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秀才护短
郑家书房里，柳文升恭恭敬敬地说道：“恩师回来多时，学生如今才来拜见，实在是有愧，还望恩师莫怪。“ 郑安仕抚摸着书桌上刚增加的那块新砚台，笑道：”你我师生几年，又何须在意那些虚礼。这方砚台我很喜欢，你有心了。怕是不少破费吧。“ ”恩师喜欢便好。”柳文升道。 两人又是一番客气寒暄，半天才说到正题。 柳文升说道： “恩师，自从两年多之前，家中出事，学生便休学在家。 虽然日日苦读，笔耕不辍，可是没有良师指导，对明年乡试一事，实在知之甚少。 还请恩师提前解惑。 学生，不甚感激。” 郑安仕点头道：“自从你家出事之后，老夫也是有事离开这安阳县城两年有余。如今回来，想不到我们又有缘分做了这师徒。你乡试之事，为师定然竭尽所能来帮你。” 柳文升谢过恩师，这才说道：“以往学生所学，都是先以通过院试为主，如今得了秀才功名，便要熟悉乡试。只是这乡试，和这院试，又有何异同，还望恩师解惑。” 郑安仕本身就是举人出身，对这乡试，自然是熟悉的。 他说道： “乡试不同于院试，院试之前只重八股，可从乡试开始，包括之后还要考的会试，则更加注重士子有没有做官的能力。 这乡试要考三场，除了第一场跟之前的院试一样，考八股文，第二场第三场则就要考对国策律例、公文撰写、时务、国计、民生等的见解。 这也是对以后士子入朝为官的一项能力的考核。 这靠死记硬背经书，就行不通了。 所以，你从现在起，便要从读万卷书，开始变成行万里路了。 当然，不是让你到处跑，而是平日里便要关心民生，了解国事，甚至朝堂上一些大事，你要尽可能多的了解才行。” 柳文升听到这些，自然深感自己的不足。 他平日里，便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一个。 如今，让他一个从未进入官场也无从学习官场之事的书呆子，开始关心起民生和国家大事，这让他心里实在没底。 就更不用说，还要去关注朝堂上发生的大事了。 朝堂上发生的事，除了朝廷明令颁布的一些条法，其他的一般都不会传到民间里来。 郑安仕自然是看到自己学生的为难之色，捋着胡子呵呵一笑道： “你放心好了，为师怎么说也是在县衙做事的人，到时候为师会把邸报给你摘抄一份，并且会给你讲解的。 你不必顾虑这许多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时事，并且根据时事制艺文章即可。 待开了年，你来县学之时，为师定然还会把你这几年缺失的课程，给你补上的。 你天资聪慧，这小小的乡试，自然是难不倒你。 为师自从中了举，就再也不能更进一步了。这是为师的遗憾，为师希望你能弥补这个遗憾，怎么也要来个进士出身。 你说是不是？“ 柳文升听闻恩师肯给他抄邸报，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又听了后面那番话，自然是感激涕零。 邸报，是朝廷发行的，只供官员内部流通的文件。 邸报的内容宽泛，从皇帝的诏书、谕旨，到大臣们的奏章，甚至其他朝廷大事，都会详列其上。 若不是身在官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就算是郑安仕，他之前在百川书院做先生，也是没有这个权力接触邸报的。 如今，他已经是县学的总教谕，除了教授身有功名的秀才科举外，还负责着整个安阳县的公办和私办的书院私塾。 他这也算是衙门的编制人员了，也是有权力看朝廷发到县衙的邸报的。 虽说邸报不能下放，可是他若是摘抄几份，来教授手底下的学子，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所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其他书院，不管公办私办，只要不是衙门直属的，就算是院长，都没有这个权力接触这些东西的。 柳文升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恩师对学生大恩，学生没齿难忘。若他日高中，必定好好报答恩师。“柳文升在恩师面前表着衷心。 郑安仕很满意柳文升的表现，只是有些可惜道： ”自从你第一天拜在我的门下，我便看好与你了。当时甚至想着，等你考取了功名，便亲自为你说一门好的亲事。 谁知，你考取功名没多久，为师还没想好给你说什么样的人选，家里便发生了那事。 后来我也因为一些事情，暂时离开了安阳。 没想到两年半之后再次归来，你竟然就成了亲。 想到你这门不对等的亲事，为师也只能说世事难料，天意难违啊。“ 柳文升心下感激郑安仕，可是听到恩师的话，似乎有些看轻自己的娘子，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想到上次，他和王小芸在县学书院见到恩师时，恩师好像也是这样一副轻视的神情。 当时他还没注意，如今再次听到这番话，他就不得不替王小芸辩解了。 “恩师不必替学生难过，学生当时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我娘最后无法，才选了这冲喜的法子。 也许真的是天意，内子进门当天，我的病便不药而愈。 学生心里感激内子，也认定了她是我天命之女。 况且，内子识文断字，通晓笔墨，学问甚至是一般学子都不及的，并不是恩师口中所说的不对等的。” 郑安仕看着眼前自己的学生，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柳文升第一次顶撞他吧。 还是为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女。 他觉得，自己这个学生，肯定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露短，才故意把那女人说的那么神奇。 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农家女了，哪个农家女有柳文升说的那么好。 郑安仕只当学生脸皮薄，也不再拆他的台，哈哈一笑道：“你不觉得委屈便好，为师也就不用为你鸣不平了。时间不早了，咱们移步饭厅，用了午膳再讨论。” 柳文升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想恩师始终是外人，自然是不了解他和王小芸的事情，多说也无意。 他便闭了嘴，随着恩师去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