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茹宁既下了令,自有数名同罗族士兵拥上前来,七手八脚地便要去搀扶明祈,这一回明祈倒是没有拒绝众人的好意,只是在临去前下了道封口之令,一众人等虽不明所以,却也无人敢提出异议,只能是各自轰然应诺不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李耀东等人与明祈交谈之际,清虚老道与李显已是一前一后地向着西面的祁连山奔行了去,双方速度都快到了极点,在月色下有若两道光在空中穿行一般,彼此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丈左右,任凭两人如何使力,这距离依旧如是,直到二人先后飞纵上了祁连山脚下的一座小山顶上,彼此间的距离还是十丈不变。 “不错,当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贫道当年也曾与李淳风比过数场,只得个平手之局,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虽去,其弟子竟也成长到了这般田地,于授徒上,贫道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叹服矣。” 清虚老道当先在山顶上站住了脚,默立了良久之后,这才转回了身来,瞥了李显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好生感慨了一番。 “清虚道长此言差矣,孤倒是想拜在李太史门下,可惜却未能如愿,然,李太史于孤确有传艺之恩,说是孤之恩师却也不差,至于道长么,不止在授徒上不及李太史,于大节处更是有着云泥之别,一者是天空皎月,一者不过是苟延之徒罢了,妄谈并肩,岂不可笑!” 彼此间既然已是无转圜之地,李显自是不会跟清虚老道有甚客气话可说的,这一听清虚老道大刺刺地以长辈自居,李显立马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了其一番。 “小辈,安敢辱我,好胆!” 清虚老道武功卓绝,天下少有其敌,一向自视甚高,哪容得李显在其面前放肆如此,登时便气得胸前的长须都飘了起来,怒气一发,庞大的气势便起了,如山一般地向李显便压了过去。 “道长何须如此作态,孤向不虚言,想那李太史一生精忠报国,心系社稷,功在千秋,而道长自恃清高,不思为国效力,躲于深山中苟活,于国何益?于民何利?纵使教出些劣徒,不是横行江湖之恶贼,便是朝堂之蛀虫,若仅是如此,孤虽不喜,却也懒得与尔一般见识,而今河西将定,阁下倒是跳出来与草原乱贼沆瀣一气,扰乱河西之绥靖,是谓天下之公贼,还敢奢谈大义,岂不可笑么?” 武功到了李显与清虚道长这等绝巅之境,所争的不光是本身的武功,也不光是气势,更多的则牵扯到了气与运之说,所谓的气自然是心气,谁的心气更稳,谁的胜算便更大上一线,至于运,则略有些飘渺,笼统地来说,不光是运气本身,还牵扯到顺天还是逆天的问题,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这一点,不达到大宗师之境,是无法领略其中的奥妙的,这个中的缘由李显自是懂得,故此,他是绝不会放过在战前打击清虚老道气运的机会,这便一边放出自身的气势,以强对强地挡住清虚老道的气势压迫,一边辞严义正地将清虚老道好一通子地斥骂着,生生将其骂得个狗血淋头。 “好小子,好凌厉的口舌,希望尔之手底下也能似口舌般犀利,贫道懒得与尔多费唇舌,你我还是剑上论输赢好了。” 清虚老道毕竟是老江湖了,虽被李显所言刺激得险些失态,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这一见气势上无法压倒李显,口舌之争又处于绝对的下风,也就不想再多费那个功夫,这便阴冷地一笑,发出了决战的邀约。 “诚如阁下所愿,今日一战,孤定要砍下尔之狗头,不仅如此,孤还将行文天下,召令天下豪杰共举义旗,灭了藏污纳垢的栖霞观,还天下苍生一个公道!” 