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是上面来的人?
陈家到底是宿州织造行首,在座的众人也不是初出的雏儿,见主家给这慕容押司造势,也同声附和,这慕容大人显然也是侵淫官场多年,会的就是应势导利,主家赏脸,他也乐得享受,一时间这醉乡楼一片升平景象,好不豪气。 在一片附和声中范铭脑子有点明白了,应天府盐铁、度支司的人决不会无缘无故的到这宿州来,联想到这段时间的囤积盐货,以及各地物价变化无常,不敢说官府也参与了其中,起码有官府中的人参与了其中,或许这所谓的慕容押司也就是其中的一环。 “就算我不说,想必诸位也知道我这次召大家来是为了什么!”陈景洪稍稍停顿稍许,“近来可谓天时不利,又遭遇海贼,不要说布绢买卖受损,就连我这织造行也开不下去了,是该好好想个办法了。” “是啊!”陈景洪话音一落,立即响起一片附和声,这段时间他们可是愁断了不少的白头发了,“陈东主,若是再不想个法子,或许咱宿州织造就要垮了。” 见众人应和,陈景洪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所以这次特地从应天府请了慕容大人来,共商大计,今天就是一改过往一年的晦气的时候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范铭心下暗自思量着,看来这些布绢商早就有过联络,以陈家的地位也确实是京西东路布帛商们最好的头领。联合一道的布帛商一起向肥的流油的航运商们叫价,这原是后世里常见,却也极其有效的商业手段。 想到这里,范铭扭头看向乐平时,正见他还过来一个苦笑,是啊!他这儿要是铁板一块儿了,这生意越有做头就越不好往进插脚了,看来是过分的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利用楚丘的特殊位置引宿州商帮的想法是要泡汤了。 在这一刻他将莫家老头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心中想的是如何将在这浑浊的水中捞一条大鱼出来。 然而随着各家掌柜轻咳两声后开始说话,范铭从他们口中听到的信息逐渐清晰起来,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各地的走商们(主要是航运商)的损失远比人们口中含糊记载的信息更大。 自打今年开春,不对,其实是从去年年尾开始,以京东东路(即山东地区)“浪里白跳”秦丰为头目的海盗团伙异常活跃起来,以前他们抢船是一艘艘抢,如今竟是一批批抢,如此以来直接刺激了周边蕃国的海盗们,一时之间竟使原本的黄金水道的海上丝绸之路成了畏途,以高丽商为代表的胡蕃海商们损失惨重。 尤其让这些蕃海商们愤恨的是,这些海盗一改往日抢货不抢船的规矩道义,抢完货之后竟然连那些远洋巨舶也给一把火烧了,货没了可以再办,毕竟这些富甲天下的海商们多年积攒下的老底子厚,一时半会儿的还抗得住,但船烧了可就要命了,毕竟这些动辄深达六七丈的远洋巨舶不是那些短途运输船,说造就能造好的。 蕃商们如此。宋商也不好过,虽则秦丰立了严厉地家规从不抢掠宋船,而周边小蕃国的海盗们畏惧天朝强盛之威也不敢冒然对宋船下手,但实在架不住海上迭起的风暴和杂乱的洋流侵袭,以至于宋商们也是折损甚众。 这两个原因加起来。就使得原本帆樯林立,海舶云集的宿州航运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气,由此才有了如今布帛商们汇集宿州地景象,听方有山的介绍,不仅是布帛商,甚或是四方著名的大木材商及东南半壁的造船熟手工匠们都像赶集一样往宿州聚集,如今淮河入海口处胡逗洲上的大小船坞里叮当之声夜以继日。 陈景洪说到这里时。在座的布帛商们都是群情昂扬。但让范铭不解的是身为京西东路各大布帛商地方有山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欢喜之色。 范铭用胳膊碰了碰乐平,随后用眼角示意了一下方有山,不一会儿乐平还回来一个不解地目光,显然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若说陈景洪的这番表现已是异常,那他随后提出的章程更是让范铭听得莫名所以,这个织造、布帛商行首的意思竟然是要将京西东路的布帛商们团在一起,然后上书应天府度支司接管宿州所有织造行的布帛交易。 他此言一出当真是满座皆惊,这些个布帛商们为什么来宿州,还不是跟范铭他们一样是来探听消息的。除了探听行市之外,最主要打听的就是上面的态度。 应天府度支司的是个特殊地衙门,属于三司使,特殊就特殊在它不归应天府管,而是直属汴京城,简而言之它就像是后世的国税局,直属中央管制,开始只不过管商税方面的事,随后发展到登记远洋商船运载地货物,收纳关税,并查禁大宋不许出口的货物,而商税的收入也不入应天府而是直接入汴京大内。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景洪会特地去应天府去请度支、盐铁司的人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原因了,而且这所谓的押司慕容大人也很有讲究,按照大宋编制,这押司不属于正式编制,到底说的话能不能代表官府的意思这还难说。 但这盐铁司、度支司的全力之大却是不容质疑的,盐铁司管得是盐、铁、矿等禁榷之物,度支管得是布帛,它的特殊的性质决定了它的影响力非常之庞大。 这也就是这些布帛商们如此顾忌衙门官府态度的原因。只要它一插手,不消说是这些布帛商,就算这些织造行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到那时谁也别想再能占得什么便宜。这也是陈景洪要纠集联名上书请衙门主持布帛交易地原因。 要说大宋最富裕的一群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些做远洋贸易地海商和内河道的河商,他们那一船船送出去运回来的不是货物,都是钱,黄澄澄的铜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