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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慕息淡淡一笑,依然是那个态度:一切但凭国君圣旨。 淳于傲听得直皱眉,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步就往外走,直到人走到门口,这才又扔下一句:贵太妃寿宴上,朕为你二人赐婚。 人走了,君慕息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渐渐转向那扇半开的窗子。 你到底还是来了。他轻轻叹息,看来是我慢了,终究是没能独自为你完成一个心愿。不过阿染,你来了也好,这片国土上终究是要出一位明君。与其是别人,我宁愿是你。 他抬步,亦走到门口,冲着外头站着的宫人说:去传话,我要见卦师巴争。 有一宫人匆匆去了,再出来时,大卦师巴争便跟着他一起回来。 进了屋,房门关起,君慕息只问了他一句话:巴争,我给你一个辅佐明君的机会,你要不要? 次日,大卦师卜出一个离奇的卦向,此卦向显,圣运公主与琴扬公子缘份天定,然国君煞惊四方,此缘若成,大婚当日需得囚龙出席,方镇得住四方煞气。 淳于傲对此卦极度怀疑,可巴争的卦向又从未出过错。他当然知道囚龙是谁,也当然知道煞惊四方所指为何。这些年为了稳定朝局,为了让自己能够有儿有女,他抓了无数形父,也杀了无数形父,后宫妃嫔更是三五日便有人或疯或死。巴争早在他进宫当日就曾说过,宫中煞气太重,一入夜尽是冤魂。 没想到这些冤魂不向他来寻仇,却盯上了他唯一的女儿。 他不甘,便问巴争:何以需囚龙出席方可压制?孤王乃真龙天子,还不如一条囚龙? 巴争仰头看他,反问:陛下真乃真龙天子么?一边说一边摇头,陛下是龙子,却不是真龙天子。此言旁人不敢讲,但巴争必须得说,陛下自己也心知肚明。 淳于傲气得要做几个深呼吸,才不至于把火气发到巴争头上。他知道巴争说得是对的,这个皇位是他抢来的,真正要被传位之人是死牢里的那一位,也就是卦中所说的那条囚龙。 可是他不甘心,这么多年了,孤王治下的歌布不比从前差,反比从前更好。孤王自认为即使当年是他坐到那张龙椅上,所为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孤王。 那也只是猜测,事实如何谁也不知,因为没有那个即使。巴争告诉淳于傲,其实这一个婚卦我本可以不卜,国君也可以不信,于国运并没有多少影响,所能影响到的也只是圣运公主一人罢了。而之所以我卜了,是觉圣运公主是您心里份量最重的人,至于您信与不信,便只看圣运公主的一生,您忧与不忧了。 巴争行了礼告退,淳于傲站在大殿下,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终于有了反应时,想着人问问那巴争昨晚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可他向谁问呢?一整个皇宫的暗哨都中了迷药,到现在都还没醒,他始终忘不了昨夜从琴扬宫里出来之后的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整个皇宫里就好像只有他一人般,静得叫人害怕。他丝毫不怀疑,如果那时候有人远远放上一箭,他完全没有任何躲过的可能。或是突然宫出冒出一两个刺客,他除了亲自迎敌,再没有任何帮手。 所有他的人都叫人放倒了,一路走来,角落里都是昏睡的暗哨,对方就是这么无声无息地进了歌布皇宫,就在他将宫中守卫多布了三倍的情况下,还是把他这皇宫料理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人,如果昨夜他被找到,焉能有命在? 所以他不能被找到,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从来不在固定的地方睡觉,秋风殿的龙榻上从来都没有过他的影子。都说狡兔三窟,他在这皇宫里最少也得有三十窟,且都是极其隐蔽的,绝不在任何显眼之处。 床底、暗室、地下、顶棚,所有能建密所之处他都建了,每天都会换地方休息,怕的就是有人寻仇,怕的就是在睡梦之间,有人要了他的脑袋。 白天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到了晚上,他就成了一只胆小的老鼠。那些他杀过的人害过的命,总是会在他眼前晃悠,他总是会陷入到一种幻想当中,觉得那些冤魂一到了夜里就会来找他索命。特别是孟书和的死,一个月了,他已经连做了一个月的梦,不是只有一颗孟书和的脑袋来找他报仇,就是孟书和那具没了头的尸体压在他的身上。 他很恐惧,甚至有时候早上醒了都会觉得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就是这两天。他千防万防的人居然坐着孟家的马车进城了,当探子将孟府门口下了车的新小姐的画像拿给他看时,虽然他并没有见过白鹤染本人,但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了出来。因为太像淳于蓝了,他远嫁到东秦的妹妹,这对母女简直太像了。 白鹤染来了,还成了孟家的新小姐,这让他的恐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这两晚都在担心白鹤染会夜探皇宫,甚至他都想到了,只要让白鹤染找到他,就一定会杀了他。 他害怕,他怕死,所以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睡觉,他就不敢闭眼,怕的就是一闭了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于是他去找琴扬,只有琴扬的琴音才能平抚他的心境,才能让他的心不再颤抖。可是他没想到,白鹤染居然也找到了琴扬宫,且就站在窗子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