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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童殊求生本能,将手从柳棠手中抽了出来。 柳棠滞缓地看向着童殊对景决的话惟命是从, 道:“你怕他?” 童殊心说当然怕,但不能这么说,道:“不是怕——” 不等他说完, 柳棠已经按指在赤棃长琴上,划出一道愤怒琴音。 从前的柳棠温文尔雅从不主动挑事,现在每每主动出击。经柳棠断臂冉清萍事件后,童殊已经知道柳棠是一个杀人机器, 一旦出手必是杀招。 童殊忙去看景决。 而景决只是凶狠的瞥他一眼,便迎着琴声,抖出剑吟。 两人未正面交手,琴音与剑吟已撞在一处,巨大的声浪荡开,横扫城楼阁内的物事,满地狼藉。 童殊头都要炸了,顾不上许多,连忙沿墙设了法障,屏住里头的声响,免得误伤百姓。 柳棠接着便是抽出赤棃琴弦,竟是弃琴改攻,直取景决要害。 赤棃琴弦精刚所炼,见血封喉,乃伤人利器,景决抽剑划去,拨开了来绕他颈喉的琴弦,利剑割过刚弦,星火飞溅。 去势已极,然而双方均不回势,蓄劲缠上,刚弦来勾长剑,长剑不避不退,翻身劈头斩落。 刚弦一扭改为缠,取道剑身,来刺景决双眼。 景决一招青龙摆尾,避过弦击,剑尖点上柳棠咽喉。却有一条飞弦缠住剑身,柳棠折身挑出另一条刚弦,拦腰去割景决持剑的手臂。 又是一招断臂杀招。 景决从前出手多是以攻代守,剑修磨剑数十年,出剑极快,越是高阶剑修,应战时越是多使快剑,一击毙命。 景决除了从前与陆殊过招时有意延缓,已经很久没有十招未定局了。他心中气极,却仍是尚存理智,忌着柳棠是童殊师兄,下手留了三分余地。这般对决之下,景决虽然是悟道境和无锋境的剑修真人,竟是与柳棠平分秋色。 这叫童殊更不知该如何劝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难处真是一次叫他明白个够。 而叫童殊更头痛的是,那两人僵持不下,战意反而更浓。 柳棠失智后气性极大,竟是不愿拖延,一次拉出三根琴弦。童殊见柳棠挽弦寒目,知道柳棠已是怒极燃起了杀心。 柳棠这般混乱的境界,稍一动怒,便要发狂,但凡争斗,不死不休。柳棠对战上人,尚且有一线胜算,对战真人要寻到杀机并非难事。 景决看出柳棠杀意,赤棃袭来时,他挑剑缠上,剑气四溢,锐锋盘影。 童殊自然瞧出景决是出手是留了分寸的,当下再等不得,便去拦柳棠,拦腰将柳棠抱住,连声喊:“师兄,别打了。” 景决看童殊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去抱柳棠,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将人提到家中锁起来,斥道:“童殊你敢!” 童殊顾不上解释,只将柳棠用力拽到身前。 柳棠本已溢出杀气,被童殊一抱,怕伤着童殊,强行泯熄了杀气,他垂首去看搂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手,抬手欲要去握。 一道剑气划来,柳棠不愿避手,生生受了,手背上血流直下,他到底是握住了童殊的手,露出了笑意。 景决要气疯了,提剑冲到跟前,一手拎起童殊。 这下,童殊被两个人分别拉住,景决与柳棠都用了劲,童殊被拉扯得大痛,呻.吟着“啊”了一声。 这一声有些刻意,效果达到了,两人都心疼他,同时松了手。 童殊站在中间,瞧瞧柳棠,见柳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被扯痛的手臂;童殊目光再转向景决,景决已是面覆寒霜,对他命道:“你现在过来,我不生气。” 童殊两辈子的智慧都在此时都爆发了,他顾不得回景决的话,而是选择去拉住柳棠劝道:“师兄,你别打他,你打他我会难受的。” 景决听得这一句,稍顿了要再上前抢人的动作。 柳棠如今只能静下来能听童殊的话,他垂下手,将赤棃收在掌间,瞧向童殊道:“可是你怕他,你怕他,我便替你杀了他。” 童殊认真道:“我这种怕,不是寻常的怕,是因爱他而怕他。” 柳棠听他前半句,本又提弦要斗,听到后半句缓缓的滞住了。 景决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本已忍无可忍,待听到最后这句,他倏地滞住。 他没有听童殊认真对他说过一句喜欢,更别说爱。 在笠泽湖私宅中童殊那一句喜欢还是他诱供来的。此时听到童殊说爱他,他手上一抖,差点握不住剑。 童殊见两边都松动了,他接着对柳棠道:“兄长,我爱他,你不要打他。” 他很少叫柳棠兄长,他知道柳棠是最爱听他一声兄长,以前总觉得这一声出口过于肉麻,此时他对仅剩下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说出他们最想听的话,希望这两个人能和平共处。 柳棠果然被他这一声唤得松了手,赤棃落在地上。 景决则是僵在原地,臬司剑掉在地上,咣当一声。 童殊原还觉得说出那三个字,脸上发烫,待见景决这般如蒙重捶,露出从未有过的受宠若惊、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心下怜惜万分,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握住了景决的手。 童殊走在景决与柳棠中间,挡了二人对招的路线,他知道这两位顾忌他,便不会真的动手。 只是他方迈出几步,未及停步,便被一股大力拦腰一捞,卷入了一个满是冷玉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