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双方的马速都是极快,八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过,堪堪就要到两马相交之际,冲刺在各自军阵最前方的噶尔?摩索多与程光宗几乎同时断喝了一声,不约而同地一挺手中的长马槊,各自攻出了一招,所不同的是噶尔?摩索多只是中规中矩地出枪,抢势倒也使得又快又狠,大有一枪将程光宗挑落马下之势,可程光宗却不然,他的挺枪却不是直刺,而是猛然一送,长马槊脱手飞出,势若奔雷般地飙向噶尔?摩索多的胸膛。 “嘭……” 噶尔?摩索多显然没想到程光宗会来上这么一手,这一见长马槊如龙般射来,心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慌,可手底下却是不慢,拼力一摆手中的长马槊,强行将前刺的长马槊摆动了起来,准确地挑在了激射过来的枪柄上,但听一声闷响过后,程光宗射出的长枪便已被挑到了一旁。 “下去罢!” 噶尔?摩索多一挑飞了程光宗的长枪,手下并不稍缓,借助着反弹之力,身子微微一歪,长马槊顺势便是一颤,瞬间便抖出了数朵硕大的枪花,斜斜地罩向了程光宗的左肩。 “拔刀式,斩!” 程光宗出枪本就是虚招,要的便是噶尔?摩索多出枪格挡,这一见其果然上当,心中自是大喜过望,怒吼了一声,右手一抄,已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一招“霸刀七绝”便已是悍然劈出,刀借马速,其快如闪电一般,只一闪间,便已突破了空间的距离,霸气无匹地直取噶尔?摩索多的咽喉。 程光宗的“霸刀七绝”并非直承李显,而是得至其父所授——李显初征吐谷浑之后,曾于于阗驻军半年余,期间便曾对跟随其的李贺、程河东、王秉三人进行过一番特训,不止是在军略上,个人武艺上也颇多指点,曾传了三将数招“霸刀七绝”以为傍身之技,各人所得虽都不全,可绝招就是绝招,半点都不掺假,哪怕程光宗的刀法造诣远不及李显的十分之一,可这一招“拔刀式”使将出来,却也不是寻常人等所能破解得了的,更遑论噶尔?摩索多先前挑飞长马槊之后,不仅心神微松,而且身体重心略有失衡,要想避过这快绝的一刀势比登天还难。 “呀呀……” 噶尔?摩索多这些年在西线与荒蛮部落交战不少,战阵经验自是颇多,但却从未见识过如此凌厉的刀法,也不曾遇到过似程光宗这等打法的,待得惊见刀光已将即体,三魂登时便被吓掉了俩,哪敢真拿脖子去硬挡刀锋,再也顾不得伤敌,怪叫一声,全力使出一个“铁板桥”向后便躺了下去,于此同时,左脚重重一点马腹,驱策着胯下战马向斜刺里闪将开去,试图躲过这绝杀的一刀,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也不可谓不麻利,奈何程光宗的刀来得实在是太突兀了些,纵使噶尔?摩索多已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也无法完全躲将开去,但见刀光一闪之下,已生生将噶尔?摩索多鼻子切了下来,可怜噶尔?摩索多原本高/挺的鹰钩鼻就这么成了俩直喷血的大窟窿,一阵剧疼袭来,噶尔?摩索多忍不住惨嚎了一声,丢下手中的长马槊,就这么仰躺在马背上向斜刺里逃了开去。 “保护大将军!” “拦住唐贼!” “杀,杀啊!” …… 这支吐蕃骑军乃是噶尔?摩索多一手打造出来的家底部队,忠心方面自是没得说的,这一见噶尔?摩索多在程光宗刀下受创而逃,登时全都急了,纷纷嘶吼着向程光宗狂冲了过去,刀枪并举,拼死拦住了程光宗的去路。 “杀!” 程光宗那一刀乃是谋定而后动的绝杀,本想着一击毙敌酋,从而彻底摧毁吐蕃骑军的抵抗之意志,可却没想到噶尔?摩索多躲避的身手如此之敏捷,面对着功败垂成的结果,只能是暗自大呼可惜不已,却也来不及去追杀了,只因后续冲将上来的吐蕃军一个个尽皆玩了命,饶是程光宗武艺高强,却也不敢怠慢了去,只能是挥刀杀进了乱军丛中,手中的横刀狂挥乱舞,将所会的“霸刀七绝”前五式反复施展了个遍,生生杀得前来拦阻的吐蕃勇士纷纷跌落马下,挡者无不披靡,奈何吐蕃骑军此番是铁了心要缠住程光宗,纵使伤亡再大,也不肯退让,依旧是前仆后继地狂冲上来,死死地挡住了唐军的穿刺突击。 “杀光唐寇,儿郎们,杀啊!” 