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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父亲已是御史中丞,内阁之下的言官之首,够荣耀了。舒乐还是想替自己姐姐争辩一二:之后我也会好好用功读书,搏个功名,咱们不当外戚也无妨。 小孩子话。舒清辉摇了摇头,叹息道:整个京城谁都明白,陛下喜欢谁,亦或是不喜欢谁都没什么所谓。陛下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喜欢谁抬回去宠着就是,他的皇后只要对他有用便可,是谁都不重要。但对于你姐姐、对于舒家来说,先帝的旨意就是一棵能保着舒家荣耀的大树。 我看不见得。舒乐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亲姐姐,小声辩驳道:当初祖父未曾被先帝选入辅政之列,就已经失了先机了。想也知道,咱家总是比人家早有情分的低一等的。 你不懂。舒清辉出乎意料地没有冷脸发怒,他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空旷的低声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还年轻着,这龙椅少说还要坐个几十年这几十年内能出的变数可太多了。 自古帝王皆多疑,今日的宠臣,安知不是明日的权臣。为父肩上担着一大家子,总要为这一家子多考虑。舒清辉说:陛下总不可能一辈子空置后宫,他若是没看上秋雨,就说明看上了别家的姑娘。可这事你姐姐既已占了先理,这便宜就断没有让别家吃了的道理。 舒乐望着舒清辉的背影,有心想要再为自己姐姐说几句话,却又说不出什么。 他不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已经在朝堂上浸润了许久,对舒清辉说的话还处在似懂非懂的阶段中。 舒乐一边觉得舒清辉的话与书本上的某些大局相合,可一边又实在不想将疼爱自己的姐姐看做是一个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工具。于是只能愁眉苦脸地低下头,一张小脸儿皱得像只小包子。 书房外,舒秋雨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将手中装着点心的食盒交给身边的侍女,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往来时的路走去了。 姐姐,姐姐!原本跟着她一起来送点心的小姑娘自然也将书房内的话听了个真切,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匆匆回过神来,连忙追上舒秋雨,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道:姐姐别伤心,父亲说得也未必 父亲说得对。舒秋雨淡淡地打断舒秋霜的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挽着小姑娘的手臂,将自己手里的狐毛袖筒分给她一半:外面风大,这样一边跑一边说话,你也不怕呛风。 舒秋霜被她拉着,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她飞速抬起头瞄了一眼舒秋雨的侧脸,随即低下头去,捏紧了舒秋雨的手。 舒秋霜一向觉得她这个姐姐与其他的姐妹不一样,从小到大,舒秋雨上得是最苦的课,用的是最严厉的夫子,琴棋书画还要样样精通。旁的姑娘在院子里扑蝶摘花时,舒秋雨也只能在房间里跟母亲学习管家。 在舒秋霜的印象里,她姐姐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温柔柔,不慌不忙的,哪怕是着急时也会注意时刻保持姿态端庄,就像是那些规矩本中画出来的一样。 姐姐。舒秋霜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问道: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舒秋雨侧头冲她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舒秋霜不太理解,为什么父亲那样不在乎舒秋雨的婚事幸福,她却还一点都不生气。她一边傻乎乎地跟舒秋雨往后院走,一边才想起问:那咱们怎么不给父亲和乐儿送糕点了。 因为姐姐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姐姐要帮父亲分忧。舒秋雨说:咱们去见母亲。 与此同时,离舒府半条街外的宫门口,被玲珑打发来迎人的小内侍双手揣在袖口里,正在寒风里跺着脚原地转圈,时不时探着脑袋从宫门口往外瞅几眼。他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才从官道上盼来那熟悉的亲王车架。 小内侍见宁怀瑾来了,赶紧正了正衣冠,小跑了几步到车架前,弯腰行礼道:王爷,陛下吩咐了,若是王爷前来,到宫门口不必换轿,直接行至二门再换就是了。 宁怀瑾一向守规矩,如果哪一次宁衍不记得让人来吩咐这一遭,宁怀瑾是一定会在宫门口换轿另乘的。 宁怀瑾在车内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今日绕了远路,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于是也没硬要换轿。宫门的禁军都认识宁怀瑾的车架,也知道宁衍的习惯,离着老远就放开了卡子,未盘问就让他过了。 车架顺着宫城主街一路向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停在了上书房门口。玲珑正候在那等着宁怀瑾,遥遥一见他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车架停在上书房门口,何文庭撇开赶车的小内侍,亲自抬手打帘伺候着宁怀瑾下了轿。 王爷,您可算来了。玲珑冲着宁怀瑾福了个礼,一边跟在他身后往屋里走,一边面色微苦地告状:陛下勤政,奴婢劝都劝不动。 玲珑说着,抬手一指门口候着的太医:您看太医这都在这候着,等着给陛下请平安脉呢。 宁怀瑾不语,只眼神淡淡的往旁边一扫,只见那太医站在一旁上书房门口,肩上一层薄霜,也不知道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