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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尽数讲给公子听了。 一字不差的,尽数讲给他听了。 所以公子能不能好起来,能不能不要再得病,能不能告诉自己这都是梦魇。 是了,她情愿这是自己另外一场难以苏醒的噩梦,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就还是原原本本的样子。 原原本本的,公子康健的旧日模样。 充当屏风的阿裕看不下去这凄惨的景象了,他也跟着焦急:“是啊阿笙,公子可是在那冰水里待了半刻钟呢。” 阿笙擦了擦泪水,怒声道:“你们就看着他在冰水里冻着,也不下去救人吗?” 骂到这似乎察觉了不对,她的细眉蹙了起来:“不对啊,公子也会凫水的,怎么会在里面泡了半刻钟啊?” 阿余恶狠狠抬腿,全力踹了阿裕一脚。 可不会武功的人这下子,在绝顶高手如阿裕面前,那是绝对的不痛不痒。 阿裕甚至以为自己得到了鼓励,因着前些日子在公子面前邀功不成反被骂,结果他不但令崔珩晏嫌弃。这还不打紧,他甚至还惹怒了一直在耐心教导自己怎么说讨巧话的阿余,对方已经很久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他暗自揣测,想来这次哪怕是慧敏机灵如阿余,都觉得自己插话的时间恰到好处,连和自己置气都顾不上,还要热烈地鼓励他接着说下去。 于是,阿裕更是将从阿余那里学到的方法用了个十成十:侧面描述公子的惨状,让阿笙心疼公子;之后再借自己的口,将公子不好意思讲出的话全部说出来。 阿裕这下可当真是信心满满,觉得升官发财指日可待:“阿笙你不知道,我们想要下水去救公子,却被他给骂走了,他就等着你来看他呢。” 坏菜了! 阿余在心里惨呼:你这个傻货,这回公子怕是不会给你调动到南方去办事,得直接跟我一样,送到大西北去,三年五载绝对回不来。 冷淡的香意冻凝在纤尘上,原来两人哀婉的气氛也跟着骤然冷绝。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细小的水珠还在顺着因为水的浸泡,从原来锱色化为浓重墨色的外衣往下滴。 淅淅沥沥,每一声都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阿笙冷静下来,将手伸到旁边的池子里。 硫磺泉水温热,最是适宜人在寒冷的天气里享受,小憩一会儿,那便是人间天堂。 似乎感觉到阿笙的疑惑,阿裕再接再厉实施第二步:“公子还怕你在外面冻着,特意让我们把他搬到温泉池子旁。你看那塌,都是阿余刚刚辛苦搬过来的呢。” 阿裕喝水不忘挖井人,这回长了记性,还记得提携帮扶一下自己的同伴。 阿余不会武,连踹他好几下,搞得自己的腿都要抽筋。 这下一听这话可好,反而破罐子破摔地收回腿,再懒得去动弹。 能蠢成这个样子实属是不容易,简直把公子的底儿是给撅得干干净净的,这可是在是太优秀了。 他现在要节省自己的精力,去尽一下同僚之谊:毕竟唯一能为伙伴送的温暖,就是挑一份喝下去不会太折磨人的哑药。 这也是他能为即将被公子毒哑的同僚所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这下阿笙腿也不抖,手也不颤,连泪水也不流了。 她直接收回手,声音冰冷:“既然公子觉得落水有趣,何必又来消遣我,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原本弱得,下一刻就要魂归西天的崔珩晏也有力气了,他自己将阿笙刚才拿过来的黑色大氅乖乖披上。 这下,也不用她软声细气地帮他脱下湿漉漉的外衣,他还半晌装得跟死鱼也似地不动弹了。 公子动作麻利,比谁都精神。 阿笙低下头打量起自己。 只穿了个中衣,外面随意搭了件外衣,就连连扣子都系串。 这还不算,脚下趿着的鞋都不是一双,甚至因为太过着急,左脚所踩的还是夏天的布鞋。 外面是肃风凛冽的冬天,她这才觉得穿得单薄,脚底都隐隐聚着冷意。 阿笙感到荒谬和可笑,她也真的笑出了声:“这也不怪公子,我瞧我自己也觉得有趣,可不就是这无聊数九寒天里的乐子吗?” 枉她如此狼狈,还将自己最真的心里话讲出来。 其实泪水夹裹着的真心,不过是旁人踅摸来的乐趣罢了。 她拧了拧衣衫上跟着沾过来的公子身上的水,觉得这可当真是没意思透了。 崔珩晏拉她的袖子,小声讨饶:“是我怕阿笙再也不理我,我是实在没了法子。” 听着这话的阿笙也不觉得感动,只感到麻木。 她木着嗓子淡淡道:“不瞒公子,我从未觉得公子落魄丑陋,便是现下也不会。” 不然,只喜欢好颜色的她,也不会爱慕了他这么多年。 阿笙轻着声音,似乎怕惊扰到什么:“我只是觉得公子陌生,再也不是我曾经认识的样子。” 崔珩晏的脸色倏地变的苍白,只觉得五雷轰顶。 阿笙居然觉得自己变得陌生了。 对着阿笙失望的表情,崔珩晏什么苦肉计,什么美男计全不再记得、也忘了使用。 就在阿笙失落转身、马上要离开的时候,一双胳膊却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那手臂修长且线条优美,仿佛是造物主精雕细琢千百年,才能造出的世间仅有的工艺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