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页
这边主顾的一箩筐问题已经够头痛的了,那边醉芳楼里,平竹也带着几个姑娘来了,气势汹汹。 掌柜的和展丞都不在,平竹逮着阿峰就问:“你们掌柜的怎么回事?” 阿峰今日这话已经说了太多遍,几乎可以张嘴就来:“我真不知道啊,掌柜的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平竹脸色并不好,总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阿禾身边的那个叫“阿展”的小伙计,她早就觉得不对劲。 她们几个姑娘都是招摇的主儿,陡然涌入本来宾客并不多的双月楼,食客们都躁动起来。 阿峰头痛不已,正当束手无策的时候。 孔妙禾和展丞回来了。 平竹眼尖,一看到孔妙禾就将她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 “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婚事,退亲做什么?” 孔妙禾笑容平静:“没事,你不要担心。” 平竹追着问了好几遍,孔妙禾滴水不露,什么也不肯说。 平竹有些泄气,扫了一眼正朝这边看过来的展丞,压低声音在孔妙禾耳边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这个叫阿展的小伙计给你出的招?” 孔妙禾没接话,眼神却凝重了一些,却又很快笑起来。 “再过几日,记得来喝喜酒。” 平竹点着头,半晌才回味过来,嚷嚷起来:“喝什么喜酒?你不是退亲了吗?” 孔妙禾也没有恼,神色自然,回过头去对上了展丞若有所思的目光,淡淡对平竹说:“我和阿展的喜酒。” 平竹:…… 空气顷刻间变得静默,平竹向来藏不住心事,此刻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孔妙禾赶在她开口语出惊人之前,先行拍了拍她的肩:“行了我今日累了,你改日再来吧,帮我看看嫁衣也好。” 人已经走了,平竹好半晌才闭上自己张开的嘴。 然后迟钝地转过头,一下子清醒过来,走到展丞面前站定。 指着他:“你!” 嚣张的话还没说出口,先被展丞那狠厉阴冷的眼神给吓得心哽了一下。 张口就变成:“你要好好待阿禾!” 展丞收了眼中警戒的意味,甚至浅笑了笑,说:“那是自然。” 平竹也被自己这见风使舵的模样给羞得脸色涨红,又确实没有胆量再多问几句什么。 毕竟这个展丞古怪是真,打人凶狠也是真。 她在醉芳楼里见过的。 平竹带着人离开双月楼,空气才慢慢恢复流动。 食客们一下子躁动起来,啧啧称奇。 阿峰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走上前去摇了摇展丞的肩,不可置信:“掌柜的要和你成亲?” “嗯。” “你疯了么?” “是你逼掌柜的退亲的?” 展丞这回没答,他目光幽深,一眼扫过去,阿峰即刻胆寒。 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你知不知道,成亲这事不可儿戏!掌柜的答应你了?你……” 展丞轻轻拂开他的手,一脸不愿多说的表情,默然走开了。 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地方,此刻却不愿意跟阿峰多交代一句。 这是他与阿禾之间的事,他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理解。 他心里很清楚,他失控得很厉害,即便知道阿禾会嫁给他,心里也像是被挖空了一般,透着凉气。 可如果不这么继续下去,他感觉,他立刻活不成了。 七日过后,双月楼里一派喜庆。 西街上许多收到消息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一面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桩婚事对于平静的余州城来说,实在太过诡异与稀奇,但展丞那张冷若冰霜暗含杀气的脸,让街里街坊都不敢大声议论。 “这可真是养了白眼狼吧,孔掌柜好心收留他,他毁了人家亲事不说,这是逼迫掌柜的与他成亲?” “我看就是,否则好好的,孔掌柜为何要退亲。” 展丞充耳不闻,只看见盖着大红盖头的孔妙禾,弯身与他对拜。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穿婚服,这次的婚服虽然朴素,他的心底依旧蕴出丝丝缕缕的甜。 穿着婚服的阿禾,只有他能看见。 …… 新郎官一直板着一张脸,这桩婚事又如此诡异,没什么人敢上前去闹。 拜完堂,孔妙禾被文婶搀进婚房里。 展丞虽不愿,仍然留在外厅,勉强朝宾客敬了几杯酒。 几杯酒下肚,他腹部久违地产生了灼烧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 他紧张到,连孔妙禾在屋里梳妆的时候,都不敢离去,痴痴守在门口,文婶怎么说晦气都赶不走。 他像风雨里飘摇的浮萍,明知自己命数不济,却仍旧强撑着最后一片残叶,在这海里浮沉。 …… 明明场景都不一样了,他也不再是从前的模样,推开门的一瞬间,展丞依旧被满目的红灼伤了眼,他双眼发酸,想起几月之前,孔妙禾离开的那个月夜。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能拥有她。 他走到她身侧,颤着手掀开她的红盖头。 她端庄而又温婉,笑得眉眼弯弯。 红烛下,两人交饮合卺酒,展丞眉头微微蹙起,莫名有些晕乎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