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
发现总是相对的,就在吐蕃骑哨侦察到唐军到来的同时,唐军骑哨也发现了吐蕃大军的存在,自是紧赶着便报到了李显处。 “再探!” 对于报马送来的消息,李显并无甚表示,只是淡淡地一挥手,便将其打发了去。 “殿下,我军长途而来,利急攻不利久持,末将请命率部前去邀战!” 报马方去,策马行在李显身后的拓跋山野已是忍不住站出来请战道。 “不必了,孤自率全军去战,赫茨赞此人不过无谋之辈,好战而又无勇,一战便可破之!传令:全军即刻加速,赶到纳木错湖!” 对于赫茨赞其人,李显早已是了解得透彻无比,自是不将其放在心上,微微一笑,摇手拒绝了拓跋山野的请战要求,旋即,面色一肃,神情凛然地下了令,自有跟在身侧的号手吹响了急行军的号角,原本正迤逦缓行的唐军大队立马开始了加速,马蹄声急中,烟尘大作,一道钢铁洪流滚滚向前,势不可挡地杀向了纳木错湖畔…… 第五百七十八章当雄会战(二) “报,大相,唐军已至八里外!” “报,大相,唐军离此不到六里了!” “报,大相,唐军距我大营仅有四里了!” …… 长驱直入的唐军速度奇快,半个时辰不到,便已赶到了纳木错湖畔,惹得侦查唐军动向的一众吐蕃哨探们不断地将一条条消息如流水般地报进了中军大帐之中。 “大相,唐贼欺人太甚,打罢!” “大相,唐贼远来利攻,我军利守,还是先稳守为上,待各地援军赶至再战不迟,望大相明鉴!” “大相,是战是守,您就赶紧拿个主意罢!” …… 消息是一条条地传来,可赫茨赞却始终没下个决断,只是脸色变幻个不停地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直瞧得帐下诸将尽皆心慌不已,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诸将们全都涌到了近前,乱哄哄地嚷嚷开了,言战者有之,言守者也有之,不一而足,直吵得赫茨赞头都大了几分。 “够了!” 被吵得头昏眼花之下,赫茨赞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恼无比地断喝了一嗓子,止住了诸将们的骚乱,脸色煞白无比地瞪圆了眼,一派将欲下决断之状,可话到了嘴边,却又退缩了回去,只剩下大喘粗气的份儿——赫茨赞可是被唐军打怕了的,想战怕输,想守又担心弱了自家气势,左右为难之下,实在是不知该作何决断才是了。 “报,大相,唐军五万七千余众已在一里半外列阵,请大相明示!” 就在赫茨赞犹豫不决之际,又一名报马冲进了大帐,紧张万分地禀报道。 “嗯……,全军出击,生死存亡在此一战!” 唐军列阵营前的消息一出,自感受辱的赫茨赞已是再也沉不住气了,这便牙关一咬,嘶吼着下达了出击之令。 “诺!” 好歹是有了决断,不管这决断是好是坏,总算是个决断罢,诸将们都已是被熬得没了精气神,应诺的声音自然也就响亮不起来了,不过么,却是无人敢违了将令,尽皆紧赶着各归本部,自去调兵遣将不提。 “呜,呜呜,呜呜呜……” 远道而来的唐军方才列好阵型,却听远处的吐蕃军营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一队队持戈披甲的吐蕃士卒蜂拥而出,飞快地冲到离唐军五百步左右地位置上,列成了迎战之队形。 是役,唐军总兵力五万七千余众,其中前军主将拓跋山野,副将萧三郎,以第一旅官兵两千二百人居前,以十六门步兵炮、两门重炮压住阵脚,并以七千骑兵护卫两翼;左翼主将凌重,副将李贺,统一万五千骑兵,七千步兵;右翼则是李谨行为主将,林成斌为副将,所部一万三千骑兵,七千步兵,而李显则率黑齿常之等诸将拥兵六千精锐铁骑为中军,唐军总兵力虽不到吐蕃军的一半,可摆出的却是攻击阵型。 与唐军相对峙的吐蕃大军总兵力多达十二万八千余众,其中“约茹”大将赤里河赞率两万一千骑兵,一万一千步军为左翼;“藏茹”大将俄松结布统骑军两万两千,步军一万二千为右翼;前军主将“卫茹”大将德诺布,率骑军一万九千、步军一万两千为前军,而赫茨赞则亲率三万精锐骑兵为中军,兵力虽众,可摆出来的却是防御阵型,气势上很明显地差了唐军不止一筹。 “传令:左右两翼骑军出击,引敌出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转瞬间一刻钟已过,两军之间的对峙局面依旧,眼瞅着吐蕃人一派乌龟不出头之状,李显却也并不在意,只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一扬手,甚是平静下令道。 “呜,呜呜,呜呜呜……” 李显将令一下,中军处的号角声便即凄厉地响了起来,将出击之令传达到了左右两翼。 “骑军出击!” “骑军,跟我来!” …… 一听号令已下,左翼李贺、右翼林成斌各自高呼一声,率领着手下铁骑开始了冲锋,但见两翼齐飞之下,铁流滚滚,气势逼人至极! “传令,两翼即刻出击,挡住唐贼!” 赫茨赞当年在吐谷浑可是没少吃唐军铁骑的苦头,这一见唐军左翼领军大将乃是李贺,立马省起当初自家兵马是如何被李贺所部用骑射活活拖垮的,自不敢再让唐军原样来上一回,心急之下,也不管己方所布置出来的阵型乃是步兵居前的防御阵势,急吼吼地便喝令两翼骑军上前接战。 “他娘的尽瞎指挥!前军步兵闪开,骑军跟我来,杀唐贼啊!” 一听到中军的号角声大作,赤里河赞登时便是一阵火大,只因此际的吐蕃军阵前头密密麻麻地摆了三个步兵方阵,骑军要想出击的话,势必要扰乱己方步兵阵脚,万一要是骑军抵挡不住唐军攻势,未能成阵的步兵又如何能守得住阵脚,奈何军令已下,赤里河赞纵使恼火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嗓子,喝令手下骑军杀出阵型。 “步军让开,骑军出击,出击!” 吐蕃军右翼大将俄松结布同样对赫茨赞的乱命极为不满,可也一样无可奈何,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挥手,率领着手下骑军顺着己方步军匆匆让开的通道冲出,向汹涌而来的唐军迎击了过去。 “举刀!” 灭吐谷浑一战中,李贺所部立功虽伟,可损失却也同样惨重得很,不单一手训练出来的河湟军折损过半,更是牺牲了两员重将,这令李贺怎么也咽不下心头的恶气,早就憋足了劲要在吐蕃人身上找回场子,此番得了出击之令,自是下了狠心,一双眼如狼似鹰般地死盯着率部冲上前来的吐蕃军右翼大将俄松结布,牙关紧咬,俯身马背,一声不吭地径直往前狂冲,直到双方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四十步不到之际,这才挺直了腰板,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高高扬了起来,运足了中气,高呼了一嗓子。 “大唐,武威!大唐,威武!” 一万五千名唐军铁骑排成的双尖突击阵型,分别以李贺以及王宇为突击箭头,狂呼着战号,齐刷刷地扬起了手中的横刀,有若实质般的杀气冲天而起,惊人至极! “杀!” 雪耻心切的李贺冲得极快,导致整个左翼骑阵的速度都被带快了起来,远远地超出了己方右翼骑军老大的一截,不过瞬息之间,便已杀到了仓促出击的俄松结布身前不远处,待得两马即将相交之际,却听李贺大吼了一声,手中的横刀猛地一劈,一招“霸绝天下”便已是使了出来,只见一道雪亮的刀芒速若奔雷般地劈向了俄松结布的胸膛。 “啊呀……” 俄松结布乃是吐蕃国中有数的勇将,平日里也以豪勇自矜,可那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似的把戏罢了,这会儿遇到了李贺这等杀胚,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一见李贺这一刀来势如此之凶悍,哪敢真上前硬挡,竟吓得怪叫了一声,一拨马首,便想要向斜刺里逃将开去。 “留下头来!” 俄松结布的反应很快,应变也很及时,仗着马术高明,竟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刀芒,吓出一声冷汗之余,哪敢再多耽搁,一踢马腹,便打算从李贺身旁掠将过去,想法虽好,可惜却实现不了,但听李贺一声大吼,看似已然放尽的刀势突然一颤,横刀已如灵蛇般地划出一道弧线,准确无比地砍向了俄松结布的头颈之间。 “吼……” 一见李贺不依不饶地又是一刀劈杀了过来,俄松结布登时便急了,怒吼了一声,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长马槊一横,拦向了急袭而来的刀锋。 “当啷!” 俄松结布这一情急拼命之下,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比平日里要快了不止一筹,总算是及时挡住了刀锋的进袭,只是拦住归拦住,在李贺的巨力面前,俄松结布的拼命明显有些子无力,但听一声脆响过后,俄松结布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袭来,再也握不住枪柄,手中的长马槊已被震得倒飞而回,重重地撞在了其胸口上,巨大的冲击力生生令俄松结布魁梧的身子猛地便是一仰,鲜血如泉般地从口中狂喷而出,自是再也无法坐稳马鞍,整个人倒挂在了马镫上。 “保护大将军!” “杀唐贼!” …… 一见俄松结布已是垂垂待死,李贺自是不肯放过,奈何此际俄松结布的亲兵们已是狂冲了上来,六、七把长马槊狂挥乱舞地向李贺绞杀了过去。 “找死!” 眼瞅着即将到手的战果要飞,李贺登时便急了,大吼了一声,手中的横刀抡圆了便是一卷,但听一阵闷响过后,刺将过来的长马槊尽皆被震得四下乱飞了开去,只是这么一耽搁,俄松结布已依仗着高明至极的马术,趁势翻上了马背,向斜刺里逃窜了开去,不数息,便已冲进了唐军的骑阵之中,李贺再想要追已是来不及了,气恼之余,便将火气尽皆发泄在了随后冲杀过来的吐蕃官兵身上,但见刀光霍霍中,人头滚滚落地,所过之处,刀下绝无活口,生生杀得吐蕃骑军为之胆寒不已。 “杀贼,杀,杀,杀!” 一见自家主将如此勇悍,原本就士气高昂的唐军官兵全都兴奋了起来,尽皆狂吼着紧跟在李贺身后,如刀切牛油般地冲进了吐蕃骑阵之中,瞬间便杀得吐蕃骑军好一阵子的大乱…… 第五百七十九章当雄会战(三) “全军突击!” 一听到战场左翼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厮杀声,不用去看,林成斌也知晓李贺所部已是抢先与吐蕃军交上了手,不由地便有些子急了,不为别的,只因他与李贺并不是一个系统出身,却又都是李显麾下的嫡系大将,彼此间天然便存在着竞争之关系,他不想也不愿在这等大规模会战中落了后手,这一急之下,自不愿再按预定步调行事,这便一把抄起得胜钩上的长马槊,单臂一举,运足了中气高呼了一声,于此同时,脚下用力一踹马腹,已是如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 “突击,突击!” 同样都是唐军,自然都有着相同的骄傲,谁都不想落后于人,原本听到左翼动静如此浩大,一众将士们都已是有些子沉不住气了,只是未得将令,不敢擅自加速罢了,此时一听林成斌已然发了话,众将士们又怎能按捺得住,全都嘶吼了起来,纷纷打马加速,急速地跟上了狂飙突进的自家主将。 “儿郎们,为了大蕃,为了我等身后的家园,加速,杀上去,剿灭唐贼!” 虽说都是一茹之主,可赤里河赞却不是俄松结布那等自命勇悍的莽夫,相较而言,他更擅长的是指挥调度,至于个人的勇武却只是一般,故此,他虽是亲率大军出击,却并未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而是率亲卫队处在了骑阵的中央靠前的位置上,即可确保对军伍的调度,又不致于太过冒险,视野虽受一定的限制,却足以让其发现唐军的异动,此时一见迎面杀来的唐军突然提了速,赤里河赞自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放声嘶吼着指挥全军也开始加速冲刺。 “杀!” “唐贼受死!” …… 两军之间本就只有六十步不到的距离,这一双双提速之下,很快便迎面碰上了,但见吐蕃军阵中四名手持长马槊的战将如飞般冲了出来,左右一分,四把马槊齐齐攒刺,枪声呼啸间,隐隐然便已封死了林成斌所有闪避之可能,这四人正是赤里河赞手下最勇武之战将——左边两面貌相似的黑脸战将乃是一对兄弟,俄何烧戈、俄何拖仁;右边那名红脸战将名为怒隆拓,白脸战将则是德吉布诺仁,四人皆有一身好武艺,于“约茹”军中称最,赤里河赞一口气将四员勇将齐齐派上了阵,打的便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贼子敢尔!” 