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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自便,我不饿。 我觉得他比之前有进步,起码不再一口一个末将。我拿着筷子指给他看:这里的鱼脍是全上京最好吃的,是波斯香料调制的,一点儿也不腥,你不尝尝看? 我大力推荐鱼脍,他也就尝了尝。 回宫的路上,裴照忽然问我:适才的女子,是否是陈家的旧眷? 我一时没听懂,他又问了一遍:刚刚那个弹琵琶的月娘,是不是本来姓陈? 我点了点头,趁机对他讲了月娘的家世,将她形容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遥遥已经可看到东宫的高墙,裴照停下来,忽然对我说:太子妃,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顶讨厌人这样绕弯子了,于是说:你就直说吧。 他却顿了顿,方才道:太子妃天xing纯良,东宫却是个是非之地。殿下身为储君,更是立场尴尬。末将以为,太子妃还是不要和月娘这样的人来往了 我从来没觉得裴照这样地令人讨厌过,于是冷笑着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皇亲国戚,瞧不起月娘这样的女子,可是叫我跟我的朋友不再来往,那可办不到!我才不像你们这样的势利眼,打量人家无权无势,就不和她jiāo朋友。没错,月娘是个风尘女子,今天晚上真是腌臜了裴将军!请裴将军放心,以后我再不带你去那样的地方了,你安安心心做你的驸马爷吧! 大约我还从来没有这般尖刻地跟裴照gān说过话,所以说过之后,好长时间他都没有出声。只听见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这里是坊间驰道,全都是丈二见方的青石铺成。雪还一直下着,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马儿一走一滑,行得极慢。 一直行到东宫南墙之下,我都没有理会裴照。 我不知道后来事qíng的变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马上就要过新年,宫里有许多大典,今年又没有皇后,很多事qíng都落在我的身上,内外命妇还要朝觐、赐宴虽然后宫由高贵妃暂时主持,可她毕竟只是贵妃。永娘告诉我说,许多人都瞧着元辰大典,猜测皇帝会不会让高贵妃主持。 高贵妃会当皇后吗? 奴婢不敢妄言。永娘很恭谨地对我说。我知道她不会随便在这种事上发表意见,她也告诉我:太子妃也不要议论此事,这不是做人子媳该过问的。 我觉得我最近的烦恼很多,比关心谁当皇后要烦人多了。比如赵良娣最近克扣了绪宝林的用度,绪宝林虽然老实,但她手下的宫人却不是吃素的,吵闹起来,结果反倒被赵良娣的人下圈套,说她们偷支库房的东西,要逐她们出东宫。最后绪宝林到我面前来掉眼泪,我也没有办法,要我去看那些账本儿、管支度、cao心主持那些事,可要了我的命了,我只得好好安抚了绪宝林,可是两个宫人还是被赶出了东宫,我只得让永娘重新挑两个人给绪宝林用。除了东宫里的这些琐事,更要紧的是太皇太后偶染风寒,她这一病不要紧,阖宫上下都紧紧揪着一颗心,毕竟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原先我用不着每日晨昏定省,现在规矩也立下来了,每天都要到寿宁宫侍奉汤药。再比如李承鄞打马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脖子,虽然走路并不碍事,可是他因为伤愈不久,又出了这样的事qíng,皇帝大怒,把他召去狠骂了一顿,结果回来之后赵良娣又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他,他竟然打了赵良娣一巴掌,这下子可闹得不可开jiāo了,赵良娣当下气得哭闹不已。众人好说歹说劝住了,李承鄞那脾气岂是好相与的,立时就拂袖而去,一连好几日都独宿在正殿中。 永娘再三劝我去看李承鄞,我晓得她的意思,只是不理不睬。 没想到我没去看李承鄞,他倒跑来我这里了。 那天晚上下了一点儿小雪,天气太冷,殿里笼了熏笼,蒸得人昏昏yù睡。所以我早早就睡了,李承鄞突然就来了。 他只带了名内官,要不是阿渡警醒,没准儿他上了g我都不知道。阿渡把我摇醒的时候,我正睡得香,我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李承鄞,只觉得奇怪:你来gān什么? 睡觉!他没好气,坐下来脚一伸,那内官替他脱了靴子,又要替他宽衣,他挥挥手,那内官就垂着手退出去了。阿渡一摇醒我,也早就不晓得溜到哪里去了。 我又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又睡死过去,要不是李承鄞拉被子,我都醒不过来。 我迷迷糊糊把被子让了一半给他,他却贴上来,也不知道最后谁替他脱的衣服,他只穿了件薄绸的中衣。男人身上真热,暖和极了,跟火盆似的。尤其他胳膊一伸,正好垫在我颈窝里,然后反手搂住我,顺手就把我扒拉到他怀里。这样虽然很暖和,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尤其睡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别在我后脖子出气 他没说话,继续亲我的后脖子,还像小狗一样咬我,我被咬得又痛又痒,忍不住推他:别咬了,再咬我睡不着了。他还是没说话,然后咬我耳朵,我最怕耳朵根痒痒了,一笑就笑得全身发软,他趁机把我衣带豆拉开了,我一急彻底醒过来了,你gān什么? 