李显性子里便有着十足的冒险因子,素来不惧战,哪怕面对着的是天下有数大宗师之一的清虚老道,李显也无一丝的畏惧之心,手一抄,悬挂在腰间的横刀便已连鞘摘在了手中,同样冷笑一声,掷地有声地发出了灭绝栖霞观一脉的豪言。 “很好,只要殿下能胜得了贫道,一切都好说。” 李显的话不可谓不诛心,也不可谓不刺耳,然则清虚老道这一回却是没有动怒,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只是极之冷静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地立在了胸前,一股子锐利无匹的气势陡然间便喷薄而出,霎那间风云变色,天地间唯剩一剑在…… 第四百六十七章巅峰对决(四) “哼!” 到了大宗师这般境界,大家伙的武道修为相差只在毫厘之间,所争的不过是一线之先机罢了,这一见清虚老道气势全开,李显自是不甘示弱,这便冷哼了一声,手腕微微一个下沉,手中的连鞘刀已是扬了起来,也没见李显再有旁的动作,精气神便已高度凝聚了起来,人刀合一之下,一道霸道十足的气势便已冲天而起,毫不相让地与清虚老道的剑势形成了隔空对峙之局面,只是双方似乎都没有立刻出手的意思,彼此的气机并未就此交缠碰击,仅仅是遥遥相对着罢了。 “好,殿下果然英雄出少年,确有资格与贫道一战了。” 尽管彼此的气机并未进行交锋,可一感受到李显外放的气势,清虚老道立马便断明了李显的真实修为已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可却也没太过在意,毕竟其身处此境界已有多年,自忖在经验上远比初入此境界不久的李显强上不老少,这便好整以暇地点评了李显一把,摆出的竟是十足十的前辈高人指点后辈之架势。 “请!” 左右该说的都已是说完了,要战便战好了,李显实在懒得再跟清虚老道多费口舌,也没去反驳其摆老资格的言语,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作为回应。 “呵呵,贫道五岁练剑,十岁杀人,二十岁剑法大成,四十则一剑在手,天下难有对手者,五十弃剑不用,明身即是剑之理,六十而知天下万物无一不可为剑者,只因有剑在心,万物即剑,而今十年磨一剑心,且取殿下之首级以为祭!” 面对着李显的邀战,清虚老道却并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述说着,直到最后一个“祭”字一出,清虚老道终于是动了,也没见其如何作势,只是立于胸前的剑指轻轻一点,一道锐利无比的剑气便已砰然而出,锐啸着直取李显的胸腹之间。 “嘭……” 清虚老道这一记指剑虽凌厉无匹,可李显却显然并不在意,连刀都不曾拔出,只是轻轻地一压碗,连鞘刀微微一斜,已准确地封住了剑气的激射,一声闷响过后,剑气便已被消解于无形,至于李显的身形,甚至连晃都不曾晃上一下,很显然,这等威力的指剑气对李显来说,威胁实在大不到哪去。 “道长着相了,身是剑、心有剑,不过都是剑罢了,又何须分得如此之明,孤只有一刀,也唯有一刀,请道长品尝!” 虽说都是大宗师,可李显对武道的理解显然与清虚老道有着截然的不同,他并不以为所谓的无剑胜有剑乃是正理,也不执着于所谓的境界区分,在他看来,强行区分有剑无剑本身就走入了武道的误区,压根儿不值得一提,这便语带不屑地回了清虚老道一句,待得“尝”字一出,李显也出手了,但见李显手腕一振,横刀已是如闪电一般地出了鞘,一道雪亮的刀芒咆哮着向清虚老道奔袭了过去,一刀既出,天地变色,一股子沛然的霸气横扫天下,山间薄薄的迷雾瞬间为之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黄口小儿,无知之言!” 对武道的理解乃是宗师之根本,清虚道长对李显那套理论自然也同样不屑得很,这一见李显已出了招,却也不敢怠慢了去,冷哼了一声,剑指划动如轮,山林间的薄雾猛地便是一震,紧接着,飞快地翻滚着凝聚了起来,如同数条巨龙般盘旋着咆哮着向李显劈杀而出的刀芒迎击了过去。 “轰隆隆……” 刀芒与雾龙严格说起来都是无形之物,可在两大绝世高手的施为下,却宛若如同实物一般,激烈地撞击在了一起,爆发出一阵阵有若霹雳雷鸣般的巨响,一共五道雾气之龙在霸道无匹的刀芒下被生生撞成了四下飞散的碎片,可于此同时,刀芒也为之烟消云散,双方第一次正式的硬撼算是以平手告了个段落。 “很好,再来!” 清虚老道从来都不是个讲虚礼之人,一见五道雾龙被击溃,丝毫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轻叱了一声,剑指再次轮转了起来,连连点击之下,溃散了开去的雾气再次翻滚着凝聚成形,一把长达十数丈的巨型雾剑赫然悬在了月色之下,只一挥,巨剑发出强烈的剑啸声,有如实物一般地当头便向着李显狠劈了下去,其速有若奔雷一般迅捷,其势则宛如泰山压顶,沛然不可御! “雕虫小技!” 聚雾成形以攻敌说起来可算是高明至极的武学,在寻常武林人士眼中,绝对可以算是神乎其技的仙家手段,可在李显看来,却也不外如是罢了,丝毫不因这把雾剑的威势所动,断喝了一声,手中的横刀一个反撩,一记“撩刀式”便已毫无畏惧地强迎了上去,一道长达丈余的刀芒喷薄而出,发出有如龙吟般的怒啸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空间,准确无比地劈在了雾剑的剑锋之上。 “铛……” 刀芒与雾剑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爆发出一阵有若金铁交击的悠长脆响,爆烈无匹的刀芒瞬间便将雾剑狠狠地斩成了两段,余势不减,如怒龙般冲天而起,有若礼花般在夜空中炸出一团璀璨已极的亮光。 “呜……” 雾剑实在是太长了些,尽管被刀芒狠狠地截成了两段,前一半溃散成了四逸的雾气,可后一半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猛地一顿之后,便即再次加速,狠狠地向着李显当头便斩了下来。 该死,好个阴险老狗! 雾剑虽猛,但李显却并不放在眼中,以李显之能,只须再一击便足以令这把看似威不可挡的雾剑彻底化为飞烟,只是不等李显再次出刀,清虚老道已再次轮动了剑指,但见其手指连点之下,翻滚的雾海中突然飞出十数把小型雾剑,急若流星般地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向李显激射了过去,瞬间便封死了李显的闪躲之空间,眼见于此,李显不由地心神一凛,暗骂了一声,却也不敢强扛这波凌厉已极之攻势,不得不展开了身形! “霸绝天下!” 宗师之战一旦落了后手,要想再扳回来,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之事了的,故此,面对着清虚老道的这一轮急攻,李显没有采取稳妥的守势,只因他很清楚守下这轮攻击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摆脱这等连续受攻的局面,真要是采取了守势,可以料定清虚老道的攻击将会是一波紧接着一波,连番的打击之下,纵使李显再能,也难免有疏忽之处,真到那时,便是此战失败的开始,而这是李显万万不能接受的结果,所以李显不打算守了,这便长啸了一声,手中的横刀已是义无反顾地挥击了出去,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攻杀之招。 绝招就是绝招,李显全力一击之下,威势之强可谓是绝伦天下,但见刀光只一闪,一道凌厉无匹的巨大刀芒已是汹涌而出,瞬息间便已将迎面射来的小型雾剑尽皆扫荡一空,而刀芒却是不受任何影响地向前,再向前,一息不到的时间里便已瞬移般地突破了空间的距离,劈杀到了离清虚道长不过三尺之距上,亮得耀眼的金色刀芒生生将清虚道长身周数丈范围内尽皆渲染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其景不可谓不壮观,当然了,这等壮观里自有着无穷的杀机! 