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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这事田壮子就来气,说:“明明是胰子, 你怎么能叫它‘皂’?” 周围的人也来了兴趣, 他们都知道那天田壮子身上飘着一股奇怪的香气,挑了整整一天潲水才把香气压下去, 结果一洗手,香味儿又出来了。 “客官别生气。”小二笑笑,“小店里用的可不是普通的胰子, 因为香气怡人, 所以才叫‘香皂’。” “真有这么神奇?”邻桌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也忍不住加了进来。 田壮子的同伴一见有的聊,争先恐后地说着那天的事, 就差把田壮子说成天上自带体香的仙子了。 “行了行了, 还没完没了了!”田壮子不耐烦地拍桌, “谁再提这件事,今天俺就不请了。” “不请就不请,俺个又不是买不起一盘喇蛄。”众人哄笑一堂。 小二记下几个人点的菜之后就送到了后厨, 然后跑去管事那里报告情况。 “竟然能盖住潲水的味道?!”管事惊讶道。 为了帮沐青天,吴耀祖让福寿堂除了厨子外的所有人都试了试香皂。洗完手之后,每个人的手上的确都留了香味,但福寿堂就这么大点地方,又充斥着红金子刺呛的味道,直接压过了香皂的气味。 “是呢。”小二点头,“他们一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做得不错,这月的月钱给你多加十文。” 小二喜上眉梢,连声道:“谢东家,谢管事。” 田壮子他们那桌笑过也就过去了,菜上齐之后也都争着喇蛄吃,根本没功夫去调侃别人。可他们的话却引起了刚刚隔壁凑过来的那人的好奇。 他吃完饭后叫来小二,问他“香皂”在哪里。 “客官请,就在水台边上。” 刚一拿起香皂,那人就觉出了不同。普通的胰子粗糙腻人,而这“香皂”的表面却是光滑的,拿在手上也很清爽。他把手伸进水台里过了一下,而后拿起香皂放在掌中揉搓。 天色渐暗,他离开福寿堂后又去首饰铺子逛了逛,挑了一支金簪准备回家送给夫人。 谁想到,他刚一回家,夫人像往常一样埋着欢快的步子朝他奔来,结果还剩几步时却突然变了脸色——眉间带怒,眼中含泪。 “是谁惹夫人生气了?”他赶紧上前一步想抱住自家娘子安慰下,没想到却被避开了。 “要拿银子是吧。”女人用帕子抹去眼睛的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平静。 “要多少。” 男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娘子在说什么。 女人声音哽咽,说:“非要让我难堪吗?” “你要点哪里的姑娘,是不是头牌,要多少银子。” 他大惊,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夫人,说:“天地良心,我何时要去找姑娘了?当日娶你时我就立过誓,此生唯你一人。” “咱们儿女双全,长子又已经过了童生,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去青楼??”男人越说越觉得不对,还有些委屈。 他们成婚二十年有余,关系一直很亲密,多年如一日,好似新婚夫妇一般。也因为如此,他的娘子才将那份天真和活泼保留了下来,明明年过三十,却还和少女般。 “你还想骗我!”女子揪起他的衣袖忍着恶心闻了闻,又举到他面前,“桃花脂粉的味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男人哭笑不得,解释道:“都怪我一时好奇,用了福寿堂的香皂。” 他可算知道什么叫“好奇害死猫”了。怪不得路上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是和夫人一样把他当成白日宣/淫的浪荡子了吧。 “不信你再闻闻别的地方?”男人笑着把领口扯开一些半蹲下来,视线和面前娇小的女人平齐。 “讨厌!”女子红了脸,一把把他推开。 “不过这香皂的确神奇。”哄好夫人之后,男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他家世代都是木匠,不过做的都是些家具一类的大件。等他从父亲手里接过店面后,另辟蹊径,招了很多手艺不错的木匠来,由他们负责做家具,而他则开始研究首饰盒。那时崇明县首饰店不少,但盒子只能靠与苏州府的贸易往来。 经过一番波折后,他也算是成功了。因为他家用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楠木和樟木,价格甚至比银盒还要贵。许多脂粉和首饰铺都来他这里订木盒,生意日渐红火,店面也扩大了许多。 “洗也洗不掉。”女子惊奇地捧着相公的手仔细嗅嗅。 “你这手,竟比我还要滑嫩了。”她调笑道,心也痒起来。 男人看出了夫人的羡慕与渴望,便说:“不如明日我再去一趟福寿堂,问问他们是从哪儿搞来的香皂,给你也带一块儿回来。” 他已经嗅到了商机。若是这香皂风靡起来,必定要像福寿堂那样用盒子装着用。他可以提前定上,免得被别人抢了生意。 第二日他到福寿堂,正好碰到昨天一起聊天的人。 那潲夫见到他时还有些窘迫,低着头只管往前走。 他们嘲笑田壮子,可谁又不想每天身上干干净净的?别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挑潲水的,不愿与他们同座。每次来福寿堂他们都必须先洗漱干净,免得让人赶出去,或者引别的食客不快。 昨日回家,他甚至还被自家娘子嫌弃。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盖住他们身上的味道就好了。胰子没味儿,皂角又贵又洗不干净,他们只能用胰子一遍遍地搓,省吃俭用买根香条在身上滚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