李承鄞狠狠啃了我一口,我突然明白他要gān吗了,猛然一脚就踹开他:啊! 这一下踹得他差点儿没仰面跌下g去,帐子全绞在他脸上,他半天才掀开裹在脸上的帐子,又气又急地瞪着我:你怎么回事? 你要那个那个去找赵良娣! 我才不要当赵良娣的替身呢,虽然我喜欢李承鄞,可不喜欢他对我做这种事qíng。 李承鄞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吃醋。 李承鄞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吃醋。 谁吃醋了?我翻了个白眼,你少在那里自作自受! 李承鄞终于忍不住纠正我:是自作多qíng! 我说成语总是出错,不过他一纠正我就乐了:你知道是自作多qíng就好!去找你的赵良娣,或者绪宝林,反正她们都巴望着你呢! 你呢?你就不巴望我? 我有喜欢的人啦!我突然心里有点儿发酸,不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且我还偏要在他面前嘴硬,我才不巴望你呢,你愿意找谁找谁去,哪怕再娶个十个八个什么良娣、宝林,我也不在乎。 李承鄞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以前我总在他面前说赵良娣,他的脸色也没有这般难看。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裴照! 我张口结舌地瞧着他。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有夫之妇。哦,我知道了,反正你们西凉民风败坏,不怕丢脸,成日溜出宫外跟裴照混在一起,竟然没有半分羞耻之心! 我可没想到他会知道我出宫的事,我更没想到他会知道我跟裴照一起吃酒的事,我恼羞成怒了:你自己娶了一个女人又娶一个女人,我出宫逛逛,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而且我和裴将军清清白白 李承鄞反倒笑了笑:那是,借裴照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你不清白。再说他马上要娶珞熙了,我们天朝的公主,可不像你们西凉的女人,真是天xing轻狂! 最后四个字彻底激怒了我,我跳起来甩了他一巴掌,不过他避得太快,所以我这巴掌只打在了他下巴上。我气得全身发抖:你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成天搅在一块儿,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我和裴照不过喝过几次酒,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们西凉的女人怎么了你就是仗着你们人多势众要不是当初你父皇bī着我阿爹和亲,我阿爹舍得把我嫁到这么远么?若不是你们仗势欺人,我会嫁给你么?我们西凉的男人,哪一个不比你qiáng?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你么?你以为我很稀罕这个太子妃么?我喜欢的人,比你qiáng一千倍一万倍!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李承鄞真的气到了,他连外衣都没有穿,怒气冲冲地就下了g。他一直走到内殿的门口,才转过身对我说: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来了,你就好好想着那个比我qiáng一千倍一万倍的人吧! 他可真是气着了,连靴子都没穿,也不知道赤着脚是怎么回去的。 我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心里十分难过。我把李承鄞气跑了,因为我知道,他喜欢的是赵良娣。我没有那么大方,明知道他心里没有我,还让他占我的便宜。我宁可他跟从前一样,对我不闻不问的。女人其实挺可怜,当时他不过推了我一把,让我避开刺客那一剑,我就已经很喜欢他了,如果他在对我温存一点儿,说不定我真的就离不开他了。那时候我就真的可怜了,天天巴望着他,希望他能施舍地看我一眼,然后就像永娘说过的那些女人一样,每天盼啊盼啊,望啊望啊 我才不要把自己落到那么可怜的地步去。 我大半宿没睡着,早上就睡过头了,还是永娘把我叫醒,慌慌张张梳洗了进宫去。太皇太后这几日已经日渐康复,见到我很高兴,将她吃的粥赐给我一碗。 那个粥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味道怪怪的,我吃了几口,实在忍不住,觉得胃里直翻腾。 永娘看我脸色不好,连忙走上来,奉给我一盏茶。我胃里难受得要命,连茶都不敢喝,小声告诉永娘:我想吐 太皇太后都七十岁的人了,耳朵竟然特别灵,马上就听到了:啊?想吐啊? 不带她吩咐,马上一堆宫女围上来,拿漱盂的拿漱盂,拿清水的拿清水,拿锦帕的拿锦帕,抚背的抚背,熏香的熏香。太皇太后这里用的熏香是龙涎香,我一直觉得它味道怪怪的,尤其现在熏香还举得离我这么近,那烟气往我鼻子里一冲,可忍不住了,但吐又吐不出来,只呕了些清水。永娘捧来花露给我漱口,这么一折腾,太皇太后都急了:快传御医! 不用肯定是昨天晚上睡凉了,李承鄞走后我大半宿没有睡着,坐在那里连被子都忘了盖,今天早上我就有点儿肚子疼,现在变成胃不舒服了,我说,也许是吃坏了 传御医来看。太皇太后眉开眼笑,八成是喜事,你别害臊啊!开花结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哎呀,还要传钦天监吧,你说这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