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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闲话家常那般,我娓娓的对祈佑叙述起当年如何被人毁容,如何易容,再如何与展慕天有过一面之缘。还说起在昱国,连城对我那种种的好。是的,我说这些,一为坦白,因为我与展慕天的事没有事能瞒的过祈佑的耳目。二为让他愧疚,更为让他觉得,比起连城,他待我有多么的可恶,多么狠。只有让他觉得对我有太多太多亏欠,我才能真正的生存在这个后宫,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为所yù为。 昨夜韩冥之死,韩太后苏贵人被囚,举朝震惊。翌日展慕天也被提升为兵部尚书,韩冥所属的一半兵权归他所有,另一半兵权祈佑自己收回掌控。速度之快让朝野都无法接受,直到他们真正反应过来之时,大事已经成定局,无可挽回。韩家的残余势力刹那间群龙无首,成为一片散沙,相信祈佑会乘此机会逐个击破吧。这就是祈佑的做事手法,雷厉风行,一刀见血。直到所有事qíng都解决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便