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公良媛抓住了王婆子的手，笑了，“王婆婆，我没事。” 王婆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另一只手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 孙氏焦急，只是公良媛被王婆子挡住，她看不见人如何了。 等王婆子直起身子，退到了一边，露出的公良媛，脸上的痕迹早就被擦拭干净，只是眼珠有些泛红。 “母亲，方才是媛儿失礼。”公良媛站起来，对着孙氏作揖。 孙氏刚要扶起，却听公良媛继续道，“只是我的话都是出自真心，我和宋静不是姐妹，现在不是，往后也不会是。” 虽含着笑，但神情中的坚决不容小觑。 说着公良媛又对着孙氏行了一礼，“还有一事是媛儿做错，那日落水是我故意，只是想陷害宋静。” 孙氏更是呆住了，一个接着一个砸到头上，她有些不能接受。 许久之后，她才干涩着嗓子道，“为何，为何要如此？” 公良媛笑笑，声音中有释然，“可能是嫉妒她为何能这么幸运，逃过那些痛苦的日子，还有您这么疼爱她的母亲吧。” 孙氏想要反驳，“你也是我女儿，我同样疼你。” 公良媛摇头，说了一句孙氏听不懂的话。“强求了一辈子，原来不是我的，是永远不会强求过来的。” “仔细想想我也有过，只为我着想的母亲，从前现在往后她只是我一人的母亲。” 公良媛这话说的没错，当初养母虽生了儿子，但儿子刚生下来就被那老太婆抱走了。 养母的心思最多还是在公良媛身上，常跟公良媛说，她要给她攒银子，往后给她寻个好人家嫁过去，再也不用吃苦。 只是后来几年，养母没了，被接回侯府之后，公良媛竟渐渐想不起养母了。只想抢回生身母亲的全部疼爱。 这些想来，公良静的母亲对自己好，自己的母亲对公良静好，极为公平了。 孙氏虽不知道公良媛华中的一辈子从何而来，但她心中不知为何开始慌张起来。 “陷害之事，我会去找祖母领罚。”公良媛收起了对往事的追忆。 “往后我会按规矩去给母亲请安，其他人便不要太多，也希望母亲能如同对待三妹妹那般，对我就可。”公良媛脸上是疏离恭敬的笑，如同对待一个陌生的长辈，该有的态度。 孙氏是茫然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你是我的女儿啊……” “您也有其他女儿，我也有自己母亲，若是她还在，我肯定更亲近她，所以我能理解母亲现在行为，往后不会心起怨怼，母亲也不要多想。” 公良媛见她要上前拉自己，就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是她这个年岁不该有的冷静。 赵奶娘今日早晨心中就有了这个预感，本想着让夫人过来看看，促进一下母女情分，但没想到她只一时没阻止，带来了大姑娘，就变成了这样。 这要是能回到之前，赵奶娘是什么都不会把大姑娘带过来刺激二姑娘的。 “二姑娘，夫人她是最心疼你的，你才是夫人的亲女儿，可不能说气话。”赵奶娘赶紧道。 公良媛摇头，“母亲心中哪个女儿最重要，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亦不想纠缠。” “许是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我这人比较自私，不过现在无事，不再强求，我就不会再做错事。” 公良媛再直视孙氏，目光澄澈干净，“相比母亲也不希望我再做什么傻事吧？” 孙氏想到媛儿说是她故意掉下湖，陷害静儿推她，竟然迟疑了。 公良媛看到她的神情，笑出了声，“母亲还真是心疼宋静，我知你们母女情深，可以回自己院子好好互诉，我现在乏了，母亲我可以进去歇着吗？” 孙氏被笑声惊醒，愕然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只是她再想解释，都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解释。 赵奶娘真是恨不能自己替上，她看的清楚，二姑娘这是真寒了心。 王婆子心疼二姑娘，虽态度还是恭敬，但言语中已经是赶客了，“二姑娘体弱，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孙氏不想走，她觉得自己要是走了，和媛儿的母女之情是真挽不回来。 她难得的目光露出哀求之色，“媛儿…” 门口处的公良静被公良媛一连串话说的脸色惨白，她紧咬着下唇，看到母亲脸上的痛苦之色。 心中同样钝痛，她咬咬牙想上前，却被一人拦住。 正是门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张婆子。 张婆子压着声音，“大姑娘还是别进去了。” 公良静脸色煞白，绞着手中的帕子，却失了刚才的勇气了。 “母亲的脸色不好，想必也是乏了，赵奶娘还是扶母亲回去歇着吧，若是生了病，我可担待不起。”公良媛直接道。 赵奶娘看出了她的决绝，知道今日再说下去，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咬咬牙还是上前扶起孙氏，低声道，“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孙氏不想走，赵奶娘却加重了几分力道，带着失魂落魄的孙氏出了屋子，再有公良静扶着她另一边，几人出了汀兰苑。 等人走远之后，公良媛脸上的淡然消失的一干二净，捂着胸口落在椅子上，忽而趴伏在案，眼泪湿了衣袖。 从此以后，她只自己了。 第166章 王婆子见她这般，叹息一声退了出去，将门悄悄掩上。 与门外的张婆子对视一眼，王婆子出了院子，去了老夫人院子。 唐梨花听了王婆子的讲述，没想到事情是这么发展的。 手中佛珠慢慢转动，她面上露出沉吟，如此也好，公良媛自己想通了，不想要孙氏的母爱了。 她的偏执起因是孙氏，而今她不知因何，说出了那样决绝的话。 