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各自的梦（上）《4.5k》
提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久到即使是以光之巨人的生命去度量都有些短暂的地步。 他在睡梦中仿佛看见了很多很多东西，多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同样的，甚至是以光之巨人的见识都不能说清楚他看见了什么。 他唯一有所感知的，就是他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他同样不知道对光之巨人来说，莫名的睡眠究竟正常与否。 在他眼里，他不是正在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存在战斗的吗，尽管这个战斗说是碾压更为恰当。 为什么转眼间，他就睡过去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逐渐的流逝，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的，而是一种因为漫长到无法想像的岁月流逝后的自然现象罢了。 他现在脑海里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睡了很久很久，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 他问道，即使他知道他本身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想要这么干的想法，但他就是不由自主性地问了出来，仿佛他的身体被别人操控了一样。 紧接着，他发现，在他的提问后，尽管没有回答，但是周围所有的天地都响应了起来，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他似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答案。 但他无法描述，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内，说是千年万年乃至亿年什么的都无法度量。 或许即使是加以万古两字都不能准确地形容吧，非要他对此刻的时间做出描述的话，他认为，应该说是一切之初才更合适的吧。 恍惚中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他这怪异的一切的起始都应该是他不甘地将那块黑石吞下时开始的。 但当他努力想回想起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诧异地发现，他已经忘记了一切，除了提休这个名字，他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又或者要干什么。 不知为何，他有些恼怒，他想要从沉睡中醒来，他想要睁开双眼，他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他为此使出了全力。 当他终于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有了自我意识，不过不是他的，这应该是别人的吧，但他眼中的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 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吧，他能感觉到四周的混沌，即使他没有睁开双眼，周围一切的事物都倒映在他的心中。 他有些费力地睁开了双眼，但什么都没能看到。 眼前没有任何多余的事物，除了那一片漆黑。 并且他感觉自己本身并没有实体，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即使他觉得自己本来是有的。 他只能以一种极端玄奥的方式存在着，就这样，不知道又一度过去了多久多久。 他眼前的景象终于发生了改变，变化很大很大，他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无法形容，与其说是无法形容，不如说是，他（祂）不愿去形容罢了。 但他，提休，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知识，告诉他，那就是创世，或者说是宇宙的初始。 万物的产生，万物的初始，一切的本源，也即是宇宙的源头。 一个点，爆炸，然后产生了无数的碎片，形成了各色各样的物质，物质们不断组合，形成了星体，再然后这个由点爆炸而得到的世界宇宙再不断地膨胀着。 这是提休突然间，莫名回想起的知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好像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但还没等到他来得及深思，眼前的景象再度改变，仿佛快进了一般，无数的星球转眼间就已然形成，它们分布在这个还没能扩张得多大的宇宙间，是作为最初的见证者而存在的。 