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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却渐渐泛起一种名为惊喜的涟漪。 (伊坂幸太郎的《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寄物柜》里写两个人为了一本《广辞苑》打劫书店。) 和井上月成为朋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有相同的阅读癖好。 当程清嘉固执地喜欢福尔摩斯,喜欢奎因,喜欢阿加莎,喜欢卡尔,喜欢所有古典推理的时候,裴伴跟着井上月读了岛田庄司,读了松本清张,读了连城三纪彦。 这一点大概很重要,大概重要到成了裴伴和程清嘉在人生第一个拐角错过的致命原因。 因为井上月的出现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但裴伴从不后悔认识井上月。 甚至在很久之后,在裴伴读大学之后,当她觉得难过沮丧的时候,还会想起井上月曾对她说过的: 难过的时候,就应该读一点科幻和历史,然后就会意识到个人的渺小,让人难过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如果把宇宙看成是一座钟,那我们渺小的人类不过是上面的细菌罢了,无论如何繁衍、滋生,都无法对抗时间。但我们却以为自己的悲喜很重要。你说是不是很可笑,裴伴? 时而裴伴会忍不住无声落泪,因为那时她孤独又颓丧,总是容易情绪崩溃。 原来脑子里装着那么多道理,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把自己的人生越过越烂,是那么那么令人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是麻木的人站在轨道上,等下一班疾驰而来能让灵魂灰飞烟灭的列车。 书店那一晚,在迎接新一年的曙光中,裴伴和井上月的面前摆着一本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测凶手是谁以及他的犯罪手法。 而在两个小时之前,裴伴手机震动了一下,当时她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有这么一条短信提示 来自程清嘉:照片发了,在邮箱... 但她没有解锁手机看全部内容,仅仅这七个字就太过于公式化,太简单明了了。 程清嘉应了她的要求,说要把那张照片发给她。 他向来说到做到,不想做的事情也断然不会轻易答应。 只是裴伴现在无心上邮箱查收那张照片,也不再期待那个程清嘉帮助后完成的雪人,以及相片一角飘扬的她的格子围巾。 一下子,裴伴意识到,这种淡淡的暗恋心情的卑微。 卑微到她需要收集一点一滴的证据,证明两个人千丝万缕的联系,证明她在他生活中扮演者一个常见且不可忽视的角色,证明他也许对她也有一些喜欢。 而若是真的喜欢,其实是不需要什么证据的。 或者,裴伴一直在扮演自己喜欢的一个角色。 那个目光时刻追随者程清嘉的爱慕者,在自己心里用各种虚构的欢喜书写一段关于我喜欢你而你不知情的下三流的低俗小说。 于是,在那一瞬间,裴伴又突然厌恶起那个总是秒回程清嘉短信,有事没事和程清嘉说上一大堆,编辑短信内容到手软而对方回复寥寥几句的女孩儿。 觉得她很傻。 于是,裴伴选择不去顾屏幕亮着的手机,等着它时间一久自动熄屏。 此下,和井上月聊点关于她的喜欢的伊坂幸太郎,才是最快乐的,和井上月一起读推理小说,也是另一种新体验,尤其当背景音乐是五月天的歌单循环的时候。 裴伴想,程清嘉还成不了她的避难所,成不了她的垃圾桶,无法让她排遣苦楚。 正如当时她在他家楼下徘徊,他不会也不可能打开窗,看到她头顶满是细细密密的粉雪,是那么怅惘。 原来,当人沮丧又难过,情绪降到最低谷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想放弃,只想让自己藏起来。放弃寻求亲人关怀,放弃寻求朋友之爱,也一下子就突然想放弃对他的那点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程清嘉:???我真的很委屈 第29章 裴伴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周遭没人,店里面也不再播放音乐,安静得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井上月也不知踪影。 她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想,应当是她先撑不住睡了过去,一夜无梦,也没有任何关于井上月的模糊记忆。 按压完太阳穴,裴伴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之后甩了甩被压得酸麻的胳膊,想必脸上也睡出了一些红印子。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临近七点,配得上外面白茫茫的景象。 白的有些刺眼。 裴伴起身,从椅子上离开,迈了两步,来到窗前。 多么清冷的景象。 视野极好的落地窗,能轻而易举地将底下的景象一览无遗。 昨晚该是下了多大的雪,在她沉迷于推理小说的时候,亦或是在她沉沉趴在桌上睡去的时候,才能在这个清寂的早晨,绘出一幅雪国影像。 刹那间,仿佛身处另一座城市。 然后,裴伴开始幻想。 也许她是在小樽,那个她一直以来都想去转一转的城市。在北海道的西南,札幌的外港。《情书》的取景地,清纯又浪漫到极致的雪国小镇。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向来讨厌下雪的裴伴,也想去看一看被白雪覆盖的小樽,想要拍下很多照片,想要去《情书》里人物走过的路,穿越过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