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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彪不知道这事,还笑着炫耀:“你说这个啊,是敖霁送我的。他去边疆,都是马战,用不到雁翎刀,所以给我了。” 言君玉气得眼都直了,索性连书也不看了,把头别在一边装睡。 聂彪还要惹他:“哎,你怎么不去敖霁那里啊?等会好东西都分完了,你可别哭。” 他哪里知道言君玉心里有多气敖霁,别人都拿他当小孩子,他却自觉自己已经是个非常厉害的大人了,敖霁去边疆就算了,竟然也不跟他商量一句,等到决定了才告诉他,把个言君玉气得头疼。 敖霁却不管这些,也不来哄他,等到第六天上,东西也分好了,第二天就要动身了,总算来了。 言君玉还在生气,转身对着墙壁,不肯看他。 敖霁也不介意,只淡淡道:“我明天上午走,我那匹马留给你了,西戎马闲不住,你每天骑着它转两圈。” 他的东西里,最招人羡慕的就是那匹从西戎人那里赢来的通体赤红的汗血宝马,比太子殿下的踏雪乌骓都差不了多少,就算言君玉没去,敖霁还是把最好的留给了他。 言君玉眼眶发热,咬紧了牙,就是不肯回头。 敖霁也知道他在闹别扭,坐了坐就要走,又在门口站住了。 他身量高,往那一站,半个屋子都黑了,言君玉看见他的影子落在墙壁上,似乎在犹豫。 他脾气其实也硬,不会说软话,沉默了半晌,道:“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要小心。” 言君玉狠狠抹了把眼睛,没有说话。 “要是遇到事,就去找容皓。”他顿了顿,大概想起容皓这半年来的变化,对于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没有把握,又补充道:“要是卫戍军队没换防,找鄢珑也是一样的。” 卫戍军队三年换防一次,他至少三年不会回来了。 言君玉心中慌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墙上的影子一晃,是敖霁已经出去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因为是从军,所以出发得非常早,羽燕然是偏将,敖霁相当于文官外放,领的是校尉衔,王侯家的独子,又是东宫伴读,去前线当个校尉,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使。 军中的人都是雷厉风行的,天不亮就准备好了,一行十几人,轻装简骑,带了文牒和调令,骑的都是上等好马,日行几百里不过寻常事,到北疆也不过六七天。 送别时送到朱雀门,云岚这从来不露面的人,也一起去送了,侍从端上酒来,太子殿下敬了羽燕然和敖霁一杯,两人都一饮而尽了。 “这时候是该念句诗的。”容皓笑嘻嘻地端着杯酒上来,眼睛弯起来:“念句什么好呢?” 羽燕然正牵着自己的马,听到这话,笑着道:“念《马诗》好了,‘赤兔无人用,当须吕布骑’。” 他到这时候了,还不忘嘲笑容皓和那西戎人赫连是貂蝉和吕布。 容皓白了他一眼。 “小爷懒得跟你这马曹多说。”他像是说笑,却伸手抓住了敖霁那匹马的辔头,淡淡道:“说起《马诗》,我最喜欢的却是这首。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钩。” 那匹马是敖霁骑惯了的,也是匹好马,辔头是用皮革,上面是黄铜铸的麒麟,敖霁早年也鲜衣怒马过,这些年沉寂下来,倒有了几分低调沉稳的意思。 “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容皓摸着这匹马的辔头,轻声念道。他的眼睛看着马,像只是在懒洋洋地念一首孩童也会背的古诗,又像是在替这匹马问敖霁的。 金饰的笼头从来只有得胜回朝的将军能用,他的诗不是念给马的,是念给敖霁的。眼前的青年曾是东宫最耀眼的星辰之一,沉寂许久,如今去到边疆,虽然凶险,焉知不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好了,知道你是个官迷了。”羽燕然看似不耐烦,其实也在笑,拍了一下容皓肩膀:“北疆可是我的地盘,敖老三跟着我,少不了有个将军当当。” 正说笑,有个小宫女捧了杯酒过来,低声道:“这是云岚姑姑敬敖大人的。” “云岚怎么老这样啊,就敖霁有酒,我就没有。怎么,我是后娘生的?”羽燕然又嚷起来。 “少耍宝。”敖霁冷冷扫他一眼,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辇,他知道云岚就在帷幕之后。 他穿着朱色锦衣,刺绣麒麟,身形修长,鹤势螂形,翻身上马时仍然是当年策马游街时的翩翩公子模样。只是眉宇间没了少年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只剩漠然。 “走了。” 十几骑骏马,绝尘而去,转眼间便只剩背影。 虽然大家都神色潇洒,其实心里还是有许多离愁别绪的,羽燕然和敖霁一走,东宫似乎都空了一半,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此去千万里,战场凶险,生死未知,一时间连容皓也沉默了下来。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萧景衍,太子殿下侧脸映着朝阳,看不出情绪,但想必心中也不好过。 “怎么不见小言。”容皓没话找话道:“难道真气到这程度?要走了也不来送一送。”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身后马蹄声响。 那是一匹极漂亮的胡马,看得出是汗血宝马的血脉,通体赤红,如同一团烈火,快如闪电,转眼间已冲到面前,马上的少年穿着一领红色的旧袍子,肤色极白,发黑如墨,来不及看清他脸上神色,只见他策马从众人身边飞驰而过,冲向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