林成斌的武艺比起李贺来,或许稍差了一线,可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大唐芸芸诸将中,也绝对称得上有数的勇将,自不会因四员敌将的围杀而慌乱,但听其大吼了一声,双臂猛地一振,手中的长马槊突然脱手向左侧横击了过去,身子一侧,右手顺势一抹,腰间的横刀已抽在了手中,而后,也没去看那横飞而去的长马槊,一个半转身,一招“拔刀式”已借势使将出去。 “铛、铛!” 俄何兄弟俩压根儿就没想到林成斌居然敢于在阵前使出脱手枪,尽皆为之一愣,待得反应过来时,那杆长马槊已是如重鞭般砸在了两人的枪身上,但听两声脆响过后,林成斌砸出的长马槊固然被震得飞上了半空,可俄何兄弟俩的长马槊却也被震得一歪,收势不及之下,完全刺到了空处,连林成斌的衣角都不曾沾到半点。 “呼……” “拔刀式”乃是“霸刀七绝”中的起手刀势,威力虽不及“霸绝天下”那般气势雄浑,可胜在一个“快”字,刀方出,只一闪,瞬间便已突破了空间的距离,带着强烈的呼啸声,准确无比地弹开了德吉布诺仁刺将过来的长马槊,而后顺势一弹,又撩开了怒隆拓的夺命一枪,不等二将回过神来,刀身突地一颤,原本已老的刀势再起变化,只见一点亮光突然在刀尖乍现,转瞬间便已膨胀成了耀眼的光球,亮得令人睁不开眼,绚丽已极,只是这等绚丽中,蕴含着的却是浓浓的杀机,这一招正是林成斌脱胎于“霸刀七绝”的绝杀之招——电闪雷鸣! “啊……” “呀……” 怒隆拓与德吉布诺仁二将正自心惊于林成斌的高绝刀法之际,没曾想却被突然亮起的耀眼光球闪花了眼,惊呼一声,便即下意识地打算用手去遮挡脸部,只是两人的手都才刚松开枪柄,突觉身体一松,人似乎已飞了起来,再一看,两具无头的尸体正在下方策马疾驰而过,那赫然不就是他们二人的身子来着,刚意识到这一点,一阵黑暗便已袭来,瞬间便甚事都不知了。 “混帐,死罢!” “杀!” 俄何兄弟俩没想到只是一愣神的时间里,两名袍泽竟已惨死在了林成斌的刀下,不禁皆为之暴怒不已,趁着林成斌来不及回身的当口,各自大吼了一声,拼尽全力地收枪再出枪,但见双枪一上一下,有若两条出海蛟龙般,带着强烈的呼啸声,于电光火石间直奔林成斌的小腹与胸膛。 “吼……” 俄何兄弟俩攻出的这两枪速度奇快,林成斌刀在外门,此时确实已是来不及收刀自保,面对着两将的全力突刺,林成斌不得不玩命了,但听其大吼了一声,空着的左手猛地一抬,一把拽住了俄何拖仁刺向小腹的枪头,哪怕手心被锐利的枪头割得鲜血淋漓,也绝不肯放手,整个身子借着枪尖处传来的力道,猛地便是一仰,使出半个“铁板桥”,险而又险地让开了俄何烧戈刺向自己胸膛的那夺命一枪。 “呀呀……” 俄何拖仁见必杀的一枪居然被林成斌给拽住了,心头不禁大急,双臂用力向前一送,却猛然发现任凭如何用力,也无法再向前推进哪怕一丝一毫,心一惊,嘶吼连连地便要往回收枪。 “哼!” 林成斌自打跟随了李显之后,在战阵上还从来就不曾吃过亏,这会儿方才出击,便已见了血,心中的愤怒也就可想而知了的,这一见俄何拖仁拼力要收回长马槊,又岂肯轻饶了其去,但听林成斌冷哼了一声,身子一挺,顺着俄何拖仁回枪的力道便倾身探了过去,已然收回了身旁的横刀全力便是一个劈斩,但见一道雪亮的刀芒乍然迸出,急若流星般划过俄何拖仁的脖颈,“噗”地一声轻响过后,俄何拖仁的脑袋便已是搬了家,翻翻滚滚地掉落在了草地上,无头的尸体颤动了几下,狂喷着鲜血地砸在了尘埃中。 “啊,二弟!” 俄何烧戈一枪走空,方才收回长马槊,待要再给林成斌补上一枪,冷不丁见自家二弟已是身首异处,登时便吓得惊呼了一声,不敢再战,放马狂奔着便冲过了林成斌的身旁,一头撞进了汹涌而来的唐军骑兵阵中。 “冲垮逆贼,杀!” 说时迟,那时快,从四将围杀林成斌起,到三死一逃为止,前后也不过就是数息的时间而已,待得见俄何烧戈窜走,林成斌已是追之不及,而此时,吐蕃后续骑军也已赶到,林成斌自不敢大意了去,嘶吼了一声,不顾左手兀自鲜血狂涌,挥舞着横刀便杀进了乱军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