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听到她清晰的“呀”字出口,挣扎着半坐在沙发上的王安也忍不住双手捂脸,丝毫不顾忌旁人的呜咽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套间里只是一片压抑着的哭泣声。 倒是方羽和杜若兰他们三人,此刻只能莫名的互望着,一言不发的等待他们哭完说话。 “门装好了,杜小姐你去看……”嘴里嚷嚷着推门进来后,王小平后面的话被面前的情景逼了回去。一愕之后,他厉声冲坐在沙发上和怀里的莹莹一起哭泣的儿子喝道:“小安,你在干什么?这样子成何体统??”问到这里,脸色已经变的有些发白。 方羽一听,就知道这富豪和自己的父母都一样,是属于比较传统守旧的人。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说话,那边张远之先说话了:“王翁,先别生气,他们这个咱们一会再说,病房的房门是不是装好了?” “是啊,所以我过来请杜小姐过去检查,看看是不是和原来的一模一样。”闻声后面色缓和了不少王小平强笑着回答,不过眼睛还是狠狠盯着低着头手忙脚乱的抹眼泪的儿子。 “方羽,张老,那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要是能装的看不出痕迹那是最好了。”杜若兰一看现场的气氛有点紧张,赶忙说道。有时候,北方的这种传统和保守并不让她欣赏。 等自己父亲和方羽他们都出去后,已经能控制住情绪的王安双手扶住还在抽泣的少女说道:“莹莹,快别哭了,想想要给方先生他们怎么说你的经历和咱们的事情,看来今天我父亲这边也隐瞒不过去了,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快别哭了。” “安哥,你的意思是把一切都说出来吗?那你的处境……”惊疑的,莹莹仰起还挂着泪珠的俏脸问道,眼中尽是不舍和懊悔,以及海样的深情。 “莹莹,我问你,按照你的感觉和知识,你觉得如果咱们隐瞒真相,能瞒过他们吗? 特别是方先生?“怜惜的伸手拭去面前玉人脸上的泪珠,面色凄然的王安轻轻的问道。 任由泪珠再次滚滚滑过顿时苍白到极至的面颊,痴痴的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男儿,莹莹缓缓的摇了摇头,心中一时间懊悔的恨不得就此死去。 泪水不停的从她眼中滚落,滴到王安的腿上,再一次,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不祥的人,暗暗的她心里有了个决定。 看到怀中的玉人凄苦若斯的模样和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的决然,王安心头一颤,只是紧紧的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心里再没丝毫的犹豫,激荡的心情和百般的不舍和怜惜,只通过越来越紧的拥抱来表达着,斯时,他心里竟然觉得有种解脱后的轻松。 再说方羽他们,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的病房门,以方羽的淡然和张远之的阅历,也不由的在心里暗赞财势在现实社会里的能力。 “壁纸下的水泥会在两个小时内完全干透,到天亮后,这里会看不出一点被破坏过的痕迹,那些工人我也已经处理过了,绝不会有人泄露今晚事情的半点消息。杜小姐,方先生,张老,你们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妥当,需要我做的?” 不自觉的抹了抹额头,王小平问道。 “恩,看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方羽,张老,你们看呢?”仔细在病房里外巡视过几次后,杜若兰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冲着站在那里只是随便拿眼看着病房的方羽他们问道。眼下的她可不想方羽因为这些细节而出问题。 “我看没什么问题,张老你看呢?”方羽微笑着点点头,对身边的张远之说道。 也不出声,张远之含笑点了点头。 直到这时,王小平一直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下来,同时间他脑海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进一步和院方交好的办法。他一直相信这世上,依他的财力,做不到的事情不会太多,当然,面前这两个男人是罕见的例外。 “方羽你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准备转身回办公室的杜若兰发现方羽一副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开口问道。她这一问,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方羽身上。 迟疑了一下,方羽面上露出个奇怪的微笑,扭头给若有所思的的张远之说道:“张老,能不能请你们先在病房里等我一会,我想一个人过去听那女孩说原因。”话虽然是对张远之说的,可眼神还是似有似无的掠过了杜若兰纳闷的丽容和王小平惊疑的脸庞,最后才落在张远之的眼睛里。 