经从徐岩的口中知道了这个称呼，所以仅仅是愣了一下，也马上回答，“问了，我说你班级新来的跳级生，才13岁的孩子。” “我哥怎么说？” “哥说你长大了。”陈景武这句话说的保守，其实当时，夏清禾的语气可酸溜溜了，甚至还说，哟，跳级生啊。陈景武现在回想，都觉得全身的汗毛会竖起来。 “恩。”夏铭禾问完了。不过，他对夏清禾也是了解的，他哥能就这么一句，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么想着，他大步上前，把慕肖云从钱海的胳膊里给拎了出来。他拎的是慕肖云背后的羽绒服，让慕肖云整个人吓了一跳，然后怒瞪着夏铭禾，“你干嘛？”有这么拎人的吗？万一脖子被卡住了怎么办？ “说事儿。”夏铭禾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甚至很理所当然。 “那也不要拎我。”说到拎这个字，28岁的慕肖云又黑了脸。 “你个子矮。”夏少爷的理由，不容许人拒绝。 “你……”慕肖云转过头，不理睬他了。 夏铭禾郁闷，本来就是个子矮，而且拎过来也比较方便，虽然看钱海搭着小跳级生的手有些不顺眼，觉得那是自己专属的位置。不过，夏少爷不纠结这些，见慕肖云不理他，他自个儿把手搭在慕肖云的肩膀上，然后开口：“如果有天，在路上你见到一个怪叔叔，你不要害怕，那是我哥。”低低的嗓音，很柔和。 啊？慕肖云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夏铭禾。 夏铭禾看他傻傻的表情觉得有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什么，你只要记住就好。我哥他……有些变态。但是人不坏。” 一边的陈景武听了，差点跌倒。 这话要是让清禾哥听到，非得伤心死。 “哦。”慕肖云也没有深入的纠结，在他看来，夏铭禾本身就是个变态的人。 晚饭吃的还算开心的，除了李雪之外，其他人还算健谈，夏铭禾本来话也不多，只是时不时的给慕肖云夹菜。特别是当他看到慕肖云把整个虾放在嘴巴里咬的时候，他竟然主动给慕肖云剥起了虾壳。 结果，一餐下来，一盘子的虾，全都进了慕肖云的胃里。慕肖云本身没有注意，或者说，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夏少爷这点事儿，他已经扛得住了。在慕肖云的眼中，夏少爷这是抽的无聊。 可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却是不同的，几人面面相视，谁也没有先说。因为他们看到夏铭禾的神情，分明是享受其中。 饭后，钱海结账的时候，慕肖云去了洗手间。 “铭禾。”陈景武靠近他问，“小跳级生好像很喜欢吃虾？” 夏铭禾眉一挑：“我剥的，他敢不吃。” 噗……钱海在喝饮料，这一口就给吐了出来：“什么时候给我也剥剥？” 夏铭禾的眉头皱紧了：“你没断手断脚。” “小跳级生也没。”徐岩接上一句。 夏铭禾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他还是孩子，而且那是我弟，哥哥给弟弟剥怎么了，以前哥也这样给我剥的，你们怎么不说？” 钱海瘪瘪嘴，觉得在计较这个的自己很白痴。 徐岩头看向外面，觉得在计较这个的自己很弱智。 陈景武假装在数钱，觉得在计较这个的自己很傻逼。 只有李雪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不好意思，排队有点久了。”慕肖云小跑出来，刚洗过手，还没有烘干，怕是不想让大家久等。只是，洗手的水是冷的，所以此刻，他的手冻得红红的。 夏少爷见状，赶忙抽出纸巾帮他擦手，一边嘀咕：“怎么不烘手？你赶着去投胎吗？” 慕肖云白了他一眼：“怕你们等急。” “他们闲着呢。”夏铭禾也许是17年的生活过的太无聊了，突然有个人让他来照顾，觉得有趣又新奇。 慕肖云看着徐岩几人欲言又止的神情，有点同情他们，于是帮他们说了句：“人家钱海还请你吃饭了，你就不能客气点？” 钱海一听，顿时叫道：“小跳级生，你是真相君。” 夏铭禾哼了一声：“他平时没少占我便宜。” 钱海受伤的靠向徐岩：“交友不慎。” “他八岁尿裤子不敢回家，逃到我家跟我挤一张床。他十三岁零用钱不够花，从他爸皮夹里偷了一千多，结果被他爸打了，拿我的压岁钱去垫，到现在还没还给我。”夏铭禾举了两件事，然后问钱海，“是我交友不慎，你那时全身都是尿骚味。” 钱海傻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岩马上把钱海推开，就怕自己沾上尿骚味。 