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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熊闷不做声地接过来,草草看了眼,见都是田契地契在官府的存根,问道:“没有对照舆图么?” 贺熙华笑吟吟地从袖中抽出几张图,摊平在案上,“喏。” 孙熊伸手要拿,却被贺熙华按住,“不急。” 他的指尖微凉,孙熊却觉得肌肤相交之处有如火焰灼烧,可却也不想将手抽出。 “为何不急?”孙熊惊觉自己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忙轻咳一声,“以令兄的性子,恐怕恨不得你明日便将此事办好吧?” 贺熙华笑笑,抓住他的手指,点了点图中某一处,“我的想法是,之前大脖瘟开阳十室九空,之后那些无主的田地,朝廷还来不及处置,此番正好给那些迁徙而来的百姓用吧。” “可若是那些田地已经被占了,该如何?”孙熊敏锐地感到此事并不简单。 贺熙华不以为意,“自然大多被占,毕竟开阳县衙人手也是不足,根本无力看管。” 见孙熊无语地看他,贺熙华笑道:“你如今已是举人,哪怕不中进士,去吏部干等着,也总能轮上个差使。手中事体千头万绪,与其到那时忙乱,还不如现下都学一遍,好让你以后信手拈来。” 孙熊无奈地叹了声,“多谢大人为我打算。此事急不得,大可留待明日。” “那何事要紧?”贺熙华挑眉。 孙熊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补汤,“今日得了刘炎送来的母鸡,周叔便炖了汤给大人补补身子。他一番心意,大人你莫辜负了。” 贺熙华尝了口,只觉鸡肉酥烂,汤头醇美,火候调味无一不合胃口,赞道:“就冲周叔对我的这份心,日后天南海北我都要将他带着。正好他孑然一人,也算终身有靠。” 孙熊默然地又给他盛了一碗,“周叔听闻,一定高兴得很。” “哎,”贺熙华倚在榻上,“泗州这段时日未免过于多灾多难,待大水过去,如何安民富民,又是个棘手事。” “本就是鱼米之乡,又有漕运,大人不需杞人忧天。”孙熊自己也饮了一碗,出门将食盒交给周俭昌,让他和严耀祖、王郎中等人分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傅淼背后还有旁人吗?” “他们在朝中定然已经成了气候,兴许背后便是宗室,”贺熙华蹙眉,“这傅淼来泗州怕就是冲着我来的,正巧碰上发大水。” “包俶之事,大人听闻了吧?”孙熊沉声道,“虽然并不相熟,可同窗一场,我不能让他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贺熙华垂下眼睑,“人生在世,去日苦多。年月漫漫,竟是苦多乐少。早早离去,也是解脱。” 孙熊听了这话,便是一阵烦躁,不由压低声音,厉声道,“谁允你这般丧气。” “你在同谁说话?”话音未落,门外竟响起诘问之声。 贺熙朝! 作者有话要说: 大舅子来了……快躲! 中秋快乐 国庆快乐哟~~~ 第51章 第十八章:属垣有耳 贺熙朝! 贺熙华与孙熊二人神情瞬间变了,孙熊立时四处寻找藏身之所,贺熙华苍白着脸起身,掀开床板。 孙熊这才发现贺熙华身下之榻竟是空的,里面摆放着金银细软和珍藏书籍,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赶紧找了个空挡钻进去,吸了一鼻子的灰,也不敢咳嗽,直憋得脸色涨红。 贺熙华无暇顾及他,赶紧将床铺还原了躺回去,对外头扬声道:“兄长,请进。” 贺熙朝推门进来,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又嗅了嗅,只觉房内有浓郁鸡汤味,笑道:“许是我方才听错了吧?总觉得你在与人论禅似的。” 贺熙华半靠在榻上,明明还隔着床板,却总觉得身下有如着火一般,干笑道:“哪里的事,我不过是自言自语,中间有些了悟,自己给自己当头棒喝罢了。” 贺熙朝目光微微一动,在屋内各处略一逡巡,微蹙眉头,却也不再纠缠,“可大好了?伤口结疤时难免有些痛楚,你忍着些。” 他大马金刀地在贺熙华身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个玉瓶来,“这药我本来准备送给旁人的,如今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先便宜了你吧。来,将衣衫脱了。” 贺家兄弟一同长大,又都是男子,幼时在贺家老宅规矩不大时时,也不是不曾一同下河戏水,哪有什么没看过不能看的?偏偏今日的贺熙华扭扭捏捏反复推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还是罢了,这不太好,有辱斯文,我自己来……” 床板下的孙熊只听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又听贺熙朝道:“你乖顺些便好了,何须我用强?” 贺熙华闷哼一声,孙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从前怎么没觉得贺熙朝这人这么滑稽,不过是上个药,竟搞得强抢良家妇男一般。 “这药倒是不错。”贺熙华只觉背上伤口一片沁润冰凉,说不出的舒服。 贺熙朝并未立时给他盖上衣裳,看着他背上伤痕,“大内的药,先前听闻有娘娘被烛火烫伤了脸,用了此药都能毫无痕迹。” 沉默片刻,贺熙朝低声道:“阿曜,此番是父亲连累你了。” 贺熙华见他一副要吐露心事的模样,心中着急,虽然他对孙熊绝对信重,可独独在家族一事上,却难以全然放心。 无奈贺熙朝不会读脸色,见他神色,还以为他心有芥蒂,言辞更加恳切,“休怪父亲如今行伊尹之事,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