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曾鹏又说道:“怎么,你还不信?” 赵景焕一脸认真的说:“信,师兄怎么会故意骗我,折腾我这个比你小了两轮的师弟呢?” 这反讽的语气,绵里藏针的姿态,曾鹏再一次看他,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家老头子的关门弟子,他家老头第一个要求不就是品行端正吗。 赵景焕到底是哪里端哪里正了,这要是根小树苗的话,估计枝丫都打了无数个叉叉了。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心底都觉得对方不是个好人。 最后曾鹏轻轻咳嗽一声,觉得自己这般年纪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又说道:“行了,我会写信给你爹,告诉他让他放心着点,别说冲动莽撞了,你这孩子上辈子就是个乌龟成精的。” 赵景焕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师兄这话不像是好话。” “不过我是晚辈,不会跟您计较,随后我也会写信给老师,告诉他师兄在青州过得好好的,还混到了知府大人左膀右臂的位置。” 说完瞧了他一眼,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些年不大爱打理自己,这模样变得糙了一些。” 曾鹏的脸色顿时黑了。 师兄弟俩接了头,又回去把这顿寿宴吃完了才离开赵家,离开的时候赵德辉已经醒来,估计是从亲爹那边得到了消息,面对赵景焕颇有几分惭愧。 这边把人送走了,赵德辉回到亲爹面前就抱怨开了:“爹,您瞒着大侄儿也就罢了,为什么还瞒着我,这一个多月我提心吊胆的,都瘦了好几斤。” 赵老爷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说道:“赵景焕才十三岁,进门之后一眼就能看出差错来,你是我儿子,日日夜夜的守在我身前,难不成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 赵德辉委屈的说:“我,我哪儿能猜到知府大人跟爹您都开这种玩笑,这是能玩笑的事情吗?” 赵老爷子对他彻底失望,冷哼道:“所以我才说你又聋又瞎。” 赵德辉更加委屈,讷讷说道:“爹,你们就不怕真的闹出事情来,万一大侄儿信以为真,直接上公堂上告状呢?” 赵老爷子反问道:“那他去了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是个傻子?” 一想到赵景焕才十三岁,面对他们几个人布下的局却能一眼看穿,不急不乱等着他们自己穿帮,自家儿子这都三十多岁了,却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赵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再想到如今也是一团孩子气的孙子,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活得太久,操心的太多,才让这爷俩一直长不大。 见他脸色不好,赵德辉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说:“虚惊一场也是好事,今晚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赵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族里头那些事情你管着一些,若是再出一个赵寡妇家的事情,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提起这事儿赵德辉也委屈不已:“爹,那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啊,是他们那一脉私底下做出来的肮脏事儿,那寡妇也真是的,舍近求远投奔京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为难他们孤儿寡母,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赵老爷子却冷笑道:“你是赵家族长,这件事便是你失职失察。” 不提赵德辉如何委屈,如何无奈,赵景焕回到那栋小院子中,便问林管家:“林叔,出发之前我爹可还有其他交代?” 林管家仔细想了想,还是说道:“别的倒是没有,不过老爷交代过好几次,说让我劝着点少爷,若是少爷冲动行事一定要拦着点。” 赵景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眯着眼睛说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林管家摇头:“确实是没有别的了。” 