慕肖云唇角抽搐了几下，小时候尿床大家都经历过，但是被夏少爷记住，绝对不会是好事。 当初钱海找夏铭禾，就是因为夏铭禾惜字如金，不会爆料这些丑事，没想到现在马屁拍到马尾巴上了。 “那当时你跟他睡一张床了？”慕肖云听着有趣，就问了。 “没，我让他打地铺。”按照夏铭禾的洁癖，没把他赶出房间，已经算朋友了。 慕肖云微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让夏铭禾牵着手，乖乖的跟着走。 徐岩和李雪跟上，嘴角也挂着笑，似乎被钱海尿裤子的事情给雷倒了。 陈景武拍了拍钱海的肩膀：“自求多福。” 钱海还在风中凌乱中。 第29章 夏铭禾的生活是非常规律的，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夏清禾为了宝贝弟弟的健康，根据医学上的常识，严格控制了生活时间，比如10点前必须睡觉，7点前必须起床，也因为生活时间的规律，所以夏铭禾从小都非常的健康。 夜自修虽然不是学校硬性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但是同学们都非常的自觉，为了考一本，这一学期，他们必须努力的拼搏。 “去寝室复习，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这里讨论会打扰别人。”夏少爷拽着慕肖云的手，在第一堂自修课结束之后，嚷嚷着他整理书本。其实，夏少爷坐不住了。 打扰别人？慕肖云挑眉，这位少爷似乎没搞明白，他根本就不需要问他，又怎么没打扰别人？不过，慕肖云聪明的没有说。“恩。”整理好几本书，跟着夏铭禾出门了。 “给我。”夏铭禾摊开手。 慕肖云也不客气，把书交给夏铭禾。夏铭禾把书家在腋下，然后牵起慕肖云的手：“你没手套吗？”每次都是冷冰冰的，迟早冻死。 “我不喜欢戴手套。”作为一个天生的gay，慕肖云并不抗拒同性的靠近，何况现在他才13岁，根本不需要顾忌。更重要的是，夏少爷的手很暖和。 “冻死你活该。”夏铭禾虽然这么说，但是牵着慕肖云的手，却是更用力了。真怕有一丝冷风吹进，把他好不容易认的弟弟给冻着了。 走到寝室，惯例的打开空调，夏铭禾又唠叨了起来：“你先泡个脚，暖和一点。”真怕慕肖云脱了袜子就钻进被窝里。 “恩。”慕肖云刚恩了一声，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顿时蹙起了眉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爸。”一边说，一边走向阳台。 寝室的阳台是他们晒衣服的地方，基本上一天24小时都通着风，慕肖云如此怕冷的人却要到外面接电话，这个行为让夏铭禾的眉头也跟着蹙紧了。夏铭禾觉得，慕肖云在防备自己，这个距离感，让他非常不舒服。 窗外的冷风吹进，让慕肖云抖了一下，同时，神智也慢慢清醒了。这两天的生活，都快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个13岁的毛孩子。 果然，慕有成的来电，提醒着他上辈子无法忘记的事情。“爸，什么事情？”人就是不能开心，一旦得意忘形，丑陋的事情马上就会被揭晓。 “没什么事情，就是给你打打电话，初二的课业开始加重了，你也不要只顾着学习，得注意身体。”慕有成的话很关心，但是慕肖云听来，有些讽刺。 很多时候，比如上辈子，慕肖云并不恨慕有成，但是到了这辈子，他是怪慕有成得。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作为男人，他可以理解，但是理解和现实是两回事。这件事跟他母亲搭上了关系，他的理解也只能暂时抛下。他无法原谅伤害她母亲的人，无法原谅。 他跳级念高三这件事，并没有告诉慕有成。慕有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父子两辈子，他很清楚。慕有成知道之后，意味着这件事就公开了，暂时，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姚晶晶那个女人，如果知道这件事，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算计的情况。目前为止，母亲的心理素质是不适合再受刺激的。 “恩，一切很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跟同学相处的也融洽。”慕肖云乖乖道。 “想吃什么就买，不要节省，生活费够吗？不够的话爸给你送过来。” “够了，妈妈给我的零用钱很多。”慕肖云回答。 “嗯……那你妈……你妈是不是换了电话，我打以前的电话打不通了。”这恐怕才是重点。 “嗯，是的，爸你找妈有什么事情吗？”李艾青的电话只告诉了慕肖云禾娘家人，所以慕家这边，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想他们知道。 “也没什么事情，她现在还好吗？” “恩，挺好的，找了份工作，有事情做的话心情就会放松些了。” “让她也不要那么辛苦，家里也不是没钱，你多陪她说说话，你的话，她会听的。” “我知道的，没其他事情的话我挂了，在上夜自修呢。” “恩。” 挂了电话，慕肖云并没有急着进寝室，而是靠着墙壁，看着无尽的夜空。慕肖云的确觉得冷了，但是他懒得动。 夏少爷洗好了澡，习惯性了看了一会儿外文原版的小说。夏少爷尽管不爽慕肖云给他的距离感，但是秉着照顾弟弟的原则，他很有爱心得给慕肖云到了洗脚水。结果，洗脚水冷了，慕肖云还没进来。 夏少爷看了看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这煲的电话粥时间，都快赶上他哥了。于是，夏少爷又生气了。他下床，穿着拖鞋走向阳台，把阳台的玻璃门拉开。没听见打电话的声音，倒是看见了慕肖云贪婪的靠着墙壁。因为黑夜，他看不清慕肖云的神情，但是慕肖云形成的阴影，如同罂粟般，让人有偷窥的欲望。 “你在干什么？”夏少爷蹙眉问，语气很冲。 慕肖云转过头，看着他。 黑暗中，夏铭禾觉得自己的呼吸很困难。慕肖云的眼神很深，深的眼底如同一滩漩涡，把他吸了进去。 “云云？”夏铭禾回神，被窗外的冷风冻的。他见慕肖云没说话，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中邪了？”手触到慕肖云的脸，一股子的冷意，钻入他的心房。“你找死是不是？”赶忙把人拖进室内，然后拿起自己床上的毛毯，连带着衣服把慕肖云裹住，“你如果有一天死于非命，一定是被冻死的。”夏铭禾让慕肖云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搓着慕肖云的手，“还冷吗？” 慕肖云眨了眨眼，看着夏铭禾就是不说话。 “云云？你被冻傻了？”夏铭禾捏了捏他的鼻子。 “云云，你真的被冻傻了？”夏铭禾捏了捏他的脸。 “云云，你傻了也没关系，我养你。”夏铭禾双手捂住慕肖云的脸，脸渐渐回温了，有了血色。 慕肖云挣扎了几下，脸在夏铭禾的手中摩挲着。“夏铭禾。”声音有些沙哑，才叫了一声，就咳嗽了几下。是刚才吸进的冷气太多了。 “叫哥。”对于这个称呼，夏铭禾很坚持。 “哥。”慕肖云已经不纠结这个称呼了，如果一声哥，能换来这个小鬼对自己的好，那也无妨。称呼而已，上辈子至亲至爱的人，都不曾对他如此好，这辈子非亲非故的，却能帮他擦脚到洗脚水，这份情谊，能比兄弟。 “恩。”若是之前，听慕肖云这么乖的叫，夏少爷肯定得意，可是现在，夏少爷却纠着眉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跟我妈离婚了，他跟外面的女人过了。”慕肖云想也不想的开口，声音有些轻，听在夏铭禾的眼里，以为他很难过。 “没事，以后我给你靠。”难怪小跳级生要去外面接电话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顿时，夏铭禾为自己的小心眼反省了一下，同时也为小跳级生心疼。多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要面对家庭的破碎。夏少爷完全忘记了，他也有一个父母离婚的发小，怎么不见他去心疼。 “恩。”不管夏铭禾这句话是不是真心实意，但是听在慕肖云的耳朵里，非常的心暖，“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靠着夏铭禾，就算这个小鬼年纪还小，肢体语言，却是能让人觉得安心。 他很拽，也很心细，就像为自己准备复习资料一样。夏铭禾的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因为我有爱心。”夏铭禾中规中矩的回答。 扑哧……慕肖云笑了。身子从夏铭禾的怀中起来。“我去洗澡了。” 看着突然空空如也的胸膛，夏铭禾觉得，有什么在流失。 半夜，夏少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他从床上坐下了起来，然后下床，又蹑手蹑脚的拉开慕肖云的被子。 “你干嘛？”慕肖云这一夜也心事重重，根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