张远之这时心念电转,尽管不明白方羽的闷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可今天方羽一连串不大正常的举动到此刻让他立时明白了方羽肯定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尽管和方羽交往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按他对方羽的理解和信任,他知道方羽这么做绝对有他的理由。所以马上默契的一笑:“呀,你不提醒我都忘记这个忌讳了,你尽管去,我们在这里等着。”顿了顿,转头给另两个一头雾水刚想说话的人神秘的一笑:“修行中有些事情有忌讳,给外行解释不清楚,咱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好吗?大家都挺累了,就当休息一下吧,方羽你去就是了,早完早了。” 微笑着给张远之一个感谢的眼神,方羽又冲正在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的杜若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身后,他听到又紧张了起来的王小平颤声问道:“张老,难道还有……” 看到方羽一个人进来转身关上门,还没等他转过身,坐在沙发上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用同样叫人差诧异的高速跳了起来。 “方先生,”王安的叫声被少女莹莹急促的话语打断:“方先生刚我是骗你的,你还是原封上我的禁制吧。” “哦?”方羽转过身,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苍白的少女,那双微带红肿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坚定神情告诉他刚听到的不是说笑,于是缓缓的问道:“这是真的?”面色严肃了起来。 “不是,方先生,你别听她乱说,她……她……”急叫到这里,大惊失色的王安转身一把揽住身边的少女,情急的问道:“莹莹,苦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放弃这最后的机会?难道你以为你那样我就会开心吗?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发病的样子,我恨不得遭罪的是我自己,如果到了现在还不能救你,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你走了我就能单独在这冰冷的世上单独活下去吗?你再听我一次好吗?最后一次。”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泪眼中更是一片凄苦和恳求。 “安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是个不祥的女人,是个灾星啊,安哥~呜” 一直坚持着在方羽面前绷紧站直的身躯一软,再一次投进身边爱侣的怀里,少女莹莹失声痛哭起来。 “莹莹,你不是灾星,在我眼里,你始终是值得我用全部的生命去爱的女孩,让我再为你努力一次好吗?要是这次还不行,我陪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抛开世上的一切烦恼,静静的等待下个月圆之夜的来临。我答应过的,不会再叫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去面对,不管是现实还是黄泉,我陪你。”激情的呢喃着,王安紧紧搂着怀中的玉人,不停的用脸摩挲着玉人散发出清香的长发,紧闭着眼中泪若泉涌,一时间觉得心如刀割。 看着面前两个人宛若生离死别的模样和言语神态之间流露出来的深情,方羽肃然的面容上也闪过一丝不忍,无数曾经的画面在脑海闪过,暗叹了口气,他开口了:“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们觉得我还值得信任,而你们真有隐衷的话,不妨说出来,看我能帮上忙不,这世上的事情都是人来解决的,不是吗?。” 松开拥抱,王安和莹莹睁大泪眼眼半惊半喜的看着方羽,方羽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又弯下腿,方羽一看,头都疼了,赶忙抢前一步:“别动不动就这样,我承受不起,坐下来把你们的事情详细说来,坐。” “安哥,我自己来说吧,你休息一会。”坐定后,抹去泪痕的莹莹伸手握住身边脸色略现苍白的王安的手说到。鼓励的点点头,王安没再说话。 “我原本是一个弃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抛弃在一个孤儿院的门口,后来就被那家孤儿院收养,一直在那里待到八岁。”无意识的搅动的自己的手指,坐在沙发上的莹莹有点恍惚的开始了自己诉说。 “在孤儿院里,尽管没人欺负我,但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带我们的阿姨也把我当怪物一样的看待,只有老院长,才会在我哭泣的时候安慰我。