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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俭昌拼命摇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二人一头雾水,贺熙华眼尖,见一旁的守良垂首站着,肩膀却在微微耸动,蹙眉道:“守良,你可是听闻什么了” 守良忙不迭地跪下,迟疑道:“奴婢不敢欺君,可若是奴婢直言以告,还请陛下和殿下恕奴婢无罪。” 轩辕曜挑眉,“严重到如斯地步?” 周俭昌轻咳一声,“陛下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说。”轩辕曜不耐道,“朕倒想看看,这些人在背后是如何编排朕的。” 守良闭上眼,视死如归道:“坊间传言,陛下的男后是周大人。” 周俭昌已经恨不得立时死过去,轩辕曜张大嘴巴,瞠目惊舌,他知晓坊间猜测,却从未想到会离谱至此。 就连养气功夫做得极好的贺熙华也忍不住被茶水呛到,极其同情地看着周俭昌。 “他们说,陛下几乎日日都要召见周大人,正是如胶似漆时候,为何不敢昭告天下乃是因周大人身为男子,年过不惑,加上周大人……肢体不全。还说陛下这段惊世绝恋着实让人佩服。” “够了。”轩辕曜被气笑了,“如何在背后诋毁朕倒是无所谓,可周叔是最正经不过一人,还拿他的肢体说事,孰不知周叔这条胳膊是为了玄启朝丢的,后来又为了朕出生入死,伴朕一路走到今日。这些人除了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还懂得什么?” 贺熙华见周俭昌难堪面色,是真的愧疚了,低声道:“从前陛下下厨,便总让周叔为你担了这名头,如今怎可让周叔继续被人泼脏水?” 轩辕曜起身搭上周俭昌的肩,“对朕而言,你如兄如父,更是我与熙华最信重之人,此事朕定会处理妥当。” “我突然想起陛下先前说起想让人代他回临淮看看,周叔若是在京中待得不惬意,不若代陛下走这一遭?”贺熙华笑吟吟道,“我向你作保,待你回来之时,所有流言蜚语都将消弭于无形。” 周俭昌赧然道:“我也是不想给陛下添麻烦,想着要避避嫌。” 二人又安抚了好一阵子,才送走了周叔。 轩辕曜苦笑道:“你说是不是朕推行棉坊或是海运过于操切,开始有人坐不住了?” “亦有可能是陛下对兄长与我的重用,难以服众。”贺熙华沉声道,“我怀疑,这一切怕是对着贺家来的。他们觉得陛下对贺家的处罚太轻,又担心我们日后东山再起,与他们清算。” 轩辕曜冷声道:“朕觉得谁好用便用谁,他们若是欣羡嫉恨,倒是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啊。” “道理谁都懂,可无论做与不做,都拿这么多俸禄,除非岁底礼部磨勘等次极低,否则大可高枕无忧。”贺熙华意有所指。 轩辕曜看着他想了想,见他依旧一脸正经,大笑道:“朕看不如黄门侍郎拟个条陈上来,朕之后批了,再着吏部去办。” “那便当臣未说过罢。”贺熙华一本正经。 “你倒是乖觉,给朕吹吹枕头风,”轩辕曜捏了捏他的鼻梁,“明明坏主意是你出的,最后招人怨恨的还是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呐。” 贺熙华皱了皱鼻子,将他挣开,“行,今日晚膳后,臣便将那条陈拟好。” 轩辕曜摇了摇头,沉吟道:“朕倒是觉得应该让贺熙朝去拟。” 贺熙华一开始以为他是玩笑,下意识地想反对,就见轩辕曜神情肃然,“不论他做什么,如今都是举步维艰,朝中暂时又没有战事,想要真正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归根结底还是得做些大事。海运与棉坊之事,要么过于敏感,要么已有人在做。吏治这事,虽是个吃力不讨好,得罪人多了还会掉脑袋的苦差事……” 贺熙华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就公报私仇,拼命折腾他吧。” 轩辕曜摸了摸鼻子,又听贺熙华道:“他与我不同,以他之才,本来是应当登入台阁的,却被家族牵累至此。他若是还想一展抱负,就要为常人之不可为,忍常人之不能忍。陛下既往不咎,还有意历练他,我代他谢过陛下。” 说罢,还深深行了一礼。 轩辕曜受了这礼,低声对他道:“你近来若是碰见他,转告朕的意思,近来他略有消沉,半点锐气不见,犹如丧家之犬,简直面目全非……” 贺熙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轩辕曜方正色道:“须知他不仅是贺家的儿子,更是朕的伴读、是朕的大舅子,是玄启朝的臣子。让他安心办差,做个孤臣、纯臣,做几件漂亮差事,朝中便无人敢欺辱他。” “大舅子那几字,实在多余。”贺熙华凉凉道,“不过陛下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带到。” “朝中诸事,千头万绪啊。”轩辕曜看着案上半人高的奏折,“幸好三省已经粗批过一遍,否则光是批折子,朕便分身乏术了。” 作为黄门侍郎的贺熙华已然伏到案边,择其轻重将奏折分好,“陛下,该批折子了。” 轩辕曜苦着脸坐下,就见守良端着绿头牌入内,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牌子。 轩辕曜绝望地对一旁的起居注官道:“就说朕翻了皇后的牌子,皇后侍寝,能么?” “这……恐怕……”起居注官颇为为难。 “每日都是朕与皇后批阅奏章,后人看了会怎么看待朕?”轩辕曜指指脑袋,又指指下半身,“这两处总归有一处有疾,为了朝廷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