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两位客人，目的地到了！”前头的本地华裔居民提醒。 李姐恶狠狠地剜林朽一眼，拎起包，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响。 林朽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导演从远处见江然和迟池的经纪人同时来到现场，心里惊慌，眼角不断抽动，他慌乱地招手，“快！快把直播间关了！就说机器出问题了！” 直播间刚关闭，一片阴影落在导演头上，他抬头对上江然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蔓上心头。 他不自觉地退后，如果要是没有之前鳄鱼的画面，他根本不会如此紧张。 网上全在骂这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剧本，可是他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真的，江然跟他印象里的差太多了。 江然伸脚踩住不断移动的凳腿，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无尽的压迫感让导演忍不住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蘑菇，你搞的鬼？” 江然心情很平静，语气也毫无波澜，浅棕的眼眸映着面前慌乱的中年男人。 她刚刚仔细回想，所有的食材都是由她找来的，跟着的原住民也确认过没问题，都是可食用的。 食材的烹饪由苏枝完成，所有人都吃了，出现幻觉只有她和林欢欢。 江然注意到，烹饪的地方多了一个塑料袋，一个大锅一个小锅里煮着一样的东西。 她又忽然想起，这个地方有种特别的蘑菇，会使人产生幻觉，但这种蘑菇产量极少，只有当地人手里会有存货，也不轻易卖。 苏枝拿不到，能拿到的只有节目组。 她意外的到来，打破节目组原先给江然安排好的黑剧本。 从寻找水源开始，整个剧情线都偏移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导演想黑江然炒热度。 江然心里涌起一种闷闷感，脑海里的剧情又细化了几分。 原身参加这个节目一个原因是想跟偶像迟池合作，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导演。 原身在刚出道时，因为被同剧组的女明星排挤，自己躲在角落哭，恰巧看见这个导演拉赞助被拒绝。 他惆怅地点烟，余光注意到哭得伤心的原身，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她。 两个失意人蹲在台阶上，导演将烟头摁在地上熄灭，劝慰原身这个失魂落魄的小孩。 说试镜失败没有关系，人多跌几个跟头才能成长。 说着说着，开始讲他的梦想。 办一档社会类节目，做自己真正想做的，梦想是金子，只要不放弃，那就是自己最宝贵的财富。 那时的导演，即使处境狼狈，眼里却是憧憬和光。 那眼神比阳光更加夺目耀眼。 后来，他得到了一笔投资，创办了现象级节目，一跃成名，到现在，开始走下坡路。 导演抵住背椅，压低嗓音，“江然，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揍我吗？你说蘑菇，所有食材可都是嘉宾亲自处理的。” “你想找人讨说法，怕不是找错了？” 他不知道江然为什么会这么快察觉到是蘑菇出了问题，这种蘑菇在本地都是属于偏门的。 江然是找不到证据，证明是节目组做的。 他污浊的眼珠透出一丝得意，“江小姐，请你……” 话还没说完一半，被江然打断，导演惊讶地看向她，试图从江然脸上找到憋屈愤怒的神色，却只看到了冷静。 江然弯起嘴角，笑容真诚：“导演，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看来当日的金子，已经化成了泥泞里的尘埃。” 江然说完便起身，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刹那间仿佛坠入冰窟的导演。 在她眼里，少年应当意气风发，哪怕是白发苍苍，前途无路，也必当坚守本心。 作为剑阁第一剑，她的梦是追寻那无上大道，哪怕灰飞烟灭，也不曾悔！ 树叶沙沙作响，在一群人错愕的目光中，江然那一往无前，略显中二的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灰飞烟灭！但是她的宝贝媳妇化成渣渣了。 没有保护好她的剑，她也不配身为一名剑修。 那么如今，她只能走那令人唾弃咸鱼之道了！！ 真是令人伤感。 江然眼里透出无比灿烂的向往，连脚下准备逮人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第7章 洗洗身上腐臭的味道 现场的人都在为江然那质问心里掀起狂澜，尤其是苏枝。 她眼珠乱转，停在江然拿起小锅的手上，心慌意乱间看见了落在旁边的塑料袋。 苏枝心里一紧，看着江然愈发近的身影，她微咬下唇，眸光里满是恳求。 “然然……” 江然扬起笑容，夹个蘑菇递到苏枝唇前，轻声细语，“吃。” 现在她可以确定剧情里原主过敏就苏枝搞得鬼了。 不过先前江然如他们所意愿的那样出了丑，所有导演并没有用上这蘑菇。 原主对海鲜过敏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也特意避免在节目上触碰。 害原主过敏的那口鱼肉是混着其他食材一起煮，而煮食材的同样是苏枝。 苏枝感觉到所有人都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微颤睫毛，衣摆被拽得起褶。 江然这样一搞，所有人都会怀疑她，她会成为大家眼中的坏女人。 可是她不是！ 凭什么啊，她要输给江然，她演技明明比江然好上百倍，却没有戏找她。 她这样做只是让剧本被尊重，让角色能发光，而不是让江然这样的废物毁了角色。 余光扫到了角落里徐焕和迟若有所思的目光，苏枝咬牙。 这两个人，她不能让自己在他们心里有污点，她要攀着他们往上爬。 江然注意到苏枝还有心思飘到别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原主？ 苏枝泫然欲泣，唇瓣颤抖，“然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蘑菇是我煮的，但现场人来人往，我也没有一直盯着，中途走开过一阵。” “然然，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了，你应该相信我的……” 苏枝越说越委屈，眼眶里倔强地含泪正视江然。 “况且，我没有动机想让你出丑……” 说着这话，苏枝还看了眼此刻失魂落魄的导演，意有所指。 心里暗骂，真是废物的老东西，被江然不知所云的说了几句就没了魂，间接锤实节目组做手脚了。 本来就是节目组胁迫她做得，这事本质上与她无关，她只是站在正义的出发点答应了。 苏枝越想越认为她是对的，眼眶泛红，脸色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但却依然执着地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任谁看了都要怜惜一波无辜被牵扯的小白花。 徐焕欲言又止，他是觉得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节目组搞得鬼，应当跟苏枝无关。 与苏枝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她又开朗又坚韧，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大哥……我觉得是不是你误会了呀……” 江然充耳不闻，甚至还空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 徐焕比她的灵兽还要呆，女人三言两语和几滴泪就没了智商。 唉，既然收了他做小弟，那她后面会好好帮助他提升提升看人的眼光的。 徐焕想继续说，一股力量拽住他的手。 他回头看，是江然的经纪人。 李姐上下打量徐焕，美艳的眉眼浮现一丝轻篾，真是单纯的小男孩。 她轻笑：“我家然然，做事都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是个懂得分寸的好孩子。“ “让她自己来吧。“ 江然这个臭丫头虽然心思敏感胆小又爱哭，但她是不会乱冤枉人的，也不会乱来的。 话音刚落，李姐就见江然抬手将一锅汤往苏枝头上浇。 李姐：…… 她默默收回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没想到江然出这一趟门还进化了哈。 李姐从江然被蛇吓哭后就开始紧急联系公光，没再盯着直播。 直到手下的助理慌慌张张地找她说节目出意外了。 她看那屏幕上的鳄鱼，当场差点没昏过去，火速启程赶到现场，准备把这臭丫头拎回去。 其中江然发生的光辉事迹，助理憋了半天也没吐半个字，他还以为是公司和节目安排的剧本。 李姐还是刚刚在车上得知江然吃了不该吃得，竟然又挂到迟池那个祸害身上了。 油腻的汤汁顺着苏枝头发滑下，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伪素颜的妆糊成一团，斑驳的颜色像调色盘在脸上混开。 苏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