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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如何不好!”梁砚文虽会下棋,却不热衷。严曦就别提了,整日不归家,李行之手痒了也只能一人独弈,聊以慰藉。这会儿有人愿陪他下一盘,别提有多开心了。 蔺容宸将黑子的棋盒推给他,“恩师先行。” 手中的棋子尚未落下,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李叔,书房里来的是谁?” 李游芳拉住严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闯出祸端,“二公子小声点,老爷和王爷正在书房对弈。” “王爷?宣王么?祖父不是说他明日才会到吗?”严曦瞟了眼书房的门,见门口还站了个人,侍卫装扮,在阶前站的笔直。他嘀咕一句,“这是什么王爷,就带了一个侍卫……” “嘘!”李管家紧张兮兮地连连朝书房望去,“二公子切记注意言辞,莫要祸从口出。” “知道了!既然他们在下棋,我就不进去叨扰了。你跟祖父说一声,我正好今日还有一篇文章没读!”也不等李管家开口,他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云昕——”尚未过转廊,他便被李行之洪钟般的声音叫住,“还不快进来!” 严曦耷拉着脸,极不情愿地倒回来,推开书房的门,“祖父!” “来见过王爷!” 他十分顺从地磕个响头,“草民见过王爷!” “起来吧!今日这里没有王爷,你不必……”蔺容宸还没讲完,严曦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弧,“多谢王爷!” “……” “若没什么事,小人就先退下了,不敢打扰王爷雅兴。”昨晚通宵画的贺寿图因墨未干,尚未收起来,若被人看到,可就出大事了。严曦一心急着回房,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蔺容宸十分确定两人的视线有过并不算短的交融,严曦已经见到了他的样子,但他却未表现出半分的惊讶或者说——异样。“今日晌午……” “晌午如何?”严曦不解,一双星眸微转,透着些许不耐。 “没什么。”还真是会装。蔺容宸淡淡道,白净的棋子在他遒劲有力的手指间翻转,“恩师,该你落子了。” 李行之对严曦摆了下手,“好了,你去吧!” 严曦得令,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离开书房。 蔺容宸目光幽深地望了眼他的背影。 于皇家而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是不妥,但蔺容宸三岁便由李行之为他开蒙,传道受业解惑十五年之久。除了皇上与太后,在蔺容宸眼里,李行之就是最重要的人。作为他的义孙,可以不会识文断句,不懂作贾行商,甚至一事无成,但绝不能侮了他的清誉和名声。 这个严曦,简直就是那白璧上的污点。 第4章 相遇不识 掌灯时分,宣王抵达姑苏的消息传到知府耳中。 蔺容宸望着院子里跪成一片的大大小小官员,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拿眼斜了斜张珣,张珣连忙摇头,“属下可是寸步不离地一直跟着王爷。” 这倒也是。没有准许,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擅作主张。“都起来吧。” “苏州知府嵇阳见过王爷。”最前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人上前道,“王爷,下官已备了晚膳,还请赏脸,移步府衙。” 估摸着整个苏州府衙的官员全都来了,他若不去,实在不妥。 穿过庭院时,却听到极轻的一声笑。蓦地回首,一片粉白缭绕的杏花后,隐隐藏着一张略带雀跃与促狭的脸,在他将视线投过去后,迅速低头,佯作嗅花模样。 很好—— 蔺容宸转回头,目不斜视地踏出门槛,过度用力甩起的衣摆差点将自己绊倒。 张珣心中疑惑,刚才还好好的,这眨眼的功夫,谁惹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瞧见一抹身影在杏花后闪过,并未认出是谁。 蔺容宸从李府出来就一直绷着脸,陪吃的人见他心情欠佳,也不敢擅自开口,准备了几箩筐的恭维之言全都烂在了肚子里。只一个劲儿地你对我挤眼,我对你挑眉,面部表情丰富异常。一顿饭下来,个个面色灰青,都在无声地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王爷。 回到知府特意安排的卧房时,已近二更。 张珣见蔺容宸望着烛光出神,猜他一时半刻也不会歇息,便取来一卷《姑苏农政全志》。这本书记载了苏州近十年的耕作技术、垦田和粮食产量的增减及税赋收支、水利兴修等等。蔺容宸没那么多机会能到处走走,微服私访,了解民生,但每到一处都会详尽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政治经济。张珣跟在他身边多年,这些事情已不需要他再开口吩咐。 “何处得来?”蔺容宸的目光终于被这几个字吸引住。 “跟苏州主簿梁砚文借的。”张珣为他泡了壶西湖龙井——这是他们离开李府时,李管家交给他的,说李行之见王爷爱喝,特意嘱咐他包了好些。 “梁砚文?恩师的那个义孙?” 张珣点点头,“他原是李家厨娘之子。后来厨娘病逝,太傅怜他无家可归,便收作义孙。去年中举后,便举荐给了嵇知府。” “可惜了。”蔺容宸颔首,“听嵇阳说这个梁砚文颇有才情,若非有疾,焉能明珠弹雀,牛鼎烹鸡,做一个终日抄抄写写的主簿?” 张珣道:“若太傅家的小公子有他一半才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