清虚道长原本的算计是想以雾化形之能远距离地牵制住李显,以一波强似一波的攻击来压制住李显,迫使李显不得不疲于防守,从而取得此战的主动权,可却万万没想到李显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期间浑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过渡,眼瞅着这一刀来得如此之凶悍,清虚老道古井不波的心境登时便起了波澜——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清虚老道所操控的巨型雾剑以及从左右乃是后方激射而出的小型雾剑固然可以将放弃了防守的李显重创当场,可他自己也断难逃过李显这记绝杀一刀的追袭,纵使能勉强保住老命,那也难逃重伤之结局,真是如此的话,双方比较的可就不是武功的高低,而是比较运气的好坏了,就看谁能伤得更轻一些,谁便能在接下来的激战中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小贼敢尔!” 清虚老道虽然自负,但却没狂妄到敢于轻视李显这么个同级的对手之地步,这一见李显出手便是拼命之绝杀,心中可谓是又气又怒,只因他在瞬息间便已算清了此番若是硬碰之下的后果将会如何——毫无疑问,年轻力壮的李显在硬抗伤势的能力上要远比已是风烛残年的清虚老道来得强,还不是强上一星半点,假若双方伤得一样重的话,最终倒霉的只能是他清虚老道,而绝不会是李显,这等注定要败亡的交换清虚老道自是不愿去做,故此,怒归怒,气归气,面对着李显这等颇有些无赖风格的打法,清虚老道就算再不情愿,除了怒叱一嗓子之外,也只能是被迫做出了调整…… 第四百六十八章巅峰对决(五) “情形如何?那李显小儿可曾出现?” “黑风盗”营地的中军大帐中,一身黑衣的孙全福正心思重重地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突地瞅见帐中人影连闪,立马霍然抬起了头来,入眼便见关老大等四人已站在了身前,心神微微一紧,忙不迭地出言追问了起来。 “回大人的话,李显小儿已被家师引走,只是其一众手下颇多,我等已尽了力,可惜却未能将明祈斩杀当场。”关老大上前一步,一拱手,语带遗憾之意地回答道。 “唔,关大,你看那李显小儿可能从尊师手底下逃出生天?” 孙全福早就在怀疑明祈的崛起乃是出自李显的安排,这才会安排这么一场刺杀的戏码,以此来逼李显露面,为的便是让清虚老道出马去对付李显,至于明祈的死活,乃至此番盟会的结果么,孙全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李显死了,对于孙全福来说,一切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后头河西会如何个乱法孙全福浑然不在意,也不想去关心,故此,他压根儿就不去追问刺杀的详情,而是直接追问起清虚老道与李显一战的可能之结果。 “家师必胜无疑!” 陈五显然对其师有着盲目的崇拜之情,不待关老大开口,便即抢着回答了一句,脸上满是自豪之情。 “哦?” 孙全福可是领教过李显的厉害,自是不敢轻信陈五的回答,可也不好当着关老大四人的面出言驳斥,只是歪了下头,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 “六/四开罢,家师的赢面要大些,至于结果如何,属下也不敢妄断。” 关老大却不似陈五那般自信满满,略一犹豫之后,还是实话实说道。 “六/四开?六/四开,唔……” 孙全福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呢喃了几声,低着头在大帐里急速地来回踱着步,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停,很显然,其对关老大的判断也不是很相信。 “大人,那小子此番纵使不死,伤重怕也难免,明日盟会其怕是难以露面了的,我等却也无须多虑,终归按着预定计划行了去便是了,那小子不是想绥靖河西么?就让他好生忙着去好了。” 孙全福来回踱步的频率实在是太快了些,晃得站在一旁的刁三眼都花了,这一见孙全福半晌都没能拿定主意,刁三自是有些子按捺不住了,这便站了出来,温言开解道。 “是啊,大人,有家师在,那小子翻不了天的,我等若能一举乱了河西,那小子纵使能艰难逃生,亦将无能为了!”关老大也被孙全福的犹豫不决搅得甚是不耐,这便出言附和了刁三一把。 “不!传某之令,全军即刻开拔,趁乱离开此地!” 