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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倾回了厨房,刷了一会儿碗,脸上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些情绪来,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竟是在怕。 他怕沈朝阳会厌烦如今的生活,亦会厌烦他。 世间百样好,如此绚丽多彩,又如何能期盼,沈朝阳只守着他,永不厌倦。 更何况……如今的日子,不过是偷来了罢了。 —— 沈朝阳又翻了一页书,他后知后觉地想起王倾的叮嘱,便停止了阅读,身体后仰,完整地靠在了软塌的椅背上,又微微地合拢了双眼。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并不陌生的呼唤——“沈朝阳。” “沈静,”沈朝阳唤了镜中人的名字,“你还在?” “我为何不在?沈先生,你莫非迷了心窍,想让我死不成?”来人依旧是一贯的擅长讥讽,话语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朝阳依旧闭着眼,双手却抻平了毯子的褶皱,问:“我并非在空间,你为何能同我交谈?” “那是因为你的好王倾骗了你——” “吱哑——” 那是门扉开启的声音。 沈朝阳睁开了双眼,恰好与进门之人视线相对,他从容问:“你骗了我甚么?我想听你亲自道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倘若我说,我从未骗过你……” “我信。” 王倾攥紧了房门的边缘,叹道:“我骗了你,我封锁了这座城池,外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原来如此。” 沈朝阳应了这一句,竟也没有多少惊讶情绪,他一贯聪明绝顶,早就猜得七七八八。如今在沈静的推动下,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倒也不是坏事。 沈朝阳的态度让王倾紧绷的心脏也松了松,他低声道:“原本是想阻隔那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寻你,到后来,却控不住了,连我自己,亦走不出了。” “是控不住,还是不想控,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静的声音突兀响起,沈朝阳倒是有所预感,王倾向前一步,斥道:“何人在捣乱?” “沈朝阳是我爹,你道我是何人?” 沈朝阳听闻此话,不由头痛,再看王倾,竟像是被哄骗住了,仓皇失措地看着自己,像只生怕被丢弃的仓鼠。 “沈静,莫要捣乱。”沈朝阳低斥道。 沈静嗤笑一声,却也不言语了。 “沈静乃是空间的灵物,并非我子嗣。我心悦之人,迎娶之人,唯你一人。” 王倾听了解释,脸色方才好些,只道:“我心存私心,一拖再拖,最后竟出不去了。” 沈朝阳沉思片刻,道:“无妨。” 王倾尚未开口,沈静便急切道:“囚禁于此,哪里无妨?你若听我的,早就——” “莫要多言。”沈朝阳打断了沈静的话语,又将视线移到了王倾的身上,道,“出不去,便出不去了。我早就答应过你,会留在此处,与你共度余生。” 王倾攥了攥手,挣扎道:“倘若你厌倦了此间生活。” “那亦是未来之事,何必提前烦恼。况且我心生厌倦,只会自寻出路,决计不会怨恨于你。” “沈朝阳。” “嗯?” “我心怀叵测,只想将你囚禁在我身旁。” “纵使有一日,我离开此处,也要将你带在身畔。你心如我心,哪里心怀叵测了?” 沈朝阳嘴角含笑,将王倾心中恐慌之事,安抚理顺,他打了个哈欠,拉高了毯子,道:“左右无事,不若在我身畔,休憩片刻?” 王倾却摇了摇头,道:“锅里尚煮着炖汤,我去看看,再端回来便是。” “好。” 王倾出了房门,沈朝阳静待片刻,道:“沈静,你可还有话要说?” “王倾道甚么,你便信甚么,又需要我言语甚么?”沈静忍不住讥诮出声,话语中却难掩委屈和失落。 “我与他乃是结发夫妻,你既自称我的子嗣,自然也应当视他为父亲。” “滚粗!!!”沈静显然是抓了狂,竟道些让沈朝阳听不懂的话语,“他夺你运势,阻你自由,如今你陷在此处,外界风云莫测、群雄争斗,俱没有你的踪影。你前期几乎赔尽了身家,如今俱是为他人做嫁,沈先生,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清醒些啊!” 沈朝阳却轻笑一声,道:“名利权势于我,不过浮云,你既言我为他人做嫁,那便有旁人支起了大旗,能照拂墨城子民。我又何必硬要从中分羹,急着去劳神费力。” “倘若你珍惜之人,于末世中不幸身亡,你可会后悔此时龟缩于此?” “我最为珍惜之人便是王倾,旁人亦非鱼肉,任由他人刀俎,倘若他们不幸亡故,我当竭力为他们复仇。但他人之生死,不过是他们的命数,我能救得一次,总归救不得一世。” 沈静绞尽脑汁,又同沈朝阳激辩数十次,却无法说服沈朝阳。 他恍然察觉,沈朝阳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野心勃勃、热衷权势,反倒醉心于情爱之中,向往闲云野鹤。 他按捺不住,终于叹道:“爹你开心便好。” 沈朝阳不明所以,但报以一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墨城主城城外笼罩着一层厚雾,那厚雾看似毫无阻碍,人靠近时却像是撞上无形的屏障,再也难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