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善？大奸？

    夜，十点钟，灯火还亮。

    如果没有意外，往常这时雷坤已经睡下，雷乐站在家门外，有些踌躇，他当然明白父亲还未睡去的原因，这恐怕和他今日做下的好事有关。

    但比起父亲的严厉，雷乐更相信林权的判断。

    当门被推开，屋内的情景顿时映入眼帘，雷坤和雷肃倚在沙发上正相谈甚欢。

    “小弟，你回来了，刚好我和爸在洽谈金公主院线的事情，现在你是院线的总经理，正好听听你的意见。”雷肃语气中洋溢着恳切，似乎把前两天的不愉快早就一扫而过。

    “好啊，刚好我也有一些事要和爸谈。”

    “哦，是吗？小弟的事是否关紧，要不要先谈你的事？”

    雷乐将大衣递给祥嫂，安然的靠到沙发上，“无妨，都是一些小事。”

    “那好。”雷肃瞥了雷坤一眼，继续开口，“关于金公主原先扩张的事情，我和爸已经达成共识，扩张确实势在必行，但扩张的方式可能需要变一变。按照以往的打算，我们打算全部自建院线。

    可这样投入成本未免过大，所以我和爸决定只建两家龙头戏院及四五家影院，剩余的影院采取加盟的方式吸引一些小戏院加入。这样一来，我们的投入成本降低，收益却并不会损失太少，而未来我们可以凭借影院的收入继续收购扩张，一举两得。小弟，你怎么看？”

    “我没有意见。”

    空气顿时安静

    雷肃脸色有些难看，当父亲明确他为继承人之后，他对雷乐已无太多敌意，有心示好却被人不在乎。还是雷坤出言打破了尴尬

    “阿乐，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说。”

    “爸，您说。”雷乐正襟危坐。

    雷坤指指桌上的报纸，“你和周青建一块上报了。”

    雷乐瞟了一眼桌上的小报，“这些小报还真厉害，不过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晚上就出现在了报纸上。”

    “你不恨他？不恨周家？”

    “爸，我不是跟您说过，商人只谈钱不谈恩怨嘛？”雷乐顿顿，似乎是在组织字句，“而且周伯伯与我们家乃是几十年的交情，纵使出了我退婚这件难堪的事，归根到底也是我不争气，又何必因此让两家翻脸？”

    雷坤深深的看了雷乐一眼，似乎是想从雷乐脸上看出这是不是雷乐的真心话。从儿子进来时的紧张，到现在的放松，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他得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结论，儿子可能真的不恨周家可得出这个结论后，雷坤心里却猛地一揪，阿乐身边的这个高人太厉害了

    “我听说你往巴士公司安插了一个人？”

    果然，雷乐心里暗叹，林权又猜对了。

    “是宋叔打的电话？”

    “嗯。”

    “也对，宋叔是总经理，公司突然多出一个人手自然要向爸汇报。”

    “你不生气？”

    “周叔为我雷家做事，处处为我雷家着想，我怎么会生气？”

    雷坤颔首，“你能这样想最好，宋扬是我一手提拔上来，对雷家忠心耿耿，他只是不放心你提的那个年轻人，毕竟他太年轻了。不过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我已经吩咐老宋将你看重的年轻人升为财务经理。”

    雷乐眼中升起狂喜，他觉得自己总算对林权有了交代。林权为他出谋划策这么久，他现在只是将林权塞进巴士公司，距离他给出的总经理之位更是遥遥无期。虽然林权也说欲速则不达，但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可现在好了，财务经理虽然比不上总经理总管公司，但掌握这公司的财务大权，也算是对林权有个初步交代。

    “谢谢爸，阿权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好了，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你今天忙了一天，赶紧去休息吧。”

    等到雷乐欢天喜地的上楼休息，雷坤眉头紧锁，“阿乐如此喜形于色，看来是真的把那个林权当成朋友了。”

    雷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静待父亲下文。

    “阿乐可以交朋友，但不能乱交朋友！阿肃，你明白吗？”

    “父亲放心，我会找这个林权谈谈的。”

    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滩是风流之地，交织的霓虹灯下是多情的女子，是慨歌之士，是文人墨客，是卑微众生，是数不尽的令人向往的故事。七八十年代的香港亦然如此，有字头江湖最后的辉煌，有胆略滔天的劫匪，有崛起的商海枭雄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香港霓虹灯也很美。

    霓虹灯作为起源于老上海的一种文化符号，在海的这边发扬光大。在港岛，越是大公司约会制作大型霓虹灯，甚至霓虹灯会成为地标建筑，在霓虹灯这个巅峰时代，由于纯手工制作，一单便能净赚数万到数十万不止，匠人常说做霓虹灯比毒品还赚钱咧新世纪之后，霓虹灯这个文化逐渐没落，终成为曾经港岛文化的一部分。

    不过现在，窗外的霓虹灯此起彼伏的闪烁，煞是美丽。但屋内，波云诡谲。

    “没想到雷公子会约我出来。”

    雷肃对林权平淡的语气有些不满，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不耐，“林生一手推动六叔与邹先生会面，如今又推动站牌计划，见林生一面是我的荣幸。”

    “雷公子不如直说来意，我可不值得雷公子如此惦记。”

    “哈哈，林权，新界人，出身元朗林氏，家中幼子，国中肄业”

    林权神色不动，“看来雷公子对我很了解。”

    “不过是做了一点功课，只是林生的履历并不是很光鲜啊，无论是出身亦或是教育程度。”

    “看来雷公子找我来不止是谈事这么简单，不知对在下有何指教？”

    “林生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挑明了。”雷肃面色诚恳，“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林生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和小弟谁更有前途吧？”

    林权脸色顿时一变，“雷公子，你跟我说这些恐怕不妥吧。现在我的老板是二公子。”

    “嗯，还是个忠心的。你的老板是阿乐没有错，但雷家未来的掌舵人将会是我，所以谁是你真正的老板应该清楚吧？”

    “雷公子不要再说了，二公子既然信任我，我就绝不会背叛他。”

    “是吗？还是因为阿乐许诺你的九龙巴士总经理之位？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个位置你坐不住！阿乐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我看你还是个人才，若是你跟着我，前途绝对比现在远大。”

    “看来我和雷公子话不投机，今日之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

    “新界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权身形没有丝毫迟缓，推开酒吧的门平静离开。酒吧内，雷肃哪里还有刚才的恼羞成怒，当父亲明确他为继承人，他现在已经能理智对待有关雷乐的事。事实上只要雷乐不争权，那便是他的好小弟。但刚才他出言试探林权，没想到林权如此坚定，这样的人要么真是大忠要么就是大奸！小弟生性和善不会争权，可身边若有人怂恿？不管是为了阿乐还是为了自己，这林权都不能留！

    刚出门，林权就拨通了雷乐的电话，“老板，刚才雷肃公子找我谈话，想要拉拢我。”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阿权，我信你。”

    “好。”

    天空的雪花飘飘洒洒，霓虹灯还在一闪一闪争奇斗艳。林权拉了拉帽檐，夜，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