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一帮凡尔赛
江北市的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南蛮子,北侉子,中间夹了炼渣子。 这炼渣子,便是江北人民对自己所处的南方不要北方不爱的尴尬位置的自嘲。 从行政归属上讲,江北是南江省的一座城市,而南江省理应当然属于南方省份。可要是从风土民情上说,这江北人民的各种风俗习惯却是妥妥的北方范儿。 比如,这过小年。 南江省一十三个地级市中有一十二个过的是腊月二十四,唯独江北,却和北方人民保持了高度一致,认的是腊月二十三。 过小年,要扫尘祭灶,所以,这一天又被叫做灶王节。但对百姓来说,扫尘祭灶也就是个简单的仪式,意思一下也就得了,而重要的则是置办年货。 早年间,社会物质供应还不是那么充足,一到了小年,城里乡下都是热闹的不行。各家各户省吃俭用了一整年,却在这一天不约而同地变得大手大脚起来。 扯布,十块八块地扯,家里的老人大人以及孩子们每个人都要缝上一身新衣服。 买肉,大片的猪肉羊肉,买回家吊在屋外房檐下,反正天冷也坏不了,留到过大年那几天狠狠地造。 沽酒,成桶成罐地沽,拉回家封好了口,存到了过大年时可劲地喝。 求春联,买炮仗,添口新锅换套碗筷…… 但近二十年间,这些个过年的乐趣却是在逐年减少。 尤其是置办年货时的那种买买买的快感,早已经从农历腊月二十三或是腊月二十四提前到了阳历的双十一。 以至于现如今的小年,沦落到了连普通周六周日都不如的地步。 不过,对柳泉医院的全体员工来说,今年小年的这一天却是非同一般。 “听说今天要发年终奖?” 一早刚上班,就有人传起了小道消息。 “什么年终奖啊?不就是过节费嘛!” 别的地方怎么样不知道,但江北这边,医院还真没有年终奖这一说。效益好的医院可能会发个千儿八百的过节费,而效益一般的,发上两桶色拉油意思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的呢!林院长说了,咱们今年过节费是过节费,年终奖是年终奖。” 传出小道消息的人,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骄傲,而听到小道消息的人,现出的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消息可靠吗?年终奖能发多少?是打卡还是现金?” “院办刘主任亲口说的,他昨晚上陪西少和林院长吃饭时亲耳听到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的,过节费还是按照以前的标准,一人五百块,但年终奖是按个人的工资来发,相当于每人多拿一个月的工资。” 一个月的工资,并不多! 医院中,工资最高的便是武院长,总数也没超过了七千五,最低的,也就是去年八九月份间刚进医院的这批医生护士,月薪在两千五上下。 但是,不管多与少,这份年终奖对全院员工来说却都是一笔意外之财,任谁谁,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荡漾出来的神情均是无比的喜悦。 “你们说,咱们医院就按这个势头发展,等到了明年春节,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那还用说嘛,年终奖翻一翻,必须滴!” “我听说咱们去年的总收入比前年增长了将近三成,依我看,这增长部分的三分之二都是最后一个季度拿下来的,要是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我估计,咱们医院今年的总收入得比去年翻一翻。” “翻一翻?去年可是五千多万哦,这要是翻一翻的话,那今年还不是得过亿了么?” “过亿?仅仅是过亿?”最先传出小道消息的那位轻蔑一笑,摇了摇头,道:“昨晚上,西少跟林院长商量年终奖的时候,定下了咱们医院今年的收入目标,一点五个亿!” 其他几位不禁咋舌。 一点五个亿,跟市里五大家族医院的十亿起步相比,仍旧是相差甚远,不值一提。 但横向对比,放眼东山.县,乃至整个江北市,当初处在同一级别上乡镇医院,又有哪一个能超过了咱柳泉医院的后脚跟? 就算是县医院,那也不过是四个多亿的体量,追上它,最多也就是两年的事。 这一刻,医院的医护人员中,兴奋激动之余,每一个人也同时多了一份压力。 可不能再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思想了,必须得奋发图强,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要不然,就看医院的这等发展速度,早晚都得把自己淘汰到一边凉快去。 这小道消息传了一上午外加一中午,到了下午刚一上班时便得到了验证。 果真如此! 全院各个科室,均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唯独普外科。 咱不是说好了么? 等过了小年,除了少数急诊患者外,科里的病人便是只出不进。 可现实情况又是咋回事呢? 咋又一口气收下了仨肿瘤病人了呢? 而且还是…… 蓝眼高鼻梁的歪果仁! “卧槽,失算了!” 杨兮冲着高老大苦笑摊手。 可不是嘛。 杨兮想到了东,也想到了西,可就偏偏忘记了歪果仁根本没有农历春节的概念,而汁家哥那边的康利却是赚钱心渴,积极性大爆炸,只是十余天,便通过各种渠道运作了三个肿瘤病人过来。 带队的小黑哥乔治耸了下肩,颇有些凡尔赛风范道:“真的很烦哎,这三个病人只是第一批,那边还有五个病人正在办手续,估计下一周就能送过来……唉,我原想着今年可以留在这边舒舒服服过个春节呢,但现在看来,我恐怕是要在航班上过除夕了,真是命苦啊!” 高勇跟道:“谁命不苦呢?我原本想带着老婆孩子趁春节长假出去旅旅游呢,这不是也得泡汤了么?” 不就是凡尔赛文学嘛! 就跟谁不懂似的。 连向东不甘落后,仅仅跟上了高勇的话音。 “要说苦,有谁比我老腚苦?你们不过是搭进来了自己一人,可我老腚呢,俩口子可都要搭进来了。但这又有啥办法哩,是我老腚跟着西少在汁家哥闯下来的祸,含着眼泪也得硬抗下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