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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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隔了这么多年再见,她刚一出现,就跟他记忆里轮廓完全吻合。 “你现在在做什么?”苗小青问,“继承家业了。” “不完全是,我爸半退了,他的公司我在管,”贺晖说,“毕业后,我收购了一个英国的时尚小品牌,针对年轻消费群体,主要销售渠道是电商。砸了五年的营销推广费用才扭亏为盈,目前一年的营收接近十亿。” 他说完不禁有些脸红,这感觉就像是个炫耀玩具的小孩子,幼稚又虚荣,可这么多年,他拼命去赌,去奋斗,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 “真厉害!”苗小青夸道,“你可以一直过着奢侈的生活了,不用担心哪天穷了怎么办。” 贺晖又是一怔,随即将手盖在嘴边,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苗小青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总要抖出我年少无知的那些事。” 苗小青也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这人其实不太会聊天。” “没事。”贺晖说。 这样很好!她还是以前的性格,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 他爱而不得这么多年,遇到过那么多的人,不是没去尝试过相处,只是一聊天,那些迂回的话术,或是天真的仰慕,都不是她给他的感觉。 她是黑夜中的一盏灯。 在他混沌,迷茫的时候突然照进来,她专注地推导公式的样子,让他看见了同龄人截然不同的活法。 年轻不应该在叛逆和颓废中虚度,拼博的日子才更具有生命力。 也因此,他放弃了讨好她妈妈的斜门歪道,认真地思考未来,思考怎样才能成为她一样的人。 或是变成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这是她在他生命中的意义。 他将思绪收回来,看向已经吃完的苗小青,也赶紧放下了筷子。 她喝了口水,就去看手机时间,以贺晖对她的了解,下一句就是道谢,丢给他一句“我还有事,你慢慢吃”就跑。 幸好他早有准备,这次他抢先问:“吃好了吗?” 苗小青点点头。 贺晖叫服务员过来买完单,见苗小青正要开口道别,他抢先问道:“你开车来的吗?” “不是,我叫的车。” “那我送你。” “不用了,叫车很方便的。” “我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不是更方便?”贺晖不由分说地领着她往门口走。 苗小青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跟着他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银灰色的宾利轿车,司机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 苗小青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随后坐进来的贺晖说:“不开保时捷了?” “保时捷自己开,”贺晖说道,“不过是碳灰色的,也不是跑车。” 苗小青“噗”地笑了,“开跑车也没人说你什么。” 车开出酒店就堵死了。 苗小青的手肘支在车窗上,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车龙,转过头来盯着贺晖,“其实我走两条街再打车就不会堵了。” 贺晖尴尬地抹了把脸,假装听不懂。 苗小青也没揭穿。 车堵了一个小时才顺畅地开起来,到苗小青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站在车旁,正要道别,贺晖抢先问道:“我——还是不行吗?” 苗小青连犹豫都没有,摇了摇头。 贺晖的手握成拳头,“我不是以前那样了——”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抬起脸,认真地凝视着她说,“跟我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绝对不干涉你;我不会让家务琐事去打扰你,你绝对可以专心科研;婚前我会把所有的财产都列好清单给你,绝对不会发生转移隐瞒财产的事;你上班的时候我也工作,你放假了我就带你去旅游放松心情;我年轻时虽然一无事处,但是绝对懂得享受生活,所以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只要接受我,我就会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你每天都过得舒心。” 他一连串地说完,拉起她的手握住,神色诚恳地哀求:“给我个机会,求求你!” 苗小青慢慢地垂下视线,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又慢慢将视线转到他脸上,轻声说道:“你年轻时也没有不好。” 贺晖的眼睛霎时流露出惊喜的光芒。 苗小青不忍地垂下视线,看着砖缝里挤出的青草说:“其实他也说过,我最好的选择是你。” “她?她是谁?”贺晖问。 苗小青没回答他的问题,“不是你不对,是时间不对。你明白吗?” 贺晖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 苗小青接着说:“理智上应该跟你在一起,但是情感上不能接受。” “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啊。”