赵景焕算是明白了,林管家对此事确实是一无所知,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家老爹会跟曾鹏联系上,联合赵家给他设局。 仔细一想,赵景焕有点明白赵德海的想法,无非是觉得儿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似乎还有点小暴脾气,一点亏都不肯吃。 所以这才联合远在青州的人,弄一个半真半假的局给他,左右这边都是局中人,他若是莽撞闯祸了也不至于无法收拾,到时候几个人一块儿上教训他,还能让他吃一堑长一智。 从教育儿子的层面来看,赵德海也是煞费苦心,在确保他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给他上一课人生哲理课。 不过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随着精神系异能越来越强大,赵景焕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第一次进赵家便能察觉到赵德辉是真着急,赵老爷子却是伪装出来的。 随后见到曾鹏,他看似咄咄逼人不给人留下余地,实际上眼底并无半分苛责,这般的情况下他要是再猜不到那才是真傻。 赵景焕摸了摸下巴,暗道他自觉脾气特别好,特别受得了委屈,被系统这么操弄都撑下来了,怎么亲爹老觉得他暴脾气呢?一定是原主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花了近四年的时间都没洗刷干净。 林管家见自家少爷的脸色变幻莫测,忍不住问道:“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还是说知府大人那边真的不依不饶?” 赵景焕摇头说道:“那件事已经解决了,知府大人并不知情,是底下人做下的事情,今日寿宴上双方已经握手言和了。” 一听这话林管家也松了口气,笑道:“这就好,免得事情闹大了影响少爷考试。” 赵景焕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得给爹写封信。” 林管家赞同道:“也对,老爷早些知道来龙去脉也能有所提防,官场上的事情诡谲莫测,或许其中还有咱们不知道的缘故。” 赵景焕笑了起来,暗道他可不是写信说明真相,而是要在信中诉委屈,虽然他爹这么折腾自家儿子呢,虽说出于好意,但他这个儿子心里头委屈啊。 这当爹的不补偿补偿简直说不过去。 第132章 县试(一) 即使有驿站,在古代社会书信往来也是十分缓慢的事情,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运河结冰,从南往北传送书信更是缓慢。 赵景焕的信抵达京城的时候,京城里头的年味都已经慢慢散去。 虽说赵景焕不在家,但年还是照样过,只是少了赵老夫人最疼爱的长孙,赵德海最上心的儿子,这个年一家人也过得不那么热闹。 不只是他们俩心底失落,总记挂着远在青州的赵景焕,生怕他一个人冷落,就连赵静丹赵景谦姐弟俩也念念不忘,吃零食的时候都觉得没劲儿。 收到信之后,赵德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 这一看赵德海的眉头紧皱,到了最后却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臭小子,倒是没白费曾先生这么多年的教导。” 临了又说:“哎,我儿子就是聪明,我们几个人加起来都骗不了他。” 这话里头分明还有几分得意,不得不说,赵德海一边操心,一边却又为了儿子的那点聪明鸣鸣得意,颇为骄傲。 再看到赵景焕满满三张大纸的叫屈,赵德海摸着胡子,心底想着是不是该送一些东西过去安抚一下儿子,免得这孩子炸毛。 就在这时候两颗小脑袋在门口探头探脑,赵德海无奈笑道:“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赵静丹三两步跳进门,连声问道:“爹,是不是大哥写信回来了,他信里头怎么说的,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族里头的人可好相处?” 赵德海无奈摇头:“丹儿,慢慢说话,你一连串问这么多让爹怎么说?” 赵静丹一把拉住赵景谦:“谦儿也想知道,他想大哥都想得睡不着觉。” 赵景谦脸颊蓦得变成了红苹果。 赵德海心中觉得好笑,又乐意见他们兄友弟恭,不过却还是没把这封信给他们看,毕竟信里头有些事情他知道,大儿子知道就够了。 “你们大哥在那边都好,信里头还提到了你们,让你们在家里头乖巧懂事一些,尤其是你丹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别总想着舞刀弄枪。”赵德海趁机说道。 赵静丹眼神一动,哼哼道:“知道了。” 赵德海又说:“待会儿为父会写信去青州,你们若是想哥哥了便回去写信,写完了为父一块儿送过去。” 