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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气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完,语气更加肃杀:“如果有人走漏消息,我不介意找人给兄长陪葬。” 凌操竟一时被慑住,随即不服气地挑枪指了指李隐舟:“这位先生一贯任性,他是少主带来的人,我也能动吗?” 李隐舟知道凌操此人素有侠气,且也是孙策安插在孙权身边的亲信之一,今天却几次三番挑剔孙权,也只是因为内心深处隐约的一点不甘心。 他不肯相信有人可以取代孙策。 李隐舟忽然明白了陆逊的话—— 这是一场硬仗,敌手不是别人,正是孙策最忠诚的部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最佩服陆逊的一点,就是经历了无数次的不幸,依然是一个明亮的人 《三国志》中,大臣单独列传的,唯有他和诸葛亮。 这是一个漆黑的时代,但是总有人愿意化身火光,我想陈寿先生应该也是因此才尊敬他。 至于暨艳,他从此会走向历史结局,用后半生赎罪。 他的理由是保护陆绩,但也有偏执的原因,因为他自己也是个不幸的人,和陆逊对待不幸的态度是截然相反,也因此有不同的命运。 第60章 后世曾为初出茅庐的孙权杜撰过一个温情的谎言——外事不决问周郎, 内事不决问张昭。 而真实的情况却截然相反,恰恰是传言中的托孤大臣周瑜和张昭收敛了满腹的情绪, 用最淡漠最平静的表情拷问着江东稚嫩的新主人。 今日的会面是一场特殊的面试,他们要试探出这个未来的主公是否有其兄长一样的志气、勇气与才气。 ——要收服这样一群心高气傲、满腹才华的英杰,只凭一腔激情是绝不足够的,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让其屈居人下,且心甘情愿。 所幸在猝不及防的试炼中,孙权并没有令人失望。 起码他已经学会了正视自己与江东势力的短处。 假如把周瑜、鲁肃、凌操、张昭四个人看为四个性格各异、想法不同的面试官,那么鲁肃一定属于为人和善、乐于提点的那一类。 他面上虽是劝阻凌操冷静,其意亦在暗示孙权不要冲动,倘若此时孙权听信了凌操的意气之言贸然去攻许都,那他就仍不过是那个被兄长庇护着的心比天高、纸上谈兵的小少主罢了。 但他冷静地发现了后顾之忧,清楚地判断出当务之急, 没有选择鲁莽地亡命一搏、而是清醒地认识到江东表面和平之下的隐忧。 除此之外,在方才的安排之中, 他选择了方才提点他的鲁肃来交流布兵, 这并不是偶然。 论昔年的情分,周瑜于他如兄如长, 凌操与他出生入死,而鲁肃和他不过泛泛。 但在这个时刻, 反而是与人为善、豪迈爽快的鲁肃是最不会为难他的人选。 李隐舟偏头看着冷脸不语的青年, 看他薄薄的唇抿出强硬的一条线,冷肃的表情已有了杀伐决断的果决。 他的确没有父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霸气,也没有代代都督决策千里用兵如神的睿智,但他却能轻易洞悉当今天下的这一盘棋,准确地落定每一颗属于江东的兵将。 孙策是燃烧了自我的大火,孙权却是囊括星河的夜空。 寂灭之后, 更见清辉。 孙权亦偏头,冷淡地瞥李隐舟一眼。 对方却只坦荡地回视他,眼里既无拒绝也无否定。 身为主公,决策 不当被部下的情绪影响,行事更不应该被人辖制。 孙权应该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他只蜻蜓点水地从他身上掠过了目光,并不回答,反冷冷回问凌操的话—— “这里有谁不是我的人吗?” 凌操雪亮而冰冷的眼眸微微地一狭。 枪尖一挑,收回臂下。 他收起淡淡的怒意,踢开衣袍往前走了两步,撩开帘子时驻足片刻,才回首向李隐舟道:“我的儿子会贴身保护先生。” 李隐舟颔首以答:“多谢。” 凌操走后,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松弛下来。 张昭疲倦地揉一揉耳穴,对周瑜道:“公瑾与子敬星夜奔来,暂且先修整吧。” 周瑜淡淡地垂着眼睫,眸下浅浅摇曳的影如玉上的瑕,眼神透出一瞬的黯淡。 也仅仅是一瞬。 他闭上眼,将一切心思敛于眉下,半响,方睁眼看向李隐舟。 “谎称主公骤病,必有敌营的探子会来刺探,你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言说吗?”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里唯一知情且可以断言疾病的唯有李隐舟。 周瑜的意思是让他散播这个谎言。 闻言,孙权蹙眉思量片刻,喉咙一滚刚想开口,被李隐舟以一个眼神阻止。 和对孙权的试探不同,周瑜对他的杀意是真切的。并非出于私怨,而仅仅因为作为一个出现在大营里的新面孔,他的确是最不可信、最危险的人物。 他回视着周瑜细雪般冷而轻的眼神,语气亦凝了薄薄冰霜:“主公病重,危在旦夕。” 张昭若有所思地瞧着他:“以弱示人,不惧怕对方趁势攻击吗?” 李隐舟摇头:“要瞒一百天,说只是轻伤反而不合常理,何况曹营必然知晓事情的始末,假若察觉出这是个谎言,反而会看破诸公的计策。以曹营的心计,以弱示人不仅不会露出破绽,反会令他们生出怀疑,不敢轻易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