程光宗虽勇,奈何吐蕃军悍不惧死,接连砍杀了十数名吐蕃勇士之后,程光宗的冲势渐被强挡了下来,跟随其后的唐军骑兵同样也受阻于吐蕃军的拼死抵抗,双方的队形尽皆散乱不已,于此同时,从侧后方赶来的吐蕃右路骑军也已呐喊着杀到近处,竟就此将大唐骑军生生围困在了核心处,一场殊死的大混战就此开始了,形势对于兵微将寡的程光宗所部来说,已是到了最危险的关头,若无奇迹发生,全军尽没已是在所难免! “杀光,全部杀光,不许放走一人,都给老子杀,杀,杀啊!” 噶尔?摩索多虽逃过了回死劫,可却顾不上庆幸,只因鼻头的疼痛实在是太难忍了些,好不容易由着亲卫敷上了些药膏,勉强止住了血,可疼却是止不住的,更止不住的是心头的恨意,虽不曾再上前参战,可也不肯就此退下休息,而是持刀策马立于战场外缘,抚着伤处,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嘶吼声,只是鼻子不通的情况下,这声音难免显得怪异无比,很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碜。 “大将军,不好了,唐寇大军杀来了,莫达将军已率部前去阻截,请大将军赶紧撤!” 就在噶尔?摩索多大呼小叫地嘶吼个不休之际,远处一骑报马狂冲而来,不等到得近前,大老远便惶急地狂喊了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说,来了多少兵马,是何方的军伍?” 噶尔?摩索多并非无谋之辈,此番受其堂兄噶尔?钦陵密令前来打草谷也不是无备而来的,事先便探清了鄯州城的具体兵力部署,别说牧场护卫兵力只有三百余骑,便是鄯州城所有的一千五百骑兵齐至,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一见那名报马如此惶急,不由地便火了,策马冲将过去,单手将那名报马提溜了起来,气咻咻地喝问了起来,只是没了鼻子之后,发音难免受影响,这一急之下,愣是没人听得懂他在吼些甚子。 “大将军快走,敌军势大,莫达将军挡不了多时,再不走就晚了!” 报马虽听不出噶尔?摩索多的嘶吼之言,可却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狂吼了起来。 “混帐,去,让莫达挡住,没本将军的命令,不许擅退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噶尔?摩索多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敌情到底如何,心头不禁火起,再一看战圈里的唐军官兵已只剩下百余骑,自不肯在这等大功即将告成之际放手,也懒得再理会那名报马的狂呼,一把将其丢下地去,抚着鼻子便吼了一嗓子。 “啊,是……” 噶尔?摩索多在军中素来说一不二,他既如此下了令,那名报马就算再不甘,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忙不迭地从地上窜了起来,躬身应了诺,一转身便要翻身上马,只是脚方抬起,却突然就此僵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般地半挂在了马上…… 第五百一十四章狩猎边关(四) “大、大、大将军,唐军、唐军杀、杀来啦……” 报马愣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醒过了神来,发出了声尖锐至极的惨嚎,内里满是惶恐之情,登时便令噶尔?摩索多生生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扭头向南望了过去,入眼便见一面火红的大旗迎风招展,旗下无数铁骑正汹涌而来,速度快到了极点,当真有若旋风一般惊人。 “撤,快撤!” 噶尔?摩索多毕竟是打老了仗的人物,只扫了一眼,便已判断出杀来的唐军之兵力远在己方之上,而精锐程度也断不在己部之下,留下来硬扛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哪怕此时再加一把力,便可将程光宗所部尽歼,噶尔?摩索多也不敢冒被唐军追上的危险,眼瞅着形势不妙,自不敢再多耽搁,紧赶着嘶吼了一嗓子,拧转马首便向来路狂奔了去,其手下诸军见状,自不敢再战,乱纷纷地便脱离了战场,紧随着自家主将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地逃了。 吐蕃军逃得极快,没等唐军援兵赶到便已逃得没了影踪,至于程光宗所部,仅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百余众,个个带伤,人人浴血,虽有心拖住敌军,却实在是没那个力量,只能是坐视吐蕃军就此绝尘而去了的。 