兴许是受了孙氏和公良静的刺激，也兴许是在唐梨花这感受到温暖，不管如何，既然迈过这一步，唐梨花自是高兴的。 公良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有痛，但痛过之后竟然是轻松，就好像压了她两辈子的东西被移走了一般。 她往后不用再装成乖巧的好女儿了，也不用和公良静争了，也不用因为嫉妒再去陷害公良静了，这一切很好不是吗。 趴在桌子上，公良媛已经止住了哭泣，愣愣的看着眼下暗红色的梨花桌面，心思已经放空。 就在她茫然无知的时候，熟悉的温度抚上她的头顶，轻轻的揉了两下，带来一阵酥麻。 公良媛猛地抬头，就看见祖母带着心疼的脸。 没有说什么，公良媛直接扑进了祖母的怀里，搂住祖母的腰，又放声大哭起来。 唐梨花心中叹息，轻柔的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公良媛以为自己是哭够了，可不知为何见到祖母，心中的委屈就止不住，让她没有太多顾忌。 这是委屈狠了，哭到最后都打起了哭嗝。 公良媛宣泄之后，终于回归了自己的理智，她尴尬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可还止不住这哭嗝，身子还是一耸一耸的。 脸上涨红，露出羞臊之意，她再是不好意思，兴许是感受到祖母对自己的纵容，赖在她怀里不想出来了。 唐梨花感受到她心情的变化，好笑的打趣道，“你们瞧，这丫头蹭了我一身的鼻涕眼泪，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公良媛更是别扭的不愿意出来了，听着几位婆子善意的打趣，她突然闷闷的笑了。 任由她继续抱着，唐梨花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拍拍她头顶，“快些松开去洗脸，这哭的久了，明日眼睛要是肿的不能看了。” 公良媛小小的应了一声，而后不好意思松开自己的手。 才发现不知何时，王婆子已经端了热水过来。 公良媛洗了脸，感觉干净不少，又用热巾敷眼。 一番折腾下来，都是半个时辰后了，但在这期间内，她的手指都是拽着祖母的一处衣角不愿松开。 唐梨花也纵容她这依赖的行为，这样也挺好的，公良媛其实就是渴望亲人的爱，前十几年的生活，让她更为偏执些，她想要的是偏爱。 孙氏给不了她，唐梨花会全身心给她。 其实公良媛与上个任务世界的陶乐萱是一样的，只是陶乐萱没有这么偏执，但两人同样都是渴望亲人的温暖。 “折腾了这么久了，合该累了，就这样睡吧。”唐梨花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被热巾敷住双眼的小姑娘。 公良媛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慌张，本来不自觉勾起的嘴角已经落了下来，拽住祖母衣角的手更重几分力道，唐梨花察觉她所想，无奈笑笑，将她的手抓在手心，就这么握着，“睡吧，我陪你。” 公良媛心中是满满的安全感，也是真的累了，就这么睡过去。 等她睡熟之后，唐梨花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做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拿着一本书，手边的桌子上是茶和点心。 午后的阳光照进屋子，有种别样的安宁。 婆子们都没有在里面打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公良媛也没有睡上多久，一个时辰不到，醒来后，她眼上的热巾已经换了几回了。眼皮上的沉重也消了许多。 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在看到床边不远处的祖母时，她又安定下来了。 轻轻起身，没有扰了祖母，公良媛就坐在一边看着祖母。 唐梨花好笑的同时，也任她看着，公良媛现在就处于雏鸟情节，离不开雄鹰。 孙氏神情恍惚的被赵奶娘和公良静扶回了院子，公良静眼中满是担忧，但这件事因她而起，她连安慰的话语都显得惨白无力。 赵奶娘也是担心的，夫人这是伤心至极的模样，方才二姑娘的话说的狠了，听得赵奶娘自己都心尖发颤。 更遑论孙氏这个刚认回女儿的母亲，孙氏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所以在她看来这一切显得太莫名。 为何媛儿会对静儿如此大的敌意，而又为何她只是带着静儿一起去看她，媛儿就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孙氏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夫人，您就别伤心了，二姑娘许是一时气头上，说了重话，等过两日，您再去看她，到底是母女，怎会如此疏离。”赵奶娘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孙氏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望向赵奶娘，声音中有一丝颤抖，“当…当真？媛儿当真还会亲近我这个母亲？” 赵奶娘心情莫名，却还是点点头。 公良静看着母亲只因为这一句话就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也有酸涩苦意蔓延。 “母亲先歇着，静儿就不打扰母亲了。”公良静低着头，便要请辞离去。 孙氏这时心情已经和缓许多，自己养了许久的女儿，她怎能感觉不到她的所思所想，便拉住了她的手，“静儿也别多想，媛儿应是对你有什么误会，等解开便好了，你们始终都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