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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俞儿最见不得普通百姓受苦,不会为了一己私利送无辜的人来受死。”更何况,他要用计,不会这般好解。 “哼!破坏祭祀这样的大事,怎么还算得上无辜?”一想到被破坏的腊祭,齐方瑾不由得咬牙切齿。 徐谦没有反驳,只继续说:“但是出兵洛辅,应当是他的主意。” “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谦儿的错,”徐谦想起多年前,颜俞趴在自己膝头,懒洋洋地问大楚最弱的是哪里,他笑着,手指点在洛辅城的位置上,“是我告诉他的。” 齐方瑾不是不知道他们年少时什么都看什么都学,竟不知这一群孩子早已经这样成才了,当即气也气不来,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只长长叹息:“怪我,从来就没有教好你们。” “老师。”徐谦急急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残腊即又尽,东风应渐闻(曹松) “什么?”颜俞手中热酒一翻,手背红了一片。 来人还想再重复一遍,但是颜俞只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脑中回忆着刚刚来人说的那些话,祭祀被扰,小丑被刺,晋军直下,取洛辅,活捉关仲阔,挥兵东南。他第一次感到了助纣为虐的绝望,或许是他低估了秦正武想赢的决心,又或许是没有料到秦正武会是这样冷血与无情的人。他在齐宅的天堂里生活了太久,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命真的可以如草芥。但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要出来的是他,要合纵三国的也是他,给秦正武出谋划策的还是他,再说了,他连挑起战争都不怕,说为那些个小丑感到可惜与后悔,谁信呢? 他说要出兵洛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局了,徐谦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他的主意,也许会把扰乱祭礼这样的罪名一起扣在他头上,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既然选择了出来搅弄风云,还要辩解什么? “兄长······”颜俞嘴里喃喃着转过手,手背上的烫伤并不严重,只是那片红还没褪去,“不要恨我。” 晋军在项起的带领下一路往东南而去,李定捷则带着人由望城而来,两路兵马最终在一个名唤幽城的地方对峙,结束了时间并不长的战斗。 东晋连取四城,虽然没有达到颜俞的预定目标,但足够让秦正武相信他的实力了,而南楚也算是及时止损。 但李定捷觉得,比四城损失更大的是关仲阔,属下来报,并没有找到关仲阔的尸体,也并不知他在何处。 或许是逃了?或许更严重,已经降了? 李定捷想到关仲阔这几年的光景,实是命不由人,不由得长叹一声,最终只能吩咐:“将关仲阔从名册中除名,此后不论生死,均非大楚将领。” 虽是这般划清界限,但终究不忍心看着他的老父母无人照管,于是便自己出了钱安顿关仲阔的父母。 关仲阔好吃好喝地呆了几日,秦景宣一会说许他什么什么官职,一会说为他解决终身大事,但是关仲阔始终没有点头。到了秦景宣须返回永丰那日,关仲阔才明确拒绝了他。 “关将军······” “郎中令不必再说,”关仲阔很坚决,“这几日来多谢郎中令款待,但我实在不能做出此等叛国之事。关某并非恩将仇报之人,今日受东晋之恩,来日必不与东晋为敌。” 秦景宣泄了气,只道:“关将军执意如此,我不再强求,只不知将军接下来要往何处去,在下必当竭力相助。” “多谢,但不必了,只要放我走,就可以了。” 元日前后,天气渐寒,因着祭祀一事,大楚边境都已经戒严,魏渊今年没能回北魏去,只写了信让家人不要担忧,一旦戒严解除,必会立刻归家。 这是第一个没有颜俞胡闹的元日,冯凌已经过了要上街玩的年纪,齐宅既沉闷又无聊。徐谦一个人搬了个小火炉到颜俞房子里,一坐就是一天,脑子里全是那些年两人打情骂俏的场景,他那时不知,原来快乐可以来得这么容易,也能消失得这么迅疾。 他在空空的房子里徘徊几圈,最终停在书桌前,安静地躺在那儿的便是颜俞翻阅摘抄多次的《论辩术》,竹简干燥泛黄。当日他在藏书阁内要颜俞不要看这类书,颜俞还朝自己淘气地挑眉:“若兄长不喜欢,我便不看了。”徐谦拿起书,心想:若我当日真的说不喜欢,你如今便不会走了吧。但以俞儿纵横天下之才,匡扶四海之志,一句不喜欢怎留得住他? 握着书的手指节泛白,徐谦眼睫一闪,反手将那本《论辩术》丢进了炉子里,火光如同饿了多日终于见到食物的野兽,“腾”地跃起,兴奋燃着竹简一角。徐谦看也不看,似乎毫无留恋转身出屋,外头明亮的雪光却是刺痛了双目。 周围寂静无声,院子里的红梅在一片洁白中开得灿烂。 颜俞在异国孤独地过完了元日,东晋直到上元节之后才重新开朝,开朝第一天,颜俞醒来,秦景宣亲自将东晋相印奉上,并带话说晋王要见他。 这个见不是普通的见,是让他在天清八年,东晋开朝的第一天以晋相的身份在大臣面前亮相,显示的是秦正武对他的倚重。最重要的是,颜俞已经是蜀相,秦正武做这个决定,就等于答应三国合纵了。 颜俞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懒洋洋地应了声好,便慢悠悠坐下来吃早饭,秦景宣都傻眼了,想催促他一声,颜俞却缓缓抬眼:“告诉王上,我收拾好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