那时,尽管我很小,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对我那么的嫌弃和厌恶,但那种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却一直可以追溯到三岁的时候。我原来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可以记得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可到后来,遇到我养母兼师傅,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记得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孤儿院长到八岁,那一年里唯一肯理我的老院长也死了,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在那时,我就想到过去死。”随着回忆的展开,莹莹搅动的手指上出现有力的线条,一阵阴冷的感觉逐渐在房间里旋起,但她自己毫不所觉,依旧神思恍惚的低头愣怔着。 凝神细听的方羽在房间里阴风开始的前一刹那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摇头阻止了坐在她身边的王安大惊失色要阻拦她继续说话的动作,挺身在沙发上坐了起来。因为感应而开始波动的气机略略调整了一下,用一种奇异的节奏、空蒙蒙的声音轻轻说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就在那最灰暗的日子里,我遇到了我养母楚姑。记得那是在一个暮春的傍晚,我一个人在孤儿院门口对着几支迎春花的残花发呆,至今都记得那时我面对残花,心里充盈的只是个去死的念头。”神思恍惚的呢喃着,述说的少女已经完全沉浸到当年的记忆中了。 “小姑娘,小姑娘,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能拒绝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扭头,抬眼,她漠然的目光迎向了暮色中晚风里那一道奇异的眼神,随即迷失在那仿佛能穿越她寂寞岁月的那双眼睛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回归,她发现自己已经扑在一个仿佛在梦中想象了无数次的,妈妈那样温暖的怀抱里泪流满面。 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拥抱着妈妈一样的脖子,同样用尽全部的力气,她尖锐的童音惊醒了不少迟归的雀鸟:“妈妈!” 自此,她就跟着这个在暮色里姗姗而来的女人离开了孤儿院,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乡村,乡村的环境当时尽管艰苦,但在这个她一直喊着妈妈的叫楚姑的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逐渐开始恢复一个小女孩应有的童真。 楚姑自己在村子里显得比较孤僻,不爱理人。不过那里淳朴的乡民和无数尽管粗野,但心地善良从不排斥她的同龄孩童,却依然就象她千百次在梦中企求的那样,给了她最渴望也是她永远都不能忘怀的一段童年,直到她十岁的那年,那个月光明媚的月圆之夜。 随着她呢喃的诉说,一直在搓动着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在变色,一种雪样惨白的颜色慢慢爬上青筋早已毕露的指间掌际。血色早已蜕尽的脸上,同样怪异的惨白在逐渐让肌肤变的的晶莹,满头乌黑的长发也在无风自摇中缓缓变的苍白,如梦的眼神也在眉毛的渐变中的逐渐的开始显得朦胧和空洞,漆黑的瞳仁中隐约闪烁出一点点碧幽幽的绿芒,在方羽清亮的虎目中,还可以看到一丝丝不绝如缕的阴冷不停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房间里的温度在急剧的下降。 依旧是那般空蒙和怪异的节奏,眼神也开始散发出异光的方羽脸上的线条忽然显得异样柔和起来,伸手轻拂在已经开始全身发颤,面无人色的王安背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已经被眼前的玉人再次出现的异样和散发出的那种酷寒弄的身心皆疲,心胆似裂的王安在方羽的大手拂上背的一刻,这才全身忽的一松,正常了下来。他觉得背上的那只手就象一个温暖的熔炉,不但让全身发颤的酷寒转眼无踪,就连仿佛能让自己焚烧起来的紧张和焦灼也随之烟消云散,一种暖洋洋懒散的感觉包围着他的身体神经,好想就这么什么都不理了睡过去,可深心里仅存的理智和对爱人的牵挂却又让他不顾一切的保持着清醒。“决不能在这一刻睡过去”他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提醒。 仿佛神思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少女已经开始变的白到有些晶莹的脸上不见丝毫波动,好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再与她无关一样,就那么缓缓的在越变越白的头发和眉毛的映衬下,用不变的声调,同样的速度继续着她的诉说。 “那个月圆之夜,从月上枝头开始,我就觉得心里很烦躁,全身热的好象在发烧,身体里好象憋着一股说不清楚的什么东西,看见谁到觉得讨厌,为了不让小伙伴们和妈妈担心,我吃过晚饭就躲到了自己的床上。本来我一直要和妈妈一起睡的,可妈妈尽管很疼我,在这件事上却一直不松口答应我,坚持让我一个人睡在套间的偏房里,为了这个我偷偷的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妈妈难道你不知道莹莹是多么想和在回来的路上一样,每晚都睡在你温暖的怀抱里么?”一边说着,头发眉毛和肤色已经变成雪白的少女梦游般的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已经明显闪着碧光的眼神和脸上尽是一片舔犊的神色和深深的渴望。当然,方羽和屏心静气的王安也同样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神色背后那一抹那浓到化不开的寂寥。 一切的种种,在眼前的少女那张逾见晶莹雪白的脸上的呈现,看上去是那般的诡异和凄艳。 “就那么强忍着身上越来越厉害的不适,我一直在床上躺到深夜,奇怪的是那天夜里,一向每晚都过来哄我睡觉的妈妈也从吃完饭后没再管过我,反而早早的关门躺下了。 静静的黑夜里,只有满身大汗的我在黑漆漆的偏房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忍受着身上越来越难受的憋闷和说不上来的恐惧,身上越来越烫了,身体里的那种憋闷好象渗透到了骨髓里,我好想大声的喊叫,好想就那么冲到外面去,可我不知道,当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给我说:“别出去别出去,一出去你又会成为没人要的孩子了,小伙伴也再也不会很你玩了。”我不要再次成为没人理的野孩子,我能忍住,我忍~.“全身紧绷着,更加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少女还是那种同样的节奏,同样的语气说着这本该是喊出来的当年。 王安心里徒的一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想站起来,身体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恨恨的拿自己仅能控制的眼睛瞪着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方羽,他发现他此刻非常非常的恨面前这个男人,尽管理智告诉他方羽此刻可能已经在开始给自己的莹莹救命。 “然后呢?”仿佛不知道他灼灼的眼神正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方羽依旧用前面的那种语气问到。 “就那么忍到半夜,当月亮透过高高的树梢从窗户缝里照到我脸上的时候,滚烫的全身忽然冰冷了起来,骨头里的那种憋闷也在身体内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当时头就象炸了一样激烈的钻心的开始疼,眼前闪过无数可怕的景象,我尖叫着晕了过去。” 非常突然的,一直在用固定的腔调和速度说话的莹莹忽然停了下来,两眼中闪烁的碧光徒的大涨,全身开始剧烈的发抖,抽搐,无数条青筋和血管在她外露的肌肤上突起,骨头喀喀的发响,布满青筋和血管的雪白身体痉挛着开始收缩,扭曲的脸上那再无半点血色的双唇间短促的厉叫了一声后,忽然发出能叫人血液停滞的怪音。那怪音仿佛来自幽冥,飘飘渺渺若有若无的开始,一口气未歇就又转为悠悠荡荡的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如此这般的形容还不能说明白这声音威力的一丝,光看到在方羽防护下的王安脸上瞬间的呆滞就知道那声音对人神经是如何的侵袭和腐蚀。与此同时,声音变的更加凄厉,莹莹的身体收缩的速度也开始加剧,脸上手上的血管和青筋突起的更加明显,在晶莹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下,蜿蜒着蠕动着好象随时都要暴开。 就在异变陡起的同一时刻,一直稳坐在沙发上的方羽也徒的在一片红莹莹的明光里站了起来,从王安背上瞬间收回的大手在胸前换出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的指诀后,变成赤红色的右手在一声断金裂玉的轻喝中一指点在已经收缩到刚才一半大小的莹莹百会,玄功百转,澎湃无匹的气机源源不断的往这身具先天阴神的无底洞中灌去,同时两眉之间七彩光芒流转,指粗的光柱同时电般的进入对方同样的位置,身上红莹莹的明光逐渐逐渐的包裹着他和面前的少女,灯光下除了一个红莹莹的光罩,再也看不到他和莹莹身躯,而刚才充盈在天地之间的怪音也消失的无声无息,诡异的房间里,只有无形的气旋发出呜呜的低吟。 几乎同时,王安的病房。 给满是疑惑的王小平大概说完前面发生事情后,张远之从王小平惊讶的神态上也看出来他真不认识王安那么吃紧的少女莹莹,便懒得去再多说什么。本来他自己也不很明白王安和那少女具体是什么情况,再加上又牵扯到截功等这类给外行说不明白的东西,还有敏感的他从方羽今天奇怪的表现上隐约猜到的端倪,因而也大大的淡了对王家父子的心劲。 