随后又一刻过去，其上的生命也诞生了。 他不知道生命的本质是什么，但祂知道，他甚至从祂哪里得知，最初的生命，其实也并不是他眼前的那些星球上逐渐孕育出的存在。 但他（祂）能观测到的，只有眼前那些星球上的他们。 这是一批宇宙中最早的生物，他们与提休所熟知的各种生物的存在模式迥异，但是几乎是在看到这些生物的第一眼，提休就对他们有一种诡异的感官产生了。 再然后，提休就这样以一种他从未曾了解过的形态存在着，看着他们。 他们从蒙昧中开始成长，经历了大自然的不断选择和进化，虽然经历了很久很久，他们才有了文明的火花，但，这点程度的时间跨度对于此刻的提休而言不过是转瞬之间。 生命，在争斗中产生进化，经历了大自然的不断选择而得到新的进化形态，最后在不断的演变过程中达到这颗星球的巅峰，开始了自我的最高层次的进化与完善。 但仿佛是所有智慧生命的共性，他们生来就开始争斗，各种形式各种情况，而文明也在欲望与争斗的推动下不断走向巅峰。 他（祂）看着他们的争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他是从他们身上诞生的一般，每一次这些散落在宇宙各处的文明发生了什么大的争斗的时候，他都感到由衷的欢愉，这些本不是他的情感，但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下意识地产生了共感。 因为，他（祂）知道，这样一来，他们的力量就又增强了一分。 争斗依旧还在继续，无数的战争被祂暗中催生出来，在战火纷飞的地方，生物的恶被无限制地激发了出来，因此他（祂）们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好像可以收割了呢。” 一声冷冷的声音在提休的心中响起，提休知道这不是他说的，这是祂说的。 声音很是冷漠，提休甚至不知道和不知如何去想像是怎样的存在才可以如此轻易地对一个世界发出这种程度的审判。 然后，在祂的继续操纵之下，这个宇宙中的第一个文明开始达到了顶峰，在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制霸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的争斗及欲望也随之达到了巅峰。 无数的生命被第一个文明由野心而发起的战争所吞噬，无数更多的负面能量被祂贪婪地吸取。 第一个文明逐渐开始掌握了整个宇宙，属于第一个文明的生命没有一个不由衷地为他们所创造的文明而自豪，提休看着因此变得无比强大的第一文明的生命，他无意地想起了一种光生命体。 “不知道，是哪一种生命体更强呢？” 他有些复杂地喃喃道，第一文明所创造的生命体，代表了那个宇宙的巅峰，在祂口中却是如同肆意生长的杂草可以被随便收割。 那么，在他无意想起的那种光生命体，面对祂又会如何呢？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看着眼前的变化，他知道，他们即将面临毁灭了。 因为祂成型了，提休甚至不知道祂是什么，因为他处在祂的视角之下，他只能看到那些强大生命对于他（祂）的害怕，并不能直观地看见他（祂）的本来面目。 那个存在，似乎诞生于生命的阴暗面，在祂给他们带来的绝望面前，祂不仅没有因为他们的反扑而损耗半分，反而变得更为强大了。 祂在毁灭了第一文明后，开始将爪牙伸向了全宇宙的方向。 提休只能这样旁观着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星球在祂的手下毁灭，一个又一个在第一文明覆灭后崛起的强大文明被祂轻易拿捏，最后的最后，祂，毁灭了整个宇宙的文明。 “不过是你们的罪催生了我罢了，咎由自取。” 这是祂面对着那个宇宙最后的抵抗者所说出的话。 下一刻，那个宇宙最后的生灵被祂埋葬。 提休原本以为，祂会在毁掉了那个宇宙后停手的，但祂却向着其他的宇宙出手了，不出意料的，祂通过催生不同文明间的战争，变得越来越强。 他原本以为就会这样持续下去的，毕竟，如同祂在带来毁灭时常说的那句话有些东西是生命的原罪，生命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被自己的罪毁灭的命运。 直到，在他跟随祂的脚步观察那个有些独特的世界的过程中，遇到了那个蓝色的巨人。 祂们，战在了一起，蓝色的有翼巨人和无尽的黑雾撞在一起的那一幕，就是提休看到的关于祂们的战斗的最后一幕。 提休在那一刻发现他什么都看不见了，连他同祂的联系都因这场战斗而难以连续，即使是祂遭遇过的最为激烈的整个文明的反扑都没有使这种局面发生过。 之后提休就感觉他和祂的联系彻底断掉了，而他也因此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 “混蛋，我不服！你们怎么敢反抗你们必须承认以及接受的结局！你们可是有罪的啊！” 狼狈不堪的黑影冲着眼前的那个蓝色的巨人吼道，语气中充满了区区低级生命居然敢挑战原罪的不满与愤怒。 当然，祂本身的愤怒和不满倒是不需要掩饰，只要原原本本地表现出来就符合祂的谋划了。 