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殿下,快些。” 李勖情绪复杂地将东西给了林风眠,她点点头,走向自己的马,他兀地抓住她的手,林风眠一惊。 顿了顿,轻轻道:“殿下,请相信我。不?要自责,也不?要后悔,你做的是对的。” 又道:“即便你不?坐在那个位子,有朝一日,也定?会成为黎民的希望。” 李勖死死地看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少看了,她就不?见了,听她如是说,心中某处干涸已久,无人碰触的空隙,被填满。 这时候,霍宏待大批人马赶来:“速速将此人拿下。” 李勖上前一步,将她扯到身后,林风眠深深吸气,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阔步上前。 “你们不认得此物吗!” 众人随着她高高举起的右手眯起眼睛细瞧,半晌,终于有人认出,大喝一声:“快跪下!是丹书铁卷!” 是了,因何林潮止对沈摘道“没人比我更合适。”因何她林风眠敢不顾及身家性命闯宫。 还不?是因着晋帝曾赐林息丹书铁卷,圣诺无论何事?,免其一死,祸不及族。 被一个弱女子钻了空子,禁军们恨啊,陛下也定?会下旨降罪,他们是多想将林风眠抓起来,拿到陛下面前。 但是有这个东西在她手中,他们只能毫不?犹豫地跪下去。 头也不?敢抬。 平和禅位的弊端,此时显露无疑,先?帝的任何旨意,都要被尊敬,被执行,他李戒也不?能说出二话。 “霍统领,护我出宫吧。”林风眠道。 霍宏硬着头皮起身:“请……” 李勖目视她安然地在甬道消失,即便做好万全准备,她闯入了局中,即叫他毫无准备。 对身旁的侍卫道:“带我去见陛下,我有话对他说。” “是……” 宫外,沈摘早已经等候多时,先?前听到禁军集结的动静,真是捏了把汗。 眼下看到霍宏打头,毕恭毕敬地领人出来,便知道,他办成了。 然待看到林风眠,震惊:“怎么是你,林潮止呢?” 林风眠将李勖亲笔交由他,道:“是我还是兄长有什么区别,丞相拿去就好了。” 沈摘接过交给暗卫,暗卫闪身即不见,他辗转片刻,不?无担忧道:“你自己小心罢。” 林潮止醒来时,日上三?竿。 刚刚他是怎么睡着的,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少卿,意识到不对,冲至书橱的暗格一摸,双眸瞬间冰冷,东西不见了。 他身子晃了晃,扶着桌椅坐下,好久都缓不?过来,等到意识渐渐回笼,就再也等不?及地推门而出。 正巧,沈摘来了。 “别跑了,事?儿办成了,司马葳收到太子的字迹老实的很?,半个时辰之前萧让回宫复命,新国公一无所得。” 见林潮止迟迟不?动,只无比惊吓地看着他,沈摘短暂地笑了下:“这事?算是过去了,干戈不?会有,高兴傻了?” 林潮止毫不关心他说的:“我只想知道,是谁在代替我。” “怎么,你是真的不?知?”沈摘蹙眉,“你小妹真够有注意的。” 谁想此话一出,对面的人登时坐到阶上,双手抱头,这颓然样子将沈摘吓住。 他知他们兄妹感情深厚,那年林潮止不?过十八、九岁,眼睁睁看小妹去和亲,改变不了任何,也是借酒浇愁了许多时日,沈摘都觉得,好友从此会一蹶不振。 所幸一年过去,潮止想开出仕,也与他小妹关系很?大。 眼下,沈摘只能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她有护身符在,可保性命无忧。咱们这个陛下,是最要颜面的,即使心里恨极了,也会忍着,博取史官笔下的好名声。” 谁知,林潮止抬起头,想起来什么跑到林风眠的院落。 沈摘在后面跟着,因为不会武艺,跑得有些慢,才刚见着后院那月亮门,林潮止就回来了。 他双目赤红,道:“她还没有回来。” 【中插番外】 禅房中,孟澜长久地跪着,外面的事?情她不晓得,也没有过问,潮止走后,她诵了段心经,方才落笔抄完一遍经文,眼下还想对着菩萨再诵一遍。 张妈妈来了:“哎呦,老夫人怎么还在,地上凉,我给您拿个毯子。” 不?几时,毯子拿来,火炉也升起,满室逐渐熏暖起来。 袅袅余烟散去,不?知不觉间,她想到了亡夫还在的时候,最喜欢背手站在庭院里,看儿子练剑,孙儿嬉戏。 风眠还在襁褓中,被张妈妈抱着,小脸儿胖嘟嘟的,一天到晚最爱对着她笑,这笑?容,她可以看一天都不嫌累。 “祖父,丹书铁卷是什么啊?” “别闹你祖父,丹书铁卷就是陛下赐的护身符,有了它啊,就相当于有了免死令牌,懂了吧?” 她嗔怪:“孩子还小,说什么死啊死的。” “母亲说得是,儿子语失了。” 谁道潮止拍拍手,乐起来,林息被那样子逗笑?,俯身摸了把他的小脑袋,一头的绒毛细细软软,不?觉又摸了把:“潮止在开心什么,说与祖父听?” 潮止抬头,眼睛大得像葡萄:“那岂不?是祖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此不?再?怕了!” 林息一怔,全院子的人,也都怔住。 童言无忌。 俄而?林息哈哈大笑,儿子们低头,惴惴道:“父亲莫要气到,潮止还小。” “谁说我生气了?” 林息点他:“你说,丹书铁卷意味着什么?”怀恪心里叫苦,怎么老爷子又考起我了,可面上绝不?敢不恭顺,斟酌了一会儿,道:“圣宠?隆恩?” 林息瞅他一眼,冷哼:“还不?如个孩子,再?说。” “那就是……林氏百年的……安稳。” 林息不再?为难他们,转身道:“陛下赐我丹书铁卷,如若我从此畏首畏尾,抑或如得免死金牌而?安枕无忧,那才真是曲解了圣意。” “圣上的意思,正是让我们从此不必怕,不?必惧,国家大事,百姓苍生,想庇护,有时是要冒险,甚至舍命的啊,只有不?怕死,才得免死。” 他言罢,林怀恪,林怀忠如领悟到什么,跪下道:“儿子受教了。” 第50章 为质(五) 他是什么?时候起, 学会玩弄权术的?李勖自己也记不清了。 很小的时候,每逢新年,天子都会带领诸皇子举行祭天大典, 到那会文武百官,公侯诰命都在台下列席。 听起来是件好玩的事情,人可多啦。可是经历过一?次便知道, 累得很。 起床的时辰比上书房还早,朝服、腰封一?件件的套上, 半炷香也穿不完,之后还要戴一顶极重的冠冕, 在冷风中一跪就是一天,不许说话?, 不许吃饭, 不许喝水。 有一?年,二皇子感染了风寒,被特许不必参与祭天大典,这令李勖与三皇子都羡慕坏了。 回到东宫,李勖问起二皇子为何生病,当值的太监对他道?:“回太子爷,二皇子昨日与圣上到校场骑马,许是着凉了。” 李勖便猜测,父皇大概对皇子不祭祀是默许的, 因为拜完天神,还要例行拜一?拜先皇。 第二年,李勖早十天就在做准备, 拉着?伴读又是去京郊赛马,又是参加诗会的, 再后来临近祭祀第三日放出风声,太子爷病了。 梁帝果然异常慈爱地下旨:“今年的祭天大典,太子就不必去了。” 从那以后,李勖便领略到「谋略」的力量,只是他不喜欢,因为很累很累,比起在祭台恭立一?日还要累。 但并不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不再运用谋略。身处那个位置,有许多时候身不由己。 李勖也从一次一次的历练中,变得老?练,得到了许多。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经过权术,他也会失去最最珍贵的。 现在他有些害怕了。 “殿下,陛下说了不见,又说您可以不回掖庭,老?奴送您回东宫吧。” 李勖勾唇,无声淡淡地笑,梁帝想的什么?,他知道。 于是对那太监说:“不必,我就在这里跪着,等皇上。” 太监为难:“殿下何必为难老奴呢?” “为难你?”他哼了声,“陛下可有说,我执意不离开怎么办?你比我心里清楚。” “得了,殿下执意如此,老?奴告退。” 跪立中,萧国公来到,点点头,算是见礼,再就是擦肩而过。 他进入面前的大殿,未几许,神色晦暗的离开,这次连点点头都没有。 这一?切,莫不在李勖算计中。 入夜,老?太监提灯在他身后静静站立:“太子还等吗?” “再等一?等罢。” “得嘞,只是老奴多一?句嘴,陛下方才去到后殿了,已经不在这里。” “我在哪里等,又有何妨?” 与此同时,李戒何尝不是在等待?不同之处,李勖身后仅有一?个持灯照明的太监,而他这里,以千计的侍卫把后殿护住,严防死守。 国舅来禀:“陛下,就在不久前,林尚书入宫了,说是来接妹妹的,正殿那里与殿下碰上了。” 犹豫半晌,又试探道:“臣听说,今日宫中有贼人?陛下安康。” 梁帝点点头,命人倒茶:“这夜太长了,国舅与我下盘棋。” 国舅心里直打鼓,不明白老头子想的什么?,按理?说,他等的不就是太子低头认错吗?怎么儿子都跪到眼前,他反而躲了?圣心难测啊。 “是……”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