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寺为母尽孝道,智斗恶差为救人(下)
金钟一鸣,僧人不约而同止声落珠,双手合十,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今日法事至终,然后纷纷离去,而叶寒因方才悲伤过度,身子一时虚脱的不行,无力下山回家,只好由人扶着回了之前等候的静室先休息一下,养点精神。 “快,你去那边!” “你往左!” “记得要活口!” …… 屋外人声嘈杂,交杂着刀戟兵器的碰撞声,闹得外面沸沸扬扬,也搅得刚闭上眼的叶寒睡意全无,连忙挣扎起昏沉沉的头下了床,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门刚打开一半,叶寒就被外面的混乱场面震惊到,然后顿时睡意全无,只见院中不知何时聚满了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刀剑,挨着院中的厢房一间间搜查着,看他们这样子应是在找什么人。 刚巧,门外一小沙弥匆忙经过,叶寒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他,追问着,“这是怎么了,寺中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官兵?” 这小沙弥还小,也不过才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脸稚嫩透着掩不住的惊慌,一看就是被今日这场面吓得不行,整个人战战兢兢不说,话也说得磕磕巴巴哭腔甚重,“我,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些个官兵,原本是在寺外等太守的,也不知怎么刚才一下就冲进了后院,还打伤了好多师兄,好生吓人……” 正说着,就有几个刚检查完隔壁的官兵走了过来,看了看房中的叶寒,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儿?” 俗话说民不跟官斗,叶寒势单力薄,自是不会蠢到与这群蛮横猖狂的土霸王争硬气,于是伏低姿态老实回道:“我是一香客,因今日是亡母头七,所以特地来寺里为亡母做场法事,为她超度。” 站在最前面的领头官兵是一个身材高大之人,但一双眼睛却小得出奇,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在那狭长细小的眼眶中不停打着转打量着叶寒,看得叶寒甚是不舒服,让她不禁联想到在夜里鬼鬼祟祟的老鼠。 叶寒一身孝服,双眼红肿脸上泪痕未消,一看就是悲伤过度的样子,领头官兵在她身上没瞧出什么来,然后目光越过她打量了屋内一圈,却没如之前那般蛮横直接冲了进去,而是拿刀指了指一旁未来得及离开的小沙弥,命令道:“你进去看下里面有没有人。” 忘了说,在元州当地有一根深蒂固的风俗,当一家有人去世,如果有人带兵器见血之物与死者亲属冲撞,不仅是对死者的不敬,更是对天地神灵的冒犯,世间凶神恶鬼从此便会缠上自己和家人,不死不休,但这却对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没有大碍,所以这领头官兵才会让小沙弥进去替他查找。 小沙弥本就胆小,突然本这亮锃锃的长刀指着脑袋,人当场就愣住了,而领头官兵见这小沙弥一直没动,脾气上来大吼了一声“快去”,顿时将小沙弥吼“醒”,连忙迈着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跑进了静室,然后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东西摔碎声和重物撞地的沉闷声此起彼伏响起。 待小沙弥查完房间回来,额头上已是满是碰撞的淤青,颤颤巍巍站在门边结巴回道:“……没、没人。” 见这小沙弥胆子比蚂蚁还要笑,领头官兵自是相信他不敢骗自己,于是又打量了空荡无人的屋内一圈,便领着人走了。 面对着对方骇人的寒气,分分钟都可能大开杀戒,叶寒也感到背后冷风嗖嗖,站在一旁的小沙弥已经被吓破了胆,有几次身子都快倒下去了,还好叶寒及时伸手扶住,才免于跌倒。 “你没事吧?” 待这行官兵走后,叶寒看着跌坐在地的小沙弥,见他被吓得一脸惨白有些担心,于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而这小沙弥许是被吓破了胆,见外面那群官兵真的离开没了人影,话也不说一声就直接甩开叶寒的手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捕般,很快就消失在转角不见。 人来人去,人满人空,方才发生的事就若一段可有可无的小插曲,并未在叶寒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她才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现在的她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无梦无扰,无悲无伤。 