一边不动声色的感应着办公室那边的情况,他一边笑着对远远坐在沙发那边心神不安地摩挲着天心灯的杜若兰说道:“小杜,你放心,方羽既然能一眼看出莹莹姑娘的古怪,那他肯定有办法处理,你不用担心的。” 勉强的笑了笑,杜若兰没有说话,自从方羽一个人过去后,她就一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种说不明白的东西一直让她觉得不安和烦躁。她很想追过去看看,但她又怕方羽不高兴,尽管和方羽在一起时间不是很多,但她自己明白,平时温吞平和的方羽其实也是一个骨子里相当骄傲和有原则的人,轻易不会生气,也不会向别人要求什么,但一旦要求了,那肯定很在意,在这一点上,他和自己很象。因此她尽管人在这里忍着没去,但心思全部都放在那边。到了此刻,她忽然有种自己要是也有方羽他们那样能力的渴望,这在她真心来说,还是第一次,因为此刻她总觉得心里的压抑和烦躁越发的浓重了,尽管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但作为一个女人,她其实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自觉的,她站起身,想过去看看,就在这时,异音忽起。 几乎在异音忽起的同时,一直在她手里没有丝毫异样的天心灯连续发出三声清鸣,一蓬和方羽身上红色的明光毫无二致的光芒也在清鸣声里从她手中炸起,罩住她的身形,同时从额头上忽然就分出两道清凉的感觉滑过被侵入的异音弄的麻痹的神经,耳膜自动的闭上。 还没等她从最初的震惊里反应过来,把身体从跌坐到的沙发上挪起,天心灯在手心里又发出三声直入心肺的清鸣,而后徒的开始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她觉得手心一烫,眼前的明光一涨,手本能的一松,紧握住的天心灯就那么平空从她掌心消失,两耳内“砰”的一声清响,一切瞬间又恢复原样。 震惊之余她本能的望向张远之和王小平,也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手还搭在王小平背上的张远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神色多少有点紧张,而他身边的王小平则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神色间仿佛眨眼就老了很多。 “方羽”当杜若兰的目光遇到同样往她看来的张远之明显松了口气的眼光时,她忽然想起那声音来处的方羽,于是以她从没达到过的速度从沙发上跃起,闪出了病房,而几乎同时醒过神来的张远之行动更是迅速,根本不管身边有王小平看着,身子就那么一晃,平空消失在王安的病房。 房间里只留下几乎傻了一般张着大嘴,出不了声的王小平,随即一阵怎么都不能阻挡的睡意让他闭上了还在惊讶中的眼睛…… 杜若兰一冲进办公室刚要扑开套间的房门,手就被已经基本明了了情况后退出来等候的张远之一把抓住:“小杜,别进去打搅,方羽正在处理,不能打搅,咱们就在外面等着,一会就好了。”挣了两下没挣开,杜若兰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微微喘息着急急问道:“他没事吧?”松开手,张远之让开一步,点头笑着说道:“已经没问题了,我能感应到他正在收,你过来看看。” 看到张远之很真诚的笑容,杜若兰提起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微喘了口气后,从门上的小窗口一看,就见到套间里满室正在逐渐变淡的红莹莹的光芒,光芒中心,方羽长发飞扬,侧影看上去屹立如山,左手成箭指搭在右小臂上,右手赤红如血,点在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头上,两人的眉间就向当年在戈壁见方羽给风雅慧眼传功一样隐隐有七彩光芒流转。另一侧的沙发上,王安正歪在一旁昏睡着,在门口都能听到他的均匀的呼噜声。 看到这一切,杜若兰心里又是一松,直到现在她的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大大的喘了口气后,她又往里一看,这才发现方羽满头满脸的大汗,就连侧背后都能看到汗水浸透的痕迹,心里忽的一紧,转头问在一边摇头苦笑的张远之:“方羽怎么流那么多汗?难道解除个禁制会这么吃力吗?从没见过方羽象现在这么狼狈,他真的没事吧?” “我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费劲,刚才我在病房感应到这边激荡的能量是从未有过的大,那串异音厉害程度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声音尽管不大,但对神经和心智的侵蚀竟然让我无法同时兼顾你和王小平,还好你有天心灯护着,不然就危险了。你想想,我们在那边都这么吃力,方羽亲自面对着,所受到的压力会有多大,再说今夜他连番出手,一直都没调理过,实在是难为他了,还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再过一会他就能处理好了,你没看天心灯也过来帮他了吗?”张远之边说边伸手在窗户上指了指方羽的头顶。 