祂身后的黑色浪潮也仿佛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而发生着反应，不断翻滚着，但是这种级别的回应却未能使他们的主人摆脱此刻的窘境。 数道剑痕被斩入了黑色的浪潮之中，转瞬间原本的黑色海洋就蒸发了一半。 祂面前刚刚醒来的蓝色巨人则是紧紧地跟着黑影不断败退的踪迹发动着攻击。 局势转瞬间就发生了巨大的难以想像的变化，黑影节节败退，和祂刚出场时睥睨一切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仅存的墨黑色黑雾被颓败的黑影竭尽全力地操纵着，巨大的黑色浪潮不断地冲入到祂与蓝色巨人之间，以期为祂再争取到足够离开的时间。 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明白的了，你和这个世界的生灵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奈克赛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存在说道。 对呀，不死不休，所以你不会还真的这样以为我会逃吧，可笑。 祂在心底暗嘲道，转身继续装模作样地逃跑。 蓝色的光箭在黑影的身旁尽数炸裂，封锁住了祂所有离开的去路。 “罪不罪什么的真的是够了，你说了这么久了，应该结束了。” 蓝色的长剑再度出现在了奈克赛斯的手中，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长剑的剑身之上出现了一道银色双翼纹路。 “我不服！” 黑影歇斯底里地叫道，背后无数汹涌的黑雾随着他的怒吼翻滚。 当然，我本就不服，你凭什么自我标榜地去代表那所谓的［无罪］众生？ 蓝色的长剑没有因为黑影的怒斥而停滞，它在蓝色巨人的手中所向披靡，无数的黑雾被剑轻而易举地斩断，仿佛这些不是足够毁灭世界的暗一般。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有什么资格将你那所谓的罪强加于生命之上，那种玩意决不会有人会承认的！” “你们必须承认！凭什么你已经受到原罪侵蚀后，还能反抗！不过是我那卑劣的同族诺亚暗中作梗罢了！” 还真是崇高啊，没有诺亚，你什么都不是，现在却如此装模作样，让人恶心 再度在心底暗嘲一声，黑影也继续着祂拙劣的演技。 没有理会黑影对于他开挂行为的申诉，杨毅动手了。 蓝色的长剑随着蓝色巨人的动作，直接跨越无数纬度无数空间向着罪的本质斩去，无所能阻。 即使黑影动用了祂所有能够反抗的方式加以抵抗，但它，依旧穿过了无数层次的阻挡直达黑影的面前了。 蔚蓝色的长剑，击破了所有的阻拦，击中了黑影。 即使是那个吞噬无数文明的黑影都没能阻挡住它前进的脚步。 或者说，祂刻意地没有去加以阻挡，任由那柄足够要祂命的长剑贯穿了祂的身躯。 长剑径直地穿入了黑影体内。 “结束了。” 蓝色巨人冷漠地宣判道。 不，这才刚刚开始。 祂在心底，补充道。 看着穿入自己体内的长剑，祂没有任何的恐惧，直视着长剑的穿透，相反，祂笑了。 祂只有轮廓的嘴角浅浅地裂开，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但这诡异的一幕没有人看见，即使是祂面前的那个蓝色巨人都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一切都正按照着祂计划中的步骤发展着。 呵，诺亚，等着瞧吧！ …… …… 提休醒了过来，源于那刺穿胸口的一剑，长剑从胸口横贯而出，剧痛几乎充斥着全身。 那是可以将人撕碎的痛感，在长剑刺入体内的第一刻，他的意识就回到了“他本来的身体”中。 他也在醒来的同时想起了所有被祂所遮盖掉的记忆，从捡起那块黑石起再到他吞掉那块黑石后的全部。 我是提休，光之国的提休！本来是前来试探那个卖臭豆腐的来着！ 恍然大悟的他在心里蓦然吼道，但是当他抬头看见那个蓝色巨人的时候，他有些难以置信。 再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完全呆住了，他变成了祂！ 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在下一刻难掩的疑惑就尽数涌上心头。 祂不是将那柄短剑送入那个蓝色巨人的体内了吗？ 为什么现在他成了祂，而祂（他）也即将被那个家伙打倒了？ 祂骗了他？！ 一种被人肆意玩弄及欺骗的愤怒感充满了他的内心，但他心头的疑惑自己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被长剑进一步粉碎身躯的剧痛所取代。 蓝色的长剑从他（祂）的身躯再度穿出，黑色雾气所凝结成的躯体也开始消散。 剧痛在他的全身肆意蔓延，而那种所有存在被抹去的痛感也几乎使他完全不能思考。 可以亲身感知到的生命的飞速流逝使他有些害怕与诧异，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冷眼举剑看着自己的那个蓝色巨人，再看看被他掌控的祂的身躯，他似乎知道了所有的答案。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自言自语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