几番冲杀下来,程光宗早已是成了血人一个,精疲力竭不说,身上的伤亦是不轻,但却顾不得休息上一下,张罗着将残部收拢在了一起,勉力排成一个尚看得过去的方阵,以迎接己方援军的到来。片刻之后,疾驰而来的大批唐军骑兵已冲到了战场边缘,但却并未再向前挺进,而是在离程光宗所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上便即停了下来,旌旗招展中,数员大将簇拥着两骑从军阵中策马行了出来,赫然竟是右威卫大将军李贺与左骁卫中郎将拓跋山野到了——李贺此行乃是奉了李显的密令而来的,沿途并没有事先知会各处州县,只是过了鄯州之后,方才得知有吐蕃军在打草谷,自是不肯放过这等练手的良机,这便率部急赶了十数里地,正好撞上正追杀牧场人等的莫达所部,六千铁骑只一个冲锋,便已将莫达部彻底撕成了碎片,除了寥寥数十骑逃出生天外,其余人等不是战死便是成了俘虏,便连莫达这个领军的千户长也没能幸免于难,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战场,生生惊走了已占据绝对优势局面的噶尔?摩索多所部,救下了已是处于绝境中的程光宗等人。 “末将鄯州守备营骑曹参军事程光宗参见李大将军!” 程光宗尽管又累又疼,可一见到从对面策马而来的是大将军李贺,精神立马为之一振,只因他最想去的便是李贺麾下这支铁骑军,但却不敢因之而失了礼数,忙不迭地伸手拉了拉身上早已是残破不堪的战袍,策马抢上前去,一个滚鞍下马,躬身抱拳地参见不迭。 “小宗?怎地是你领的军?” 李贺与程河东乃是多年的同僚,彼此间关系甚佳,往来也颇为密切,自是识得程光宗,这一见其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不禁为之一惊,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程光宗,有些个惊疑不定地问了一句道。 “贺叔,正是小侄,惭愧,若非您老来得快,小侄只怕是难免了。” 程光宗思及先前一战的凶险,心中难免有些子后怕,这便苦笑着回答道。 “好小子,兵带得不错么,有股狠劲,没丢你爹的脸,甚好,回去好生养了伤,若得便,就来寻贺叔好了。” 李贺扫了眼狼藉的战场,见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吐蕃士卒的数量占了一半以上,心中对程光宗的勇悍已是颇为首肯,再一看后头列阵的鄯州边军尽管全都伤痕累累,可精神头却是十足,不由地便起了爱才之心,这便嘉许地给了程光宗一个承诺。 “诺!” 李贺手下这支铁骑军乃是李显的家底部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考核之严格乃是全河西之冠,程光宗自打到了河西之后,便始终向往着能到这支部队任职,只是未得其便罢了,这一听李贺如此说法,登时便乐了,自是紧赶着应诺不迭。 “嗯。”李贺摆了下手,示意程光宗不必多礼,眉头一扬,随口吩咐道:“说说敌情罢。”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是月余前奉命掩护放牧之民的,一直平安无事,直至今日巳时正牌……” 一听李贺问起了正事,程光宗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收拾了下激动的心情,将此战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番。 “哦?拓跋将军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李贺静静地听完了程光宗的敌情通报,但却并未就其所言进行点评,而是微微一皱眉头,侧脸看向了策马立于身旁的拓跋山野,征询地问了一句道。 “吐蕃贼子此举颇有反常之处,个中蹊跷怕不好乱猜,还是先急报殿下为宜。” 拓跋山野在河西大都督府跟了李显两年,去岁方才外放到了铁骑军中,出任李贺的副将之职,说起来到任并不算久,加之其生性谨慎,此际尽自心中已有所思,但却不愿轻易说出未经证实之辞,这便斟酌了下语气,慎重地提议道。 “唔,也好,传令:全军就地安营!” 