于是叶寒反手就将房门关好,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离,然后就往床走去,可刚弯腰坐下还未来得及躺下,忽然,整个床铺就开始晃动起来。难道是地震了?叶寒本能想到,但旁边的木架、架子上的铜盆、盆中装满的水都并无丝毫异样,安静得就若这方静室。 叶寒连忙从床上跳起,退避至一侧,拿起一旁的水壶对准那张震动不止的床,还有床下缓缓撩起的床单,“姐姐,是我。” “青川!” 看着从床下钻出来的那张异常好看且熟悉的脸,叶寒诧异不已,连忙放下手中水壶,上前将青川拉了出来,正准备问他话时,突然被他一把捂住嘴压倒地上,“姐姐,别出声。” 官兵杂乱的脚步声在外又再次响起,一墙之隔里叶寒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任由青川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几层衣料相隔后他的身体烫得灼人,就像他此时不停喷洒在自己耳边的灼灼热气。 待外面声响渐止,彻底听不到半点声音后,捂着她嘴的手这才缓缓松开,抱着她的手也渐渐解开对她的桎梏,半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也一并随之撤去。 行动恢复自由,叶寒连忙从地上坐起,本想追问青川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头刚一转过来,就见青川双眼紧闭躺在地上,满脸潮红,豆大的汗珠似断了的珠子般不停从额头上落下,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大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青川,你怎么了?” 摸着青川异常烫人的脸,想起方才他抱着自己甚是灼人的体温,叶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青川此时已陷入昏迷,怎么唤他也不见醒,而外面官兵又可能随时会回来,不能叫人帮忙,叶寒着急得不行,无计可施之下,看见旁边方才放下的水壶,于是想也没想便往青川脸色泼了去。 茶水冰凉,带着山中秋日的寒意,一下就把青川从混沌中浇醒。 “姐姐!” 青川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从昏迷中醒来时,那一霎映入眼帘的清秀少女——一头青丝如雨后瀑布垂下胸前,鬓间戴着一素雅白色纸花,一身素色白衣简单极了,低着头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清眸中全是是自己的身影,就这样措不及防落入他的眼中,然后“噗通”一声就落在了自己的心间,再也擦不掉,抹不去。也许每个人生命中或早或晚都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在你不懂爱的年纪便长在了你的心里,在你懂得爱的时,你会发现她已经成了你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这之后的很久很久,青川都很庆幸自己在不懂爱时爱上了一个叫叶寒的女人。 见青川醒了,叶寒用手拭去他脸上残余的茶渍,但一触仍是满手烫人的灼热,“青川,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身体这么烫?” 元州太守给他下的药太过霸道,这刚醒体内的□□又汹汹而来,烧得青川全身痛苦难耐,“……姐姐,你快离我远点。” 看着身旁忧心忡忡望着他的叶寒,青川实在舍不得伤她,连忙转过身去不看她,叶寒不明所以,见青川躺在一滩水渍中,山中凉寒怕他冻着,于是上前伸出手想扶他到床上去,可手刚碰到青川的身子,就见青川似见了鬼般瞬间推开了她,然后连忙缩进一旁的角落里离她远远的。 “青川你……” “别过来!”青川低吼一声制止叶寒的靠近,鼻息间那不断窜入的少女幽香就似浇在火上的猛油,烧得他差点理智近失,若不是常年习武意志力坚定还有那么一丝不忍心,估计方才他就失控了。“……姐姐,别过来,求你了……”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看着蜷缩在角落颤抖不止的青川,见他双手紧握成拳,脸更紧皱近乎狰狞,不难看出他此时的煎熬难受,再联想到他身上灼人的热度,还有方才无意看见他似小山隆起般的下身,叶寒再迟钝也不难猜出青川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看着还满脸稚气不减的青川此时却被□□折磨得成这样,叶寒心里怒气骤起,“谁下的?”是哪个王八蛋给一个孩子下这种药?