孙全福素来行事谨慎,当年在宫中便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得武后之宠信,深知李显厉害的他可不似刁三等人那般乐观,绝不敢轻信李显对明日之事会没有安排,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家底被李显一家伙便抄了去,这便霍然站住了脚,一扬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大人,我等若就此走了,万一要是家师归来,该如何交待,再者,娘娘可是有死命令,要我等务必乱了河西,我等……” 一听孙全福这就要走,关老大可就有些子急了,唯恐其师有所不测,这便紧赶着出言进谏道。 “是啊,大人,房当孤峰那老小子若是得知我等走了,或将打退堂鼓了,万一要是被李显小儿就此一统了河西,娘娘怪罪下来,那后果怕是有些不堪罢。” 不止是关老大等人不想走,刁三也同样不情愿,说实在的,他已是受够了在河西之地与李显周旋的日子,一门心思想着完成了武后这番部署之后便能离开河西这个危险之地,这便眼珠子转了转,将武后这尊大佛抬了出来。 “嗯?”一听关、刁二人尽皆出言反对自个儿的命令,孙全福的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待要出言呵斥,可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这便故作沉吟状地点了点头道:“尔等所言也是有理,这样罢,某自领军先撤,关大,尔且与刁三留下,某分兵三百与尔等,若是事可为则为之,若不可为,全身而退为上,就这么定了!” “诺!” 孙全福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帐中诸人尽自尚有不满,却也不好再强扛,彼此互视了一眼之后,只能是各自躬身领了令,须臾之后,“黑风盗”主力便趁着因明祈被刺而引起的诸部落驻地大乱的当口,悄然撤离了营地,纵马向连儿湾南口飞驰了去…… “呔!” 就在孙全福全军悄然离开营地的同时,清虚老道被李显一招“霸绝天下”逼迫得无法再保持攻势,不得不断喝了一声,身若柳絮般地飘了起来,借助着刀气的催逼,急速地向后飘了开去,虽不得不舍弃了空中那把残缺的巨型雾剑,但却并未放松对尚存的十数把小型雾剑的控制,但见其一边向后飘飞,一边剑指连点,十数把小型雾剑陡然一个加速,带着强烈的剑啸声急袭向李显的后背。 李显的刀很快,气势也极其之霸道,一刀劈出,万军辟易,面前哪怕是一块厚厚的钢板,这一刀下去,也绝对可以劈之两截,然,刚则刚矣,却万难劈中随风飘飞不定的柳絮,刀芒愈进,清虚老道的后退之势愈快,刀芒离着清虚老道的胸膛始终差着一尺之距,虽仅是咫尺,却有若天涯之遥,于此同时,清虚老道所控制的雾剑却也同样难以突破李显的绝对防御,每当接近到李显身后三尺之内,便被强横无匹的刀芒余波震得四散了开去,然则清虚老道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剑指连点之下,每散去一把雾剑,便有一把紧接着从雾海中飞窜出来,依旧不依不饶地攻击着李显的后方,双方就这么一进一退地僵持着,彼此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刚固不可久,柔也同样不可守,随着刀势的放尽,李显所发出的刀芒固然是就此黯淡了下来,可清虚老道的借力之道也就因此没了凭借,飘飞的身形同样是慢了下来,于此同时,胸中的浊气渐生,剑指的挥动也因气息的不稳而失之呆滞,所控制的雾剑也因之支离破碎了起来,再无法对李显形成威胁,不得不放而弃之。 双方一番隔空交手之后,谁都没能占到一丝的便宜,便是彼此间的距离也依旧保持在十丈左右,各自一攻一守之下,战局又回到了原点上,所不同的只是战场从山顶转换到了山腰处罢了。 “再接孤一刀!” 