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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小孩?”一个士兵注意到他,主动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不去吃饭,总坐在地上不冷?” 那人抬头看向他。 那士兵的话音却是实打实地噎了一下,对方的目光清冷而凌厉,看得人头顶生寒,跟“小孩”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半分关系。 但只是转瞬间,那人便又低下了头,轻声道,“不饿。” 那士兵笑了笑,并没在意刚刚那一瞬间的异常,“你看上去年纪不大,是怕了吧。等你待久了便习惯了,什么鲜血、受伤、死人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那士兵说着猛地一掀碗,粥便立刻见了底。 “那吃不饱饭呢?”江屿看着他的动作问着,“也是常态吗?” 士兵叹了口气,环视四周见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毕竟这不是萧将军带兵的时候啦,那时候的北疆军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狼狈。北寇那帮孙子,是记着仇等着阴咱们呢。” 他说着站起身,“年轻人趁还活着就多吃点,咱们这种有了今天没明天的,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 “等下。”江屿站起身,“请问这位前辈,是何时从的北疆军?” “有小十年啦,如果这次死不了,也该回去陪老婆孩子了。” 江屿话音一顿,“我是想问……半月前的战役里,太子殿下可曾殒身。” “这事问不得。”他眼底一慌,“这是二殿下特意嘱咐过叫我们不能乱说的,要不可就……”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又不傻,定不会说与旁人。”江屿掏出了一小块成色十足的金子,在修长的指尖随意翻弄了几下,“要不要。” 那人视线在江屿手上梭巡良久,终于狠下心来低声说道,“可不是死了吗,一箭穿心,立刻就没气了。” 他光顾着四周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却没看见自己说出“死了”的刹那,对面那人眼眶瞬间泛了红,连隐藏在袖口下的手臂都微微发着颤。 “尸体在哪?” “你既能问出太子死没死这个问题,怎会不知他尸体在哪。”那人声音压低到基本听不清楚,“不就是昨晚被随便扔到尸堆那具尸体吗,伤得都看不出人样了。殿下吩咐将尸体在雪地里好好冻着,回去的时候还要带去交差……你怎么了?” 江屿猝然垂下眼睛,才堪堪遮掩住了眸中激烈的情绪,等到再抬起眼睛之时,已与往常无异。 他紧紧盯着那士兵的眸子,那瞳孔在江屿刚问出问题时便开始下意识回避。 而如今,其中更是倒映出成叠的尸体,个个都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但江屿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其中并没有太子的尸体。 “你在说谎。”江屿逼问,“你说那具尸体是二殿下命你们去找的,是与太子殿下身型相貌都有几分相似的人,再将面容毁花达到蒙混过关的效果。我知道此事,是因为昨晚将那具尸体带去给二殿下交差的人,就是我。” 那士兵的目光骤然变得慌乱。因为他清楚感受到,一提到太子的尸体,眼前这位年轻人就仿佛彻底换了个人一般,变得疯狂、偏执、狠厉。 他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大跳,骤然慌了神,战战兢兢道,“你……你到底是谁。” “只是个跟你们一样,卖命的人罢了。”江屿冷声开口,“我知道那具尸体不是太子殿下,那他到底在哪。” 那士兵刚想开口,却又被江屿打断,“我知道你清楚这件事情,你如果骗我,我也能看得出来。” 江屿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保证不会出卖你。” “丢……丢了。”对方颤声答道。 “丢了?”江屿皱眉,“你跟我说那么大的一具尸体,丢了?” “真的丢了。”虽然不知面前这人是何来历,但直觉却足够说明他并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兵卒,那士兵便咬咬牙全说了出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少,参与那次战役的兄弟们,绝大多数都知道,你若不信大可去问他们。” 江屿见他眼中不似作假,继续问,“所以二殿下叫我们去找与太子体态相近的尸体,也正是因为尸体丢了?” “或许是这个原因。”那人回答,再一次压低了声音,“说来也诡异,太子殿下的尸体本是好好保存在军营里,帐门口有数不清的兄弟们手持兵器,将那营帐围得密不透风。但这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不见了。他们都说,这是太子殿下死后有灵,自己……” 江屿眉头略深,“不是说二殿下命人一把火烧了所有尸身吗?” “开始时候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就在那一把火烧起之前,二殿下突然派人来,说烧不得。听说是二殿下晚上忽然做了噩梦,梦见太子殿下亡魂说不能烧毁尸身……” 两人正说着话,却忽然有一阵惊叫声从营帐那边传来。身旁那士兵抬眼一看,瞬间面色煞白。 江屿抬眼,见此皱了皱眉,错开目光。 只见刚刚叫嚣着要进帐理论那人已经出来了,但是是躺着、被扔出来的。 脖颈处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内流出,显得表情格外狰狞。 他被扔出来的时候还没死透,眼睛眨了一下,但转瞬间便彻底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谢谢评论,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