真是丧尽天良! “……姐姐……你快走,别管我……要不然,我……我不想伤害你……” 青川聚集着体内涣散到内力努力压制着越来越盛的□□,凭着最后一点残余的理智求着叶寒离开,可见青川这副模样叶寒怎会安心离开,这□□虽不是毒药会致命,但如果不及时救治,青川这个人估计就真废了。 叶寒连忙扫视了屋内一圈,没寻到什么可用之物,好在木架上还有一盆供净面用的清水,叶寒于是立即上前端起就往青川泼去,可也是治标不治本,满身湿漉里青川双眼仍是一片被药物激出的骇人猩红,身子仍是触手的烫人,唯一庆幸的是青川意识清醒了许多。 看青川之前那么紧张的样儿,估计外面那群官兵找的人就是他,她自是不能带着青川出去找大夫医治自投罗网,如今被困在这儿,唯一的法子只有自救,叶寒想了想,心下有了法子,于是上前向青川走去。 青川见状却慌得不行,虽然他现在理智稍回,可体内那股火却一直未熄未灭,若卷土重来,恐怕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若真伤了她她以后又该如何做人,于是连忙挣扎着身子想要躲开叶寒的靠近,但无奈受□□折磨身子虚软得不行,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寒走近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低头俯身靠近,少女淡淡的幽香在此钻入鼻中,随即腹下一股燥热骤起。 “姐姐,别……”,姐姐刚失去亲人自己不能再做傷她心的事,她会承受不了的。 见青川突然挣扎着不让她碰,力气大得她使劲全力也制服不了,无奈之下叶寒只好低声喝道一声,“别动!你再这样我怎么帮你?” 也不知是被叶寒突然爆发的气势震住还是什么,青川一下安静下来,满是猩红的双眼不解看向叶寒,不到一瞬又连忙低下眼来,目光落在自己仍高高隆起的下身,羞赧布满眼。 青川低着头叶寒哪知道他眼中情绪为何,只是趁着他难得老实不动的时候,一手扶住他的头,另一只手直接伸进他的嘴里,指头深进嗓子眼口然后用力一按,青川猝不及防“呕”的一声就立即趴在地上大吐起来。 擦拭去手上的污秽,叶寒在地上青川吐出的一大滩腥臭的污秽中看见了一颗被轻微腐蚀过的红丹,那应该就是青川被人下的□□,叶寒这才长舒一口气,心终于落地。 她大学同寝室室友有一个是医学生,以前偶然听她说起过任何口服药进入人体都大概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才能吸收,但古代的药没有现代科技的精细分解,所以被吸收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而她去做法事到现在与青川分开也不到半个时辰,按时间来算青川体内的□□还未完全被吸收,但实际情况是如何她也不确定,所以她方才对青川进行强行催吐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赌的成分比较大,好在她赌赢了。 “感觉怎么样,好些没?”叶寒扶起青川坐起,擦去他嘴边的污秽关切问着。 □□吐出来后,青川明显感觉好了很多,虽然一时间力气无法全部恢复,但无了□□的折磨,身体烫人的灼热也渐退,神智也随之恢复清明,于是对叶寒清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事。 静室门窗紧闭,地上污秽不堪,胃液的酸腥味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弥漫得无处不是,甚是刺鼻难闻,见前面有一方空榻临窗,叶寒便想着将青川扶过去休息,再将窗户打开通通风散散味。 可叶寒刚扶着青川站起,身后不远处的房门处就突然响起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并伴随着官兵蛮横粗鲁的语音一并传来,“里面乒乒乓乓的在干什么,大白天的,拆房子吗?快开门,老子要进来看下。”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叶寒青川两人听着官兵喊话都不约而同心下一慌,彼此面面相觑紧张得不行。 青川就在屋内,若是让官兵看见青川必定无处可逃,所以这门不能打开,但外面官兵叫骂声不停而且还透着明显的不耐烦,就像他不断落在门上的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一阵急过一阵,也急得叶寒如热锅上的蚂蚁慌得不行,走投无路下,叶寒看着前面紧闭着的窗户,连忙扶着虚弱不堪的青川向前走去。 静室需静,一向选在寺庙偏僻幽静之处,所以当窗户一推开,左右两侧无屋独占一隅,抬头一望除了群山苍茫天高云淡之外,再无其它,无需担心被他人瞧见。 叶寒探出窗外瞧了瞧外面有无逃生之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一条比碗口还要粗的树干贴着窗下半丈处的墙壁斜向生长,蜿蜒曲折深至地面,若人沿着此树逃生应是可行。 “青川,你快从这儿下去!”