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江行心里疼得厉害。 时鸣继续道: “那时我八岁。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坐在江边,我的世界里只有江风和江水。” 不是不愿意信,而是不敢信。瞎了便瞎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习惯的?怎么还在做失而复得的美梦呢? 所有人都说最后一次,结果一次又一次。 让人哪里还敢信? 江行捏了捏他的手,又吻上他的眼睛。时鸣眼睫一颤,回握住他的手,道: “……不过若是哥哥开口,我情愿再信一次。” 江行拥他入怀: “睡吧。会好起来的,我发誓。” 这事儿才算过去。 月上柳梢头,身边的阿鸣已经睡熟了。江行睡不着,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他看着外面如水的月色,心想,一定会有那天的吧。 - 粗略算算,离会试还有两年多。江行本以为他与阿鸣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第二天,园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中年人身姿挺拔。应当是常年习武的缘故,他表情虽温和,但总隐隐透出一种杀气。 这般杀气腾腾,说习武之人又不恰当,倒像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 江行忙着接待他。 这人递的拜帖是柳画桥府上的样式,但要说这人是柳家的家仆,一点儿也不像。 仔细看看,这人的脸似乎同阿鸣有些像。江行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道: “我家阿鸣呢?听闻他到了姑苏,我来找他。” 江行心说什么你家阿鸣,明明是我家的。 但总不能拂了客人的面子。江行道: “应当还在洗漱,马上就来了。” 真是的,大早上扰人清梦,搞得阿鸣觉都睡不安生。 等待的间隙里,那人问: “你是阿鸣的什么人?” 江行汗颜,道: “我是时先生的学生。先生走后,让我好好照顾阿鸣。” ——然后照顾到床上去了。 那人“哦”了一声,又疑惑: “时先生是哪位?” 这回轮到江行摸不着头脑了。 不应该啊,时先生是阿鸣的叔父,这人既然口口声声说要找阿鸣,怎么可能不认识时先生呢? 江行正要回答,门外走进来一道倩影。 时鸣姗姗来迟,对那人行了个晚辈礼,道: “舅舅。” 那人被这一声“舅舅”喊得心花怒放,顿时忘了方才的疑问,应道: “哎。” 第54章 呆江行暗被诓骗 江行晴天霹雳。 完了完了, 阿鸣真是他家的? 阿鸣家里来人了,不会要把阿鸣带走吧? 不要啊不要啊。 时鸣落座,笑容和煦: “一早便接到了舅舅的来信, 竟不知舅舅这么快便到了。多有怠慢, 舅舅不会怪罪我吧?” 江行很震惊:原来舅甥俩是商量好的!可是怎么没听阿鸣讲起? 对、对了,那只很肥的信鸽。 原来当时阿鸣是在跟这人传信! 他又想到昨晚情景, 有些不好意思, 但,阿鸣好像是说过很久不能再见这种话。 只是他当时没有注意到阿鸣语气中的不对劲。真是不该。 中年人忙道: “哪里的事。我见到你, 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样,决定好什么时候回汴京了吗?” “上次你们在钱塘, 我就派人去找了,想同你们接个头。没想到找了一通,竟然人影都没瞧见。接到柳大人的消息,我便亲自来了。” 时鸣讶异道: “那次在钱塘, 居然是舅舅?出门在外,有人贸然找我,我确实是要避一下的。舅舅不会怪我吧?” 中年人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谁让你是我外甥呢?罢了罢了。我同钱塘的知府有些联系, 便托他找了一番。可惜情报有误,我还以为你仍然扮成小姑娘模样呢。” 江行又劈下一阵惊雷。 啊——!果然是来接阿鸣的! 江行心里苦啊! 居然在钱塘就想接阿鸣走了!但那次大张旗鼓,搞得像抓犯人一样。 江行觉得,没有人会把那件事同接人联系在一块。这位舅舅的接人方式,还真是特别。 时鸣迟疑了一会儿: “不能再多待些时日?” “如今京中什么境况,你不是不知道。”中年人收敛了笑意,严肃起来甚是吓人, “你在外这么多年,早就该回去了。” “尤其是你的眼睛。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调理, 争取让你恢复。” 时鸣语气不冷不热: “舅舅,我的眼睛早就治不好了,不用费力去找大夫。至于回汴京一事……既然如此,若是方便,即刻便启程吧。” 江行瞳孔地震,弱弱插上一句: “即刻吗?会不会太早了些。” 时鸣一愣,悄悄在江行耳边答: “哥哥,这事儿很重要。我……等你去汴京考会试的时候,再来找我,如何?很快的。” “你待在姑苏呢,跟着柳伯伯,对你的学问大有裨益。不用担心,信鸽留给你。哥哥若是想我了,可以写信给我。我看到了就回你。” 江行很心痛: “好、好吧。你去做你的事情,我不拦你。” 舍不得归舍不得,江行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也尊重阿鸣的选择。既然阿鸣觉得重要,必须要去,那就让阿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