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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怀远犹豫了半晌,才直言多年前的秘辛:“宓妃从前是先王安插在君上身边的丫鬟,后来自己陷入了单相思,靠手段爬了床。再之后君上登基,本想清理门户,却得知宓妃已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君上不想伤及无辜,孩子和宓妃便都留下了。” “可外界都传宓妃是先王指给国君的。”姬慕清心中冷笑,“宁王自己是不是不知这事,所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长子就是个笑话?” “说长子倒也无错,毕竟国君当年是认的。而且这还牵扯到先王的名声,君王家亲情多半寡淡,但表面上的父慈子孝还是要维持。” 姬怀远叹了叹,说回正事:“就像如今这孩子,你让国君承认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父亲这一提点倒让姬慕清犹疑了,他垂眸默声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容我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想法,姬慕清送离父亲后,便从屏风后大步走了出来,与看着又要哭出来的容云飞大眼瞪小眼。 这孩子见到来人是他,眼泪瞬间逼了回去。 “不哭了?”他看戏般乐道:“瞧不出来还挺能装的。” 容云飞往后缩了缩,仍维持着警惕的姿态。过了一会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喊道:“娘亲说像我们这种屈于人下的,能好好活着便已是天大的本事,还考虑什么体面的安身立命。”他话还未说完,就忍不住眼泪了。 姬慕清发觉这次他是真的委屈,眼神飘忽道:“我也没说不让你不体面。”随后姬慕清余光见他泪如泉涌,活脱脱一个受难的小兽,便刀子嘴豆腐心地道:“差不多了就擦擦脸,先养好身体,再想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吧。” 见人眼睛里俱是不甘不愿,姬慕清便几步上前一把把他揪起来,边瞧着他扑腾的样儿边说:“别把人想坏了,我只是带你认祖归宗,去拿回你该有的姓氏和地位。” 容云飞不动了,小声问道:“认祖归宗,谁家的?” 姬慕清拉着人出了宴厅,从容地说:“反正不是我家的。” 这天之后,容云飞像是认命般规矩地住在偏院。姬慕清没催促他易姓,吃穿用度也没缺他。 白日里他会被秘密送到姬怀远的院子里读书写字,夜晚再回到自己的偏院。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他便同意了易姓之事。 别人皆道他懂事,只有姬慕清知道这是他的缓兵之计。 日子很快到了二月朔中和节。 已经连着几日不见萧北辰了,姬慕清靠在庭院中的躺椅上,懒懒地沐浴阳光。 二月是农事开始之际,中和节这一日,民间会互赠谷物和瓜果种粒以祈祷秋日丰收。对于姬府来说,这一日大多只会酿一些春酒祭祀,来为名下的田地祈福。 听着另一边两个孩子吵吵嚷嚷的,姬慕清皱着眉说:“种些花草便罢了,姬府里可从来不种田。” 段彦笑道:“江南多种植,大漠则是格外珍惜谷种,两个孩子待一块倒在这上面兴趣相投。”前几日他便从西境接了阿夜过来,未想阿夜不爱说话的性子倒与容云飞合得来。 “行,你们玩着吧。”姬慕清背过身去,逐渐升高的日头有些晃人眼,“我只等晚上的王宫御宴。” 阿夜拉过段彦的袖子,问:“将军哥哥晚上不同我们过节吗?” “别理他,老师说他不务正业,总想着吃饭睡觉。”容云飞这几日倒是找到了损姬慕清的法子。 “我爹原话是这个?”姬慕清猛得坐起,大步走来又把人揪起,“别以为得了我爹的宠,你胆子就可以肥了。” “那你总待在家里干嘛,不用上朝的吗?”容云飞垂下四肢,面无表情地道。 不如以前提人有趣,姬慕清便松开了他,悠哉地回到躺椅上,淡淡地道:“军中没什么事,大臣们现在也巴不得我啥都不做。” “为什么?”容云飞扶着比自己还高的铁锹问道。 姬慕清轻笑:“说了你懂吗?” “懂啊,”容云飞不服,似乎也急于证明自己,“老师也常同我讲朝中之事。” 姬慕清微侧头,暗道:父亲这么早就教孩子这些? 他顿了须臾,徐徐地说:“这么多天待在我家,你们应该能看出我家既有高官又有兵权,锋芒太露,这样难免惹人妒忌,也易受人陷害。” 容云飞这回倒是虚心求教:“然后呢?” “但君上并不会削权,因为他十分看重太子殿下,而姬家是太子板上钉钉的妻族,只要在能容许的范围内,姬家越权势滔天越能为太子助力。所以如今得靠姬家自己守好本分。”姬慕清点到则止。 容云飞挠了挠头,没有完全会意,但他听懂了一件事:姬家是太子妻族。 他复问道:“太子妃是谁啊?” 姬慕清笑了笑,大方承认:“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剧情,这篇文从来都不是权谋,内部的矛盾都是围绕血缘和爱情的。很多君臣上的关系都是私设,小天使们不要纠结,以后有机会应该会写写权谋文。 第30章 共骑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一片繁荣。 今夜王宫御宴倒与往年无二,新春伊始,从简操办。不过在几家欢喜几家愁中多了对有情人眉来眼去。 除此之外,宴中的酒姬慕清倒是喝得欢。近几日百官接踵来姬府送了礼,他只顾着办事,连收礼时人都不在,更别谈回谢了,故御宴上熟识的几个官员便直接带着酒要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