杜若兰往里一看,这才看到天心灯就那么平空悬在方羽头上,发出一蓬暗红色光芒,照在此刻已经站在基本恢复原样的套间地上,双手奇怪的互扣着,闭眼做深长呼吸的方羽额头,一明一暗的红光随着方羽呼吸的节奏,逐渐变的的暗淡。方羽面前的沙发上,再没有丝毫异样的少女莹莹半躺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方羽泛着红潮的脸庞随着越来越绵长的呼吸渐渐恢复原色,也不过一会会的功夫,他胸口明显的起伏全部消失。就在他睁开恢复空灵的双眼的同一刻,一直悬在他头顶的天心灯也恢复了它青灰色的原色。 睁开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依旧在头顶上悬着的天心灯,方羽一向镇静自若的脸上眼中流露出明显不舍的神色,就在门外的张远之和杜若兰惊疑莫名的空里,悬在空中的天心灯发出一声暗哑的轻响,就那么在半空中变成一抹轻沙落在地面上转瞬消失。 就在门口的张远之和杜若兰惊讶的叫声里,方羽长吸了口气,转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方羽,天心灯怎么……”刚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张远之就抢先问出了心中的惊疑,同样作为一个修炼者,他当然明白那等异宝是如何的难得,因此在知道杜若兰也非常想问的情况下,实在忍不住抢先问了出来,在平时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和一个女孩子抢着说话。 杜若兰也全神贯注的等着面上神色有点飘忽莫测的方羽的回答,在刚才天心灯化沙消失的那一刻,她就觉得好象那是自己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般的难受和不相信。也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对方羽早已情根深种到连她都不能相信的地步。 轻轻的叹了口气,方羽嘴角爬上一缕苦笑:“因为我这次判断失误,差点出就此灰飞湮灭,天心灯为了救我,这次彻底耗尽了全部的能量,化沙而没了。” “让你方羽灰飞湮灭??”这次还是张远之不能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奇道。坐在方羽边上的杜若兰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尽管她不若张远之那般了解方羽的深浅,但在本心里,也不大相信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的禁制,会让连旱魅那种传说中的妖物都能收拾掉的方羽遭遇灰飞湮灭这么听起来叫人不喜欢的结局,不过连天心灯都化成沙消失不见了,看来方羽刚才真的是非常危险,她不禁对前面自己逼方羽救那少女而后怕起来,“如果真是方羽象他说的那样了,那自己……” “方羽,对不起。”想到这里,她心里满是懊悔的说道。 “哦?”方羽被她没头没脑的道歉说的一楞,转念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哦~,这不关你的事,你道什么歉啊,就算要怪,也要怪我自己太大意了,判断失误才有这样的虚惊。忘记我是医家出身了么?医者要有割股之心的哦,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天心灯的得失你就更不用放在心上了,呵呵,何谓天心?天心灯是永远不会在这天地间消失的,以后你就会明白。别乱想了。”第一次,方羽主动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 “恩?!方羽你这会好象更加的深不可测了,这是怎么会事?”在一边听着方羽说话的张远之闻言一楞,用神仔细的打量和方羽半天后,忽然惊讶的问道。 方羽微微一笑:“张老,以后千万不要再把我看的多高,我也只不过是个有幸得到了天心等的普通小子而已,其实很多地方我还得象你老请教呢,至于现在你感觉稍微有点不同了,那可能是我现在比较虚弱的关系吧,呵呵。”张远之听了,狠狠盯了他一眼,忽然呵呵笑了:“方羽,你这小子……”说完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方羽也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心境大好的杜若兰听了他俩这几句含义似乎比较隐晦的话后,压住心头的开心,仔细的转眼瞧着这个开始慢慢接纳自己感情的男人,却无论如何看不出他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倒是身上浓浓的汗味让她只想皱眉,同时到这会才注意到方羽从前面和入侵的人斗法后,变成碎丝状的衣袖和裤腿的衣服还穿在身上,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 第十二节 她刚想说话,张远之又开口了:“对了方羽,前面你到底是怎么个判断失误了?弄的现在这么狼狈?”听到张远之这么一问,杜若兰忽然惊觉自己刚才竟然只顾着想叫方羽去洗澡换衣服,把前面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于是忽然红云上脸,在心里暗问道:“难道真是女人一恋爱就变傻吗?”