贺晖焦急地说道。 苗小青很慢地摇了下头,随即抬起脸,眼里隐隐有着湿润的水光,“你会拼了命去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因为你拼了命也忘不了他。”她停顿片刻,“这个道理,我想,你懂。” 贺晖心底那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垂落回身侧。 “是,”他痛苦地承认,“我懂。” 苗小青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保重!” 她说完,转身进去。 贺晖的身体靠在车门上,目光出神地望着那扇门,手伸到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抽出一支点上。 作者有话要说: 贺晖,还有人记得他吗?最后一次出现了。 第72章 苗小青回到家,逃似地打包行李回了学校,继续过她朝九晚十的生活。 过完年,她收到了gordon research ference(简称grc)会议组织者的邮件,今年七月份在瑞士举行的关联电子系统会议,她的参会申请通过。 苗小青登陆网站完成会议注册。注册费还真是贵,她那点经费着实让她肉疼了一把,但是两年一次关联电子系统会议,交流的都是最新的研究成果,贵也很值得去。 会议前,她收到了电子档的program,打印出来后,她把要听的报告都圈出来,grc会议上很多是没有发表的结果,她优先圈没有发表的。 勾了两页,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进入她的视线—— ran g。 不一定是程然,也有可能成苒,她连忙往后看——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ology。 她的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连美国的几千人大会都躲开了,却没想到在这个只有一百来人的欧洲小会上即将遇到他。 这次的会议只有一个会场,三天时间,同一间酒店吃住开会,遇到是必然的。 会议邀请的都是领域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苗小青本来没资格参加,是走了黎若谷的后门,才通过了申请。 而程然是被会议组织者邀请去做报告的。 在理想中,只要她足够努力,假以时日,他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小。 残酷的现实是,程然工作一小时能抵上她五至十小时,所以不管她怎么努力,时间越长,他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十几年前,她还能跟他同在一个办公室,现在她勉强能跟他在同一个会场,十年后,可能她连远远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苗小青按住额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现在还能亲眼看到他,对她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她收起思绪,发信息让秘书去办理签证和其他手续。 这学期,她最满意的一个学生周远毕业,忙完他的毕业论文和答辩,暑假也到了。 七月底,她从北京飞往苏黎世。下飞机后,在苏黎世中央火车站转乘火车,一个半小时到达位于伯尔尼东南方的小镇。 会议开幕晚宴上,科维里理论物理研究所的leon balents在台上致辞,他是会议的组织者之一。苗小青对这位顶级大佬的名字相当熟悉,他是杜弘在ucsb的老板。 杜弘跟程然同一个方向,合作也多,因此在那个时期,这位大佬的署名经常和程然出现在同一篇文章上。后来杜弘去了斯坦福入职,才渐渐没有出现了。 这是美国的理论物理关系圈。苗小青虽然跟程然失去了六年半的联系,但只要有程然署名的文章她都会去找来看,即使是不怎么重要的工作,署名排在很后面那种文章,她也没漏下。 因此在晚宴上,她立刻认出几个跟程然关系不错的物理学家。 程然现在也能被称之物理学家了,不再跟她一样,只是一个物理工作者。 一百多个人很好认,而亚洲人才二三十个,但是她没有找到程然。 苗小青跟两个人中国人坐在一起,晚宴前互相介绍过,一个来自港科,叫陈敏;一个叫王珈宏,来自复旦。 国内强关联领域的圈子很小,随便一聊,老板之间都是熟人。尤其陈敏,跟徐浚还是同一所学校。 这两人也就完全没顾及苗小青,讨论了一会就开始八卦。 搞物理的共同点,最热爱的是物理,其次是八卦。 苗小青边吃边听他们聊着圈子里几个认识的人,正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名字钻入她的耳朵。 “听说程然在申请大千人,他不会准备回国吧?”陈敏说。 “咣”的一声,苗小青的餐刀磕在盘子上,两人都停了八卦,看向她。 苗小青冲他们抱歉的一笑,心里暗自懊恼,怕这两个人不聊了。她也加入了八卦,“程然在caltech应该已经tenure了吧?还回国干嘛?” “就是tenure才回国啊,”王珈宏说,“34岁的大千人,啧啧——” “也未必评得上啊,”苗小青说。 “caltech的副教授,评不上?”王珈宏说,“开什么玩笑?” “他拿了新视野奖,caltech的正教授也很快了,”陈敏说,“这个时候回国很奇怪啊。” 王珈宏哼了一声,“去年他来了我们学校访问,我们还讨论过。今年年底他开始学术休假,这一年也是定了来我们学校访问。我们学校已经在出大力拉拢了。” 陈敏摇头,“这个消息不准,他回国肯定是清华,怎么可能去你们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