李显所修炼的“天星功”早已到了第九层的大圆满之境,回气的速度自是快得惊人,尽管一招未能得手,却并不因之而气馁,只略一调息,便已断喝了一声,再次纵身而起,手臂一抖,又是一刀挥击了出去,只是刀尖上并无刀芒激射,甚至不曾带起丝毫的刀啸之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刀,速度甚至不算有多快,也谈不上有甚威势,比起先前那霸道无匹的一刀来,似乎有着云泥之别,然则落在清虚老道的眼中,却令其瞳孔不由地便是一个微缩。 清虚老道可是识货之人,只一看李显这一刀,便知这等内敛之势远比先前那等霸气之刀更难应付,只因没有变化便是最大的变化,一旦让李显这一刀近了身,接下来等待着清虚老道的一准是霹雳雷霆般的绝杀,真到那时,再想翻盘那可就千难万难了的。 “好刀法!” 面对着李显这等内敛之刀势,纵使身为敌人,清虚老道也不禁为之叫了声好,然则叫好归叫好,清虚老道的手底下却也不慢,但见其双手一振,两只长袖便已一上一下地挥击了出去,速度同样不是很快,也同样不曾带起一丝的风声,可去势却是飘忽不定,让李显很难锁住这两支袖剑的去向。 “啪、噗!” 内敛之刀对上了飘忽之剑,双方都很谨慎地控制住了招式的去向,几番变向之后,谁也无法摆脱出来,刀与两支袖剑还是撞在了一起,只听两声不同的闷响之后,两道人影齐齐翻飞了开去,各自倒飞出五丈之距,所不同的是清虚老道站稳之后,依旧如风中柳枝般轻摇了几下,而李显魁梧的身子则是一阵微微的轻颤。 再次对撼下来,从局面上看,似乎是李显微微地占据了上风,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双方依旧是个平手之局——清虚老道借助着轻摇之势消除了残余的反震之力,而李显则是将反震之力传到了地面上,表现上的不同仅仅只是卸力方式上的差异罢了,很难说谁的方法更好上一些。 好难缠的老头!三次对撼下来,依旧不曾分出高下,这令李显的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然则获胜的信心却并未就此动摇,这便深吸了口气道:“道长果然了得,你我再这般战下去,便是千招也难见分晓,孤不耐久战,便以一刀请教道长高明好了。” “来罢!” 清虚老道同样也清楚双方要分个高下极难,也不想再这么不咸不淡地打将下去,毕竟其年岁已高,久战之下,气血实难与李显相匹敌,自是不会反对李显之提议,这便无所谓状地耸了下肩头,两手大袖一抖,摆出了个玄妙的进手招式,气势陡然间便拔高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巅峰对决(六) 清虚老道的身量并不算高,仅仅只是中人而已,然则气势一起,陡然间便有种令人高山仰止之感,首当其冲的李显更是为之心神一颤,自不敢大意了去,这便深吸了口气,横刀于胸,毫不示弱地也将气势提了起来,原本就魁梧的身形陡然间化成了不动的磐石,任由清虚老道的气势如何冲击,兀自岿然不动,双方的气机就此绞成了一团,彼此互锁之下,谁也不敢再轻易动弹上一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气势都已将将达到了顶峰,可却都无法寻出对方的破绽之所在,气机的纠缠愈发猛烈了起来,一股股旋风在两人周边由小及大地盘旋着,不数息便已成了冲天之势,风过处,飞沙走石,其势极猛,但却仅仅只是在两人的身周十数丈外肆虐着,至于两人之间的十丈之地,却是一片的宁静,唯有一阵阵水状波纹的浮现,方才明示出两人之间的气势交锋之激烈。 正所谓月满则亏,双方的气势都不可能无限制地拔高下去,是到了该出手分个高低的时候了,所差的就只是个暴起发难的契机罢了,至于这个契机何时会出现,两大宗师都无法作出个准确的判断,此时双方的神经都已是紧绷到了将将断弦之地步。 “乒!” 就在两大宗师全神戒备之际,一枚拳头大的石子被旋风卷着重重地撞击在了一片山壁上,又翻滚着反弹到了两人的中间,旋即便被双方的气机绞得炸将开来,乱石飞溅中,双方的气势几乎同时一乱,在气机牵引之下,两大宗师都身不由己地发出了最强之攻势! “乱云诀!” 清虚老道口中一声长啸,双袖抖出无尽的皱褶,层层叠叠间不知几许,每一道的皱褶便是一把利剑,暴然而起的剑气纵横往来,如蜘网般一层接着一层地向李显当头便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