不过问尽管是这么问,可得出的感觉却丝毫没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妥,忍不住斜瞄了方羽一眼后,心里反倒是有些甜丝丝的味道。 “前面我在听她说的时候,根据最初的感应,只是以为她被人下了禁制和有离魂症,张老你也知道,有些离魂症经过适当的调理后是修炼阴神游的捷径,比一般修炼者能更轻松的进入至微之境,所以我在她开始说的时候,缓缓的帮她松开了她身上的截功的禁制,同时在她出现离魂的初步症状的时候,并没有大控制,只是自己相应的做了些防微杜渐的调整而已,结果没想到她会在忽然间进入绝对的罕见的阴神魔化状态,开始进行最后的蜕化,直到那时,我才在瞬间打开的灵眼里发现她身具先天阴神,而且她的阴神由于本身修炼调理的不得法,进入了阴神魔化的最后状态,怪不得她宗派的人会给她截功,散神,还要在声带上下禁制,你也听到了,那化骨魔音有多厉害,幸好今夜这里本来人就不多,在的人先前被迷的昏睡也没解开,不然光那几声,就要闯出大祸来,侥幸啊。”方羽心有余悸的叹道。 “刚才你处理的竟然是具有先天阴神的人晋入魔化的症状?我说方羽啊,现在连我这老家伙都说不清楚到底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了,能说的只有一个字,佩服!”惊讶之余,坐在沙发上张远之半真半假的抱拳说到。 “张老,你们说的先天阴神和阴神魔化是什么东西?是很危险的状况吗?”听的一头雾水的杜若兰见状好奇的问道。 “呵呵,我说小杜,以后有类似的问题我建议你还是去问方羽吧,他知道的比我清楚的多,他可有很多东西需要你去了解啊。”呵呵一笑后,张远之避重就轻的打趣道。 方羽说的这些东西,他当然明白什么东西,也正因为这样,一时间他还不能从刚听到的震动中恢复过来,本来他觉得他已经够明白方羽的厉害了,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了解的还远远不够。 “方羽?”没得到答案的杜若兰又不死心的扭头尝试着问身边含笑不语的方羽。 “修炼的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意识可以离开躯体出游,根据修行法门的不同和本身根基的深浅,这种出游又分为阴神游和阳神游,而所谓具有先天阴神体的人就是说这世间有些人不用修炼,先天就会有神游的能力,因为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所以把这种能力叫阴神游,具有这种能力的人自然被称为具有先天阴神体的人。 又因为神游牵扯到相当复杂的物质和精神两方面说不清楚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具体出问题的种类和机会很多,而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在神游中感应到一些不该感应的东西,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神识就很可能被那些东西控制,引发出游的人躯体和神识产生变异,这样的变异严重的时候一般就称为魔化,进入魔化晚期的症状几乎无解,里面那个莹莹姑娘恰好就是这种极为罕见的症状,更遭的是她本身还有修炼,所以就更危险了“不自觉的伸手抹了抹似乎有汗的额头,方羽发现自己搜肠刮肚的用她能听明白的话解释这些东西,似乎不比刚在套间里处理那少女轻松。 “哦,这样啊,那……那莹莹姑娘现在没事了吗?”本想继续就前面的话题深究的杜若兰看到方羽的动作,忽然心里一动,于是边转了个话题问道。尽管作为一个出色的医者,今天这大半夜遇到和听到的东西每一件都让她觉得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这引起了她极大的研究兴趣,不过眼下的她可不想为了这些而让刚刚开始接纳自己的方羽为难。作为一个老师,她也知道想给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学生说明白一个很复杂的专业问题,是多么的困难,现在方羽下意识的动作表情就说明现在正是这种情况,所以她机敏的转移话题,并在心里暗问这几天的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些好奇而给方羽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她魔化的根由和修炼出偏的问题我暂时已经帮她纠正过来了,本来最彻底的解决方法是干脆封掉她神游的能力,但这种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还要等她自己醒来后做个决定。”看到杜若兰不在问关于那些不好解释的东西了,方羽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的说到。 “那方羽你在解开她被封的禁制的时候,有没感应出她是那一派的?我想这会她宗派里给她下禁制的人已经感应到被你解开了,要是能感应出来,咱们也好早点做个准备,不然尽管咱们是为了救人,可引起人家的误解,弄出纠纷来就要头疼了。”看到杜若兰知机的不再开口说话了,张远之在暗暗点头的同时,自己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