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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火上烤。” 领主的命令又传了过来,尼克下意识的照做,白白胖胖的木花虫很快被烤成了焦黄色,淡淡的香味也飘了出来,虽然觉得恶心,但从来就没怎么吃饱的尼克还是咽了咽口水。 “嘶——” 脸颊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就传来一阵疼痛,尼克下意识的就要痛呼一声,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了领主还在她面前,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发出了一点点象征着疼痛的气音。 污垢挡住了尼克的脸色,但头上不正常的突起还是清晰可见的,徐天看中面前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的女性,动了动唇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明白了才行,在此之前别人都无法真正帮助他们。 让仆人去警告一下吧——徐天从不多管闲事,但他可以让睡的太沉的人有更多的时间醒来。 “吃了它。” 领主最后的命令来了,让尼克惊讶又恐惧的睁大了眼睛。 尼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她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了领主身边的仆人,希冀着能够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仆人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在领主的一句话下闭紧了嘴巴,而尼克也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她吃或者你吃。” 徐天的话永远是这么一针见血,蠢蠢欲动的仆人还没来得及伸出试探的jio,就被领主的四十米长大砍刀下了回去,决定做个安静的装饰品。 木签上的木花虫已经不再动弹了,它们安安静静的弯曲了身体,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肉香,尼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味道似曾相识——每年冬天的时候石匠会和其他人合买一只鸡,然后带着一点点回家和儿子分享,他们的脸上是相似的垂涎与贪婪,鸡的骨头会被细细嚼碎了咽进肚子,就连沾上了油脂的手都会被反复的舐舔。 尼克是从来不敢提出来想吃肉的,因为即使当她还未嫁给石匠的时候,木碗中的肉从来都是父亲专享的,她如果不知廉耻的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请求,将会被父亲大肆嘲笑一番,然后还会经历一场毒打,即使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会为她求情。 “女人也想吃肉吗?” “老石匠竟然没将女儿打死,她还真是受宠啊。” 女人不能吃肉,这是疼痛教给尼克的知识,所以当她有了女儿,在石匠父子吃肉的时候她会知趣的抱着女儿站到一边,哪怕女儿馋的打滚撒泼都不会心软——在她的努力下,女儿从来没有吃到过肉,但也从来没有因为吃肉挨打。 偶尔石匠父子遇到咬不动的大骨头的时候,他们会将这块已经吸不出半分肉味的骨头像扔狗一样扔给她们母女,看着她们争抢着扑过来便哈哈大笑,又责骂着她们的贪婪,向邻居们宣扬着他们对她们的爱,通常这个时候石匠总是得意洋洋的—— “我将骨头给她们吃了。” 这就是石匠的爱。 “你可真爱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啊。” 这是所有人对于石匠的赞扬,这是石匠能够心安理得的收下的,因为他居然肯给他的妻子和女儿啃骨头呢。 尼克自小生长的环境就是这样,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的女儿艾米丽却无法理解这一切,她还那么小,却会问“为什么哥哥有肉吃我却没有”,“为什么我们只分到了他们不要的骨头,其他人却说他(指石匠)很爱您呢?”,“为什么我们的糊糊是锅底加水,而他们糊糊却抓在手上都要过上好一会儿才会掉落?”等等明明尼克已经习以为常,却永远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她试图将这些道理给艾米丽说清楚,但最终的结果却令她感到恐惧——艾米丽不理解为什么石匠父子只是性别不一样,就能理所当然的占据最好的东西,施舍给她们的只有他们自己看不上眼的残羹冷炙。 艾米丽用的词语是施舍,这令尼克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她一次次的试图和艾米丽辩论,但每每都以惨败告终,她的女儿始终不能理解男女之间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差别,就像她不明白明明她在石头上的天赋远远高于哥哥,父亲却从来不会让她学这门手艺一样。 尼克不知道该怎么跟艾米丽解释这个并不合理但所有人都承认的事实,她试图和艾米丽说清楚石匠对她们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因为艾米丽是个女儿就让她在出生的五分钟内重归天国,也没有把她卖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去,甚至还给她们骨头吃。 这条街上其他的女儿都被强行回归,即使侥幸留下的也在小小年纪就已经要挣钱养家,这就是女人的命,很多女人到死都没有闻过肉的味道呢。 但艾米丽听不进去,她的很多想法都与这个世界的理所当然相反,所以她活的很痛苦,但即使再痛苦都没有放弃自己,成为尼克一样的‘普通女人’,接受这个世界理所当然的不公平,哪怕她的反抗只是螳臂当车。 “吃。” 领主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唤回了尼克已经沉溺于过去的神志,丝丝缕缕的香味正在从木花虫上面飘出来,恍惚间竟和她冬日闻过的肉香有些相似了。 长久的饥饿让她的胃受不了一点诱惑,吞了吞口水,手上的木花虫接近了嘴巴,在领主的指示下将虫子的头去掉,尼克终于张开嘴咬了下去。 皮轻易的就破了,味道并不是尼克想象的难以下咽,是和糊糊完全不同的口感,嫩嫩的软软的,比她吃过的干豆子好吃了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