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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将她染血的手掌握了起来,轻轻唤她:阿染。气若游丝,她要仔细听才能听得见。他说的是,阿染,不要再费力气,不要救活我。 白鹤染拼命摇头,不行,我一定要救活你,你是我哥哥,没有道理我见死不救。哥,你放心,现在不只有我,还有阿珩也来了。你还不知道阿珩是谁吧?她是主医脉的传人,中西医双料圣手,医术比我高明不只一点半点。她会给你拔刀,然后我来治你的心脏。哥,当初灵犀一刀穿心我都能把她救活,你也一定能好起来。 她说完就要去喊凤羽珩,一声阿珩都喊了出来,手却被君慕丰用力又扯了一下。 说是用力,可是他哪有那么多力气,扯她这一下几乎要了他的命。 四周战火纷起,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爆炸声中,凤羽珩并没有听见。 白鹤染哭成个泪人,君慕丰想替她擦擦眼泪,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手来,只能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别哭,哥不愿意看到你哭,听话。 我怎么听话?她的情绪都崩溃了,这个秘密我背负了那么久,白兴言那个王八蛋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我,让我一个人忍着,受着。我生怕事情被揭穿大家都没有好下场,我努力为朝廷做事,就指望多给你们存下一些筹码。今日郭问天叛变,筹码足够了,只要咱们退了敌军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跳下城来?你就在城墙上守着不好吗? 她恨死了自己,如果不调转方向去别的城门,就可以制止这场大祸的发生,就不会给君慕丰跳下城墙的机会。你这是自杀,你这是不想活了?可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她摇晃着怀里的人,将头埋下,呜呜地哭。哥,不要离开我,我也是人,我也会脆弱,你就心疼我一次好不好?就算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她的泪滑进他的颈窝里,铮铮男儿,生命垂危,却用最后的力气也落了泪来。 他告诉白鹤染:不是哥哥心恨,哥哥也是无奈。阿染,你不明白,这是一个死局,就算你我联手迎敌,就算我们救下了整个上都城的人,这个局也破不开。因为我还在!所以只有我死了,只有以后世上再没有五皇子这个人,父皇不会痛苦,朝臣不会再揪着不放,如此才算真的走出这个局。所以我不能活,所以你不用救,临死之前能再看你一眼,哥知足了。 你知足了?我不知足啊!小姑娘哭得都快抽了,几次想要去拔那把刀,几次都又把手收了回来。她没有把握,她不太擅长拔刀这种事。这柄刀太大了,比当初白惊鸿扎君灵犀的匕首大太多,扎进去的也太深,她不敢冒然往外拔,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的血能不能修复这么大的刀伤。她想找阿珩来,只有医脉的圣手才能治疗这么重的伤。 可是阿珩在哪儿呢?阿珩在敌人堆儿里,在不停地用手雷轰炸,用机枪扫射。 三万敌军原本就被君慕丰打掉了一万,剩下两万这会儿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她急忙告诉君慕丰:哥,你再忍一忍,就快好了,我送你去一个地方,谁也找不到你,就当你死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不愿在东秦我们就在其它的地方,总之你必须得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我。哥,我求你,别扔下我,你死了之后一了百了,那我怎么办啊?我怎么活啊?哥! 她一声一声叫着,一句一句说着,却愈发的绝望。 因为怀中的人眼睛渐渐合上了,她把自己的血强行往他嘴里塞,他却坚持不肯咽。 白鹤染急了,一定要求死吧?君慕丰你个孬种,你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剩下的事情全都扔给我,我怎么办?我还没到十五岁,我还是个孩子,你不能这么残忍,你得跟我一起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你不是皇子,可你是我的哥哥呀!哥哥不就是得帮着妹妹吗?哥,你把眼睛睁开,哥你醒醒,你跟我说句话。哥,你把我的血咽下去,它可以维持你的生命,哥 她快要上不来气了,一种强烈的窒息和恐惧全部都向着她袭来。全身发冷,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打哆嗦。怀里的人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地狱大门已经打开,勾魂的鬼差已经带着锁链等着拘魂。 她开始疯狂地大叫:滚开!全都给我滚开!不许拘他的魂,谁也不许带走他!他还没死,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滚开!谁也不许带走我哥,谁要是带走我哥便是生生世世与我为敌,我将来就算化为厉鬼也要找你们索魂索命!都给我滚,统统都滚!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血腥气混合着火药味儿,让上都城外变得出修罗场一般。 凤羽珩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去查看已经闭了眼的人。 白鹤染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阿珩,阿珩我求你,救救我哥,一定让他活下来。阿珩我求你了,我不能失去这个哥哥,他不一样,他跟别人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虽然从血缘上来讲,红忘才是她最亲的胞兄。可是从心里上来说,他真正认的哥哥,却是君慕丰。 红忘的血缘再亲近,那是关于原主的,她与红忘到底没同共经过生死,甚至没有在一起接触过多少时日。所以她对红忘有负责,却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