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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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殊没有出声,事实上,在明武帝说出夺爵圈禁的话时,他便想通了整件事情。 城阳性子或许骄横,脾气或许很大,但有一个致命弱点,她很蠢。 一个蠢人,是想不出李代桃僵,用魏青棠去顶替毕乌的。 一个蠢人,也不会知道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就是与兽同笼,因为它们的兽性会逼疯你、磨掉你最后一分理智,直至疯狂。 想到这里,她背后之人也就呼之欲出。 废太子,云震。 是他指使城阳去做的。 事实上,这是一条不错的一石二鸟之计。 城阳成功,魏青棠死;他怒杀城阳,他死。 其实云震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可惜最关键的时候,魏青棠拦下了他。 因为,不想他背上弑妹的罪名。 云殊只觉内心那些阴暗的藤蔓一点点被剪除,只露出少女明媚的脸庞,她就像一团光,一点一点照进他的世界,让原本单调的黑白有了其他颜色。 云震看着他脸上表情变化。 当那分阴霾彻底散去时,他内心在疯狂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发怒,他没有和自己一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有没有想过,城阳。” 良久之后,云殊才说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这计策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城阳,因为只有她死了,父皇才会狠下心来处置他。 云震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忍,下一刻却桀桀尖笑起来:“那又怎么样,她是孤的妹妹,孤和母后都失势了,凭什么她还呆在皇宫里,过着金尊玉贵的公主生活?” 这话里的扭曲与恶毒,哪怕是见惯了人心丑恶的云殊,也不由皱眉。 “当初孤被废的时候,曾求过她,让她去和父皇说别废了孤,可她呢,怕父皇牵连她,一句话也没说!哼,如今死在你手下,也算帮孤做了一件事,尽了她皇妹的本分!”云震理所当然的说着,日光照在他脸上,狰狞如魔。 云殊静静注视片刻,忽道:“那她为何找你。” 云震一噎:“她那是对孤愧疚!” “是吗?”清冷声音中带着一丝低笑,短促的、讥讽的,“你以为没她,你能在这儿玩女人?” 淡静的目光扫了眼婢女,而后拂袖,长身离去。 云震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可怕,最后扭曲到变形,疯狂大叫起来:“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只想过城阳的事不关己,只怨怪她的袖手旁观,却忘了如果不是还有这样一位得宠的皇妹,他们的母后如今不会在鸾凤殿养病,他也不会被关在宗人府东院,日日有人伺候,这些天哪怕他杀了那么多人,可宗人府的官员也没报一字上去,因为城阳还在宫里,因为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云震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可是他、他之前还想让她死,他居然还想杀了他的亲妹妹! 云震用那只独臂拼命捶地。 婢女麻木地走到他身边:“主人。” 云震一震,抬起头,看着衣衫大敞的女人,忽然扑进她怀里,失声痛哭。 婢女眼底闪过一抹光…… 身后的动静已不入耳,云殊踏出院子,微闭上眼。 皇家无亲情。 自生下来,这些龌龊、阴暗、扭曲的东西见怪不怪,他早已不会生出希望,自也没有失望。 可是看得多了,终究还是漠然。 漠然于他人生死,也漠然于自己的生死。 如果不是遇到那个丫头,他最终虽不会变成云震那样,但也如一张白纸,记不下任何笔墨。 没过一会儿,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 “主子,废太子……自尽了。” 一阵寒风吹过,秦恒望着主子不动如山的身影,忽然觉得那背影有些寂寥。 不久后,东院中响起脚步、人声与怒斥,伺候云震的婢女被带出来,浑身伤,低着头,被两名宗人府侍卫推攘着前行。 秦恒看见她身上处处狼藉,不由暗骂了一句畜生,而后抬头去看主子,却发现主子神情有些奇怪。 “她在笑。” 云殊提点。 秦恒定睛看去,那婢女虽低着头,竭力隐忍着嘴角笑意,可是那不停抽搐的肌肉出卖了她! 秦恒忍不住道:“主子,难道您是说她——她——”话到口边顿了顿,“可她一个小小奴婢,应该没有那样大的胆子啊!那可是太子!” “为何没有。” 被逼到绝境,就是一只蚊子也能叮出一管血来,何况一个人! 云殊没有忘记进去时看见的那幕,云震趴在她身上,像只野兽粗鲁疯狂地掠夺……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云震也不是个会自尽的人,他那少得可怜的羞耻心和愧疚感,并不足以支撑他立地成佛。 “主子,那您……”秦恒试探地问。 云殊却道:“自尽也好,免得大动干戈。” 秦恒心领神会,知道这废太子的死因就算定下来了,而那个可怜的婢女也逃脱一劫…… 他不由看向云殊,只觉得往日里高不可攀的主子,今日似乎特别疲惫,淡淡的厌倦从眉梢眼底散出,连他都觉得很累…… 很快,废太子的死讯报上去了,明武帝只伤痛了一小会儿,就立刻投入到南阳战事中去了。 几日后匆匆下葬,没有国礼,没有悼词,知道消息的全部拍手称赞,说这畜生终于老天爷收去了。 唯一例外的,倒是皇宫里的城阳公主掉了几滴眼泪。 当夜,竹兰苑。 魏青棠睡得迷迷糊糊,隐约看见一抹白影站在床前…… 她吓得一个激灵,猛睁开眼,果然一抹白影站在那儿,像个幽灵似的。 “殿下?!” 魏青棠愕然了。 什么时候杀神也学起楚妖孽的习惯,半夜里翻墙了? 而且…… 她看看锦被底下只着亵衣的自己,额角隐隐抽搐。 那楚情好歹只在屋外站着,这位殿下倒好,直接跑屋里来了。 她吞咽唾沫,想请他出去,却发现这位杀神今晚神情有些不对。 他眉宇间的郁气似乎很深,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积凝着。 魏青棠抿抿唇,终究在清白和小命中间选了后者,她推开被子披上外衣,小声问:“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云殊还是没有说话,强烈的视线直视着她。 “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