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页
他的右眼睛肿了一圈,像是被人一拳揍到脸上,而嘴角还带有被擦破的痕迹,看起来颇为狼狈。 程处弼挑眉,“你这是在哪儿同人干架了?需要兄弟去帮忙找场子不?” 李翼啐了一口,掀开下摆就在虞玓的身边坐下,“也别了,我和他打一架还能说是兄弟间厮混,要是再加上你们那可就是以下犯上了。” 程处弼一听李翼的说法,就知道是谁了,“你和哪位王爷干架?我怎觉得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不向来谨慎吗?” 李翼瞥头看了眼虞玓,想了想倒也是直说了,“是魏王。”他生气之下,竟是连一声殿下都不愿说了。 魏王李泰,是圣人最疼爱的儿子之一,或许这个“之一”可以去掉。 程处弼闻言倒是有些诧异,李泰从来与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魏王在京兆的声名多是才华横溢又工草隶,极其喜欢礼贤下士,求得贤良。且因为圣人宠溺,如今魏王已经有二十二州封地,更遥领十数州之都督职位,就连现下雍州即京兆府都在他的管辖之下,如此种种优待,时人感叹其宠异如此。 李翼撇了撇嘴,“我看不惯他那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做法,此前太子昏迷了许久,东宫有些动荡是实。他倒是好,在明面上总是往东宫跑,端的是一副兄弟相亲的模样,可背地里怕是恨不得……” 程处弼蹙眉,忽而喝道:“慎言!” 李翼突地一惊,本在讲的话这突如其来的两字给打断。 程处弼意有所指,“背后议论朝纲是常有的事,可若是再说些严肃的话题,还是须得换个地方。”各种趣闻八卦说了自然没问题,但是涉及到官家的皇嗣,还是需谨慎些。 虞玓慢吞吞给两位都泡了茶,然后抱着没加料的茶水缩在旁边听着。 这里头的茶水在虞玓吃来没好到哪里去,各种佐料混杂在一起,倒是比乐坊那处多了辛辣二味。 若是这也能算作不同,那也当真是不同。 李翼环顾了四周这茶楼的模样,说是雅座,可却是半开阔的阁子,本意来此是为了欣赏茶楼附近的湖泊河流。 他叹了口气,连续吞了两杯茶,“三郎说的是,这话不该在这里说。”酸苦咸辣的各种滋味盘旋在李翼的心头,确实是有些憋屈。 虞玓挑眉:“听说魏王向来聪敏绝伦,喜好求贤。如此脾性,为何会与世子发生冲突?” 李翼叹息,揉着眉心说道:“他聪明是真,求贤也是真,不过这人向来清高傲慢,看不起粗鄙之人,我同程处弼他们几个关系好,倒也成了魏王眼里的下等人。试曾想这般备受帝王宠爱的子嗣,如何能真的有那贤良宽厚的品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如皇后娘娘那般仁慈和善。” 程处弼抬手拍了拍李翼的肩膀,然后说道:“你就这么过来了?难道不防着他恶人先告状?” 李翼郁闷地说道:“气过头时,同他打架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圣人如此宠爱魏王,纵然我去告状求情又如何。”要说圣人会因为两小儿彼此的打架而下旨训责李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李翼可能自此在圣人面前挂了名号,还是不良的那种。 李翼这般心态,照理来说难得与李泰发生冲突,奈何他和李泰的冲突是日积月累,终究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虞玓不知李翼与李泰究竟有什么瓜葛,只方才他称赞长孙皇后,倒是让虞玓想到了数日后的宫廷设宴,“虽圣人偏宠魏王,然皇后娘娘一贯公正贤良,数日后不是宫中设宴吗?” 他虽未说透,但是在座的两人已然听明白虞玓的意思。 李翼眼前一亮,登上一扫刚才的颓废,拍着虞玓的后背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连说了两句,确实能看得出来此事还是有些压力的。 本来李翼对这种事兴致缺缺,倒也没想到最终还是得靠这设宴一事窥得机会。 他父亲唐虢庄王虽是圣人的兄弟,如今在外属豫州刺史,却是极为不起眼的一位王爷。若是因此为自家父亲招惹祸端,那实属麻烦。 经此一事,李翼和程处弼倒是和虞玓说了不少趣事八卦。 李泰因为太胖所以圣人特许他进宫的时候可以坐轿子;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一年却杳无音讯,暗地里有不少人紧张;秦怀道他爹每次喝酒都会被夫人抓包,继而就是一顿骂,当真是铁娘子;某大人看起来严肃正经喝醉酒后却会抱着人嚎啕大哭…… 诸如此类的趣事灌了虞玓一耳朵,让他牵着马归家的时候,还饶有趣味地想道:或许去问叔祖还能得到些更有趣的事情来。 等虞玓回家后,正巧白霜与刘勇刘庆也前后脚回来了,他们登时就去拜见了自家小郎君。 虞玓细细听完他们的对话后,清透漆黑的眼眸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残阳,片刻后说道:“莫要再追下去。”他这话是同刘勇说的。 白霜蹙眉,“郎君也以为其中有所不妥?” 虞玓半阖眼眸,看起来波澜不惊,“合该有人设套。” 白霜一惊。 她下午同刘勇一起去见了中人,却是一前一后分开去的。 刘勇离开后,戴着帷帽的白霜带着徐庆进了中人的宅院,佯装是初来长安的商妇,欲盘些急于转手的店铺。那中人与她一一罗列,因着白霜穿戴虽朴素,可手腕不经意露出来的手环却值不少价,因而哪怕白霜再挑剔,那中人想做成这单生意,便罗列尽了手里仅有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