李贺对于吐蕃军的突然大举出击同样也颇有疑虑,为稳妥计,自是不会反对拓跋山野之言,略一沉思之后,一挥手,高声下了安营之令,此令一下,六千余大唐官兵自不敢怠慢了去,纷纷轰然应了诺,就地忙碌了起来…… “先生,此事如何哉?” 李显派出李贺所部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要其去打草谷,从而引发战端的,可没等李贺所部出击呢,倒是吐蕃军率先大规模出动了,这等情形自是有些子不对味,诸将不敢自决,只能是报到了李显处,可李显倒好,似乎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笑着,还有闲心对着张柬之吊吊文。 “唔,是有些蹊跷,今敌我之势从明面上来看,当是两分之局面,敌军众而我军精,战事若于此时再起,于吐蕃实无大利,且其国主方丧,本该防着我军趁虚而攻才是,却反倒率先挑起战端,于情理实不相合,这其中怕是别有缘由罢。” 张柬之是政务大才,于军略上却不是很在行,只是李显既然有问,他也只能是勉力从大局上作出了番分析。 “先生所言甚是,此不过掩耳盗铃之把戏耳,孤早料定钦陵老贼会来上这么一手,这厮欲以战事来掩盖其主已丧之事实,殊不料孤早已得知了实情,任其秘不发丧也无济于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厮的举动还真帮了孤一个小忙,此番出击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李显“唰”地弹开手中把玩着的折扇,笑呵呵地顺着张柬之的话头解释了一番,言语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之意。 “殿下英明,只是我河西如今各项准备尚未就绪,若是战事骤然扩大,却嫌仓促了些,倒是不得不慎。” 张柬之默默地想了想,也觉得李显的分析颇为有理,可却又担心战事规模难以控制,毕竟河西政务工作刚作出过一番大调整,再要有大动作,难保不出乱子,自不免微有些子担心。 “无妨,此等时分孤固然不愿大动干戈,那钦陵老贼亦然如是,这仗的规模么,他自会去控制的,孤也乐得配合,且战了去便是了。” 对于张柬之的担忧,李显的心中显然是早有了定算,并不甚在意,微微一笑,轻摇着折扇,随口便将事情的关键点了出来。 “若真能如此,那倒也确实行得。” 张柬之心中虽尚存疑虑,然则见李显说得如此之自信,却也不好再多言,略一沉吟之后,点头同意了李显的意见。 “孤意已决,除第一旅之外,其余各部轮番上阵,权当练兵好了,至于军费开支么,就有劳先生多多费心了。” 李显虽是个强势之辈,但却并不经常独断专行,尤其是在涉及到全局的大事时,必定征得张柬之的同意,此时见张柬之对出兵一事已无异议,李显自也就不想再多啰嗦,面容一敛,便即下了决断。 “军费?呵,原来殿下是在此等着老朽的。” 李显既是一定要战,张柬之自也不会有旁的想头,然则一听到军费二字,张柬之的脸立马便有些子发苦了起来——这几年来,河西的经济可谓是蓬勃发展,岁入一年比一年强,而大航海计划也带来了无穷的财富,可架不住李显心大,用钱的地儿多得海了去了,矿山开发、道路修筑、水利兴建,哪一样不是要掏大把大把的银子,更别说还有“鸣镝”这么个吞金怪兽在,饶是张柬之苦心经营,日子依旧过得有些子紧巴巴地,要想挪出一大笔军费来,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哈哈哈……,先生能者多劳么,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眼瞅着张柬之苦得脸都皱了起来,李显也不禁有些子歉疚,可却不想改了主意,赶忙掩护地大笑了几声,旋即便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子明!” “末将在!” 早已侍候在书房外的刘子明一听李显传唤,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行进了房门,高声应诺道。 “传孤之令,告诉李贺,给孤狠狠地打,务必将吐蕃贼子打疼了!” 李显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往几子上重重一拍,杀气十足地下令道。 “诺!” 刘子明高声应了诺,但却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可怜巴巴地偷眼望着李显,似有欲言之状。 “嗯?何事?” 