身后敲门声不止,阵阵似阎王催人,叶寒也管不了青川现在是否有力气爬树、这样做有多危险,她只知道从这下去还有一线生机,若官兵真闯进来他们两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形势逼人容不得人多想,青川连忙挣扎着虚弱的双腿在叶寒的帮扶下翻出窗外,待在老树干上站稳后去接叶寒,却见她站在窗内未动,手收窗扉欲合,边着急叮嘱着他快逃。 “姐姐,你与我一同走!” 房外危险重重,连他都遭到元州太守毒害,姐姐若继续留在寺中万一遇到不测该怎么办,于是青川执拗地趴在窗外不肯走,伸着手去等叶寒。叶寒回头看了看被砸得“砰砰”作响的房门,又看了看在窗外倔强不肯走的青川,着急得不行,“来不及了,你快走!这里离以前我们去后山摘野果的老黄松树不远,你到那里等我。” 说完,叶寒欲收拢着窗扉,可青川双手却紧紧抓着窗棂不放,让她根本无法关窗,叶寒看着窗外望着她满脸放心不下的小沙弥,知他是担心她的安危,于是连忙与他说道:“只要你走了,他们抓不到你,我就是安全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青川没再执着下去,双手连忙松开窗棂,看着叶寒立即关上了窗户,而自己也在她拿命为自己争取来的逃生时间里沿着树干向地面爬去,一刻也不敢耽搁。姐姐说得对,只要元州太守的人没找到他,姐姐就是安全的,只要他逃得远远的不被抓到,姐姐就会平安无事,方才是他关心则乱了。 看着满地的污秽不堪,还有满屋弥漫不散的浓郁酸腥味,叶寒来不及收拾,只好用手指用力狠戳着自己嗓子眼一下,顿时腥臭的酸水连带着早上未消化的食物全铺天盖地地吐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满屋恶臭比刚才青川吐出的更甚。叶寒抬了抬袖子擦去眼中方才因催吐而激出来的泪,然后又踢了踢地上的铜盆弄得满屋是响,这才上前去将被砸得快散架的房门打开。 房门突然从内打开,在外敲门的官兵一时不慎差点跌落进来,还好身后有人将他及时拉住,这才没和屋内满地的酸臭污秽亲密接触。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官兵手捂着口鼻,厌恶看了看叶寒还有满屋恶臭,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没有立即进来。 叶寒抱着难受的肚子,有气无力回道:“今日是亡母头七,民女来清远寺为亡母做法事超度,本想做完法事就走,哪知方才在屋内思念起亡母悲戚过甚,郁结于心气涌上喉,一时没忍住便吐了出来,这才晚了开门。” 说来也巧,方才叶寒在佛场做法事时这官兵曾看见过叶寒在那儿为亡母痛哭流涕不止,知她这话不假,所以听后没有生疑,然后飞快打量了一圈空空无人的屋内还有那一地不忍直视的狼藉污秽,手指了指地上那一个铜盆,问道:“那个铜盆是怎么回事?” 叶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才慢慢回道:“方才民女吐完之后,见满地污秽不堪脏了佛门净地,便想将此收拾干净,哪知哭得太过双手无力,连个铜盆都端不起撒了一地的水,还弄得屋内湿淋淋的。” 经叶寒这么一说,官兵想起方才在门外听见了那几声大响,应就是这铜盆落地撞出的声响,于是没再多想,随便扫视了一圈屋内就直接离开了,根本就没进屋检查,毕竟像这种又脏又累还没有油水可捞的活儿谁愿意干,如果不是太守今天要抓什么人,谁愿意跑到这连鸟都不拉屎的深山老林来,在城里受人奉承拿钱孝敬不香吗? 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连叶寒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就蒙混过关了,但关上了门叶寒想起方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额头冷汗满布,靠在门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平复下来,心想着如果刚才出现了一丁点差错意外,恐怕自己此刻就已经在地底下跟父母一家团聚了。 等平复下心情,叶寒又连忙跑去窗边推开一望,窗外云淡风轻青山依旧,窗下黢黑遒劲的老树干上却无一人,叶寒连忙探出头往下望去,见树下空地上无人摔下,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安稳落地,看来青川应是安全离开了。 叶寒抹去额上的冷汗,望着远处青山山岭的微黄一点处长长舒了一口气。青川已经离开,安全暂时不用担心,只不过现下外面官兵不散搜查还严,自己这时如果突然离开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叶寒再三思量,最后还是在静室坐到日头开始偏向落晚,这才拿起包袱离寺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