一听这俩,两孩子在这边也待不住了,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德海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几分笑意,自从大儿子开始懂事之后,他就觉得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生活中充满了希望。 他却不知道,赵静丹出了门就戳穿了亲爹:“刚才那话一听就是爹自己想说的,大哥才不会那么说话。” 赵景谦不明所以:“大哥怎么就不会?” 赵静丹却说:“我爱舞刀弄枪,大哥知道了只会帮我买刀枪,让我别伤到自己,只有爹爹和娘亲才会拦着我不准我学。” “所以啊,大哥信里头要是提到我们,也只会问我们近况如何,哪里会跟爹似的喜欢教训人。” 赵景谦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谁知道下一刻赵静丹话锋一转:“谦儿,大哥出门前跟你私底下交代了什么?” “没什么。”赵景谦眼珠子一转,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说话了。 赵静丹听了顿时跺脚,冷哼道:“哼,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你一个小孩儿大哥能交代你什么,无非是多给你几颗糖吃,我还不稀罕呢。” 赵景谦却死死的守着那个共同的秘密,不肯多说一句话,大哥独独交给他那就是对他的信任,即使是亲姐姐他也不能告诉。 赵静丹怎么都问不出来,只能说道:“行了,我不问了,咱们快回去写信吧,不然爹把信送走了就得等下一次了。” 不只赵德海送了信,赵静丹和赵景谦也写了信,得知消息之后,赵老夫人又写了厚厚的一封信,以至于这信送出去的时候都能比得上一个小包裹了。 赵家的书信还飘荡在路上,赵景焕却已经开始准备县试,青州府的县试就放在二月初,考生得连考四场才能获得功名。 曾鹏在赵家露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这一位小师弟,赵景焕一开始觉得奇怪,随后一想两人的师兄弟关系,而自己后面还得参加府试和乡试,其中府试便是由知府佟大人主持的。 若是这时候他们交往过密,反倒是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曾鹏显然很是知道避嫌的厉害,就连青州赵家那边也对两人的身份一知半解,甚至真的以为曾鹏姓彭,是个没有功名的师爷。 曾鹏不来,赵景焕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找他,那一日交锋之后双方都沉寂下来,倒像是真的只是陌生人似的。 一开始赵景焕也曾想过让下人去打听打听这一位彭师爷的身家来路,但想了想又按住了这个念头,既然他爹与曾鹏早有联系,那该知道的恐怕京城那边早就知道了。 他若是做得太多,反倒是显得不尊重,惹人嫌。 当然,这其中也有县试临近的原因在。赵景焕忙着备考恨不得钻进书本里头,连赵家这边的人情往来都只让林管家出面。 县试也不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赵景焕的籍贯还在青州,所以他就得千里迢迢的赶回青州来赴考,同时还得保证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没有任何问题。 当初赵德海出事,赵景焕用科举的事情威胁系统,倒是也并未说错。 确保身家清白之后,赵景焕还得找到五个人互结保单,若是其中有一个人作弊,其他四个人都是要连坐的。 这时候便凸显出赵家的好处来,若是没有赵家人帮忙,赵景焕想要找到四个身家清白品行信得过的考生可不容易。 赵德辉虽然胆子小,看着也不那么聪明,办事儿倒是还算靠谱。 赵景焕是外来者,到时候具保的廪生却得在青州城内寻,别以为这保银好赚,若是认保的考生有问题,不只是互保的考生要受罚,这廪生也是晚节不保。 正因为有赵家的面子在,认保的廪生才会客客气气。 二月初八,良辰吉日。 天还未亮的时候,金宝已经在门口低声唤道:“少爷,该起来了。” 赵景焕其实早就清醒了,就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听见这声音就应了一声。 这一声却吓得金宝连声问道:“少爷,您怎么了,听着声音有气无力的,要不要寻大夫先过来看一看。” 赵景焕要是晚点起来的话,他恐怕真的会冲出去找大夫。 “不用,就是还没睡醒。”赵景焕爬起来洗了个脸,才觉得彻底清醒了。 金宝也说:“哎,要不怎么都说读书辛苦呢,平时少爷出门读书已经够早了,谁知道如今参加县试大半夜就得起来,这些官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睡不好人打瞌睡怎么办?” 林管家从旁边出来正巧听见这话,狠狠的拍了一下金宝的脑袋:“别瞎说,那是能胡说的事情吗。” 金宝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