一见刘子明那等扭捏之状,李显不由地便是一愣,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子不悦地冷哼了一声道。 “殿下,末将,唔,末将从军已有七载了,这仗,这仗……” 一瞅见李显神情不对,刘子明不由地便是一慌,口中呐呐地不知在说些甚了。 “也罢,左右府中无事,你就收拾收拾,去李贺处打打下手好了,其余诸事回头再定。” 李显心思灵动得很,尽管刘子明说得含含糊糊地,可李显却是听出来了,敢情这主儿也手痒了,心里头不禁有些子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么,转念一想,刘子明在王府中的任职期限也已是远远超过了朝堂规矩的三年之限,也该是放出去任职的时候了,若不然,还真有被小人参劾的可能,有鉴于此,李显倒是没见怪其的请战之心,这便略一沉吟,给了刘子明一个承诺。 “诺,末将遵命!”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刘子明可就乐了,兴冲冲地应答了一声,一溜烟便跑出了房去,那急迫的小样子还真有些像怕李显后悔似的,直瞧得李显忍不住便翻了个大白眼…… 第五百一十五章狩猎边关(五) 琴声优雅地响着,一身汉服白袍的噶尔?钦陵端坐在几子前,微闭着眼,信手弹拨着琴弦,一曲《清平调》在室内渺渺盘旋不已,虽谈不上宗师之作,却也颇有可观之处,并不在中原一般乐师之下,只是放之于此地,却显然有着对牛弹琴之虞,这不,下头站着的数名大将全都听得直打瞌睡了,也就只有噶尔?赞婆稍好上一些,勉强还能站得笔直,然则心思显然也不在琴曲上,只因其望向噶尔?钦陵的眼神里满是惶急与不安之色。 噶尔?赞婆心里头很烦,只因前线的战局实在是太过糜烂了些,当初接到其兄密令之际,他本就不想战,也没少提出反对的意见,奈何却无法改变噶尔?钦陵的决定,只能是不甚情愿地让噶尔?摩索多率部前去打草谷,结果么,这一去之下,草谷没打着半根,反倒损兵折将地大败了一场,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了,噶尔?赞婆虽不满,也勉强能接受,毕竟败于河西最精锐的铁骑军之手真谈不上有多耻辱的,问题是李贺部不依不饶地反杀进了吐谷浑,四下大杀一气,经此一劫,西线各吐谷浑部落均损失惨重无比,好不容易方才从数年前的瘟疫回过一口气来的吐谷浑各部族再次陷入了嗷嗷待哺的窘境之中,这等惨况叫噶尔?赞婆又怎能不揪心,再加上国内政局变幻之下,朝中隐隐有着股反对噶尔家族的暗流在涌动不已,此时的吐谷浑已是处在了内忧外患之中,而这一切,在噶尔?赞婆看来,全是其兄那道密令所致,一思及此,噶尔?赞婆原本就烦的心不由地便更烦上了几分,偏生自家兄长脾气大,他实在是没勇气上前打断其弹琴咏志的“雅兴”,也就只能是焦躁不安地候在了一旁。 “铮……”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噶尔?钦陵总算是尽了兴,但见其五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抡,一声尾音响过,琴曲就此消停了下来,只是其双眼依旧微闭着,人也不见动弹,似乎依旧沉浸在乐曲的意境之中,那等样子一出,噶尔?赞婆登时便有些子憋不住了,可又实在是没胆子出言打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朝其四弟噶尔?悉多偷偷地递了个眼神。 “咳咳……” 噶尔?钦陵在一众兄弟中威望极高,几个弟弟对其都甚是畏服,噶尔?赞婆不敢做的事,噶尔?悉多同样也不敢,可又却不过噶尔?赞婆的眼神催逼,没奈何,只好憋着嗓子,狠狠地假咳了数声,算是将室内的虚假祥和彻底打破了去。 “嗯?” 噶尔?悉多的这几声假咳声音虽不算大,可在这等琴音兀自缭绕之际,听起来却是刺耳得很,噶尔?钦陵自无法在保持无我之超然,双眼霍然睁开,眉头微微一皱,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声,内里满是不悦之意味。 “二哥,而今唐寇在我境内四下肆虐,各部族损失惨重,颇有怨言,我军是战是和,还请二哥详加指示。” 一见兄长已睁开了眼,噶尔?赞婆可就不想再多等了,也不管其兄的脸色如何,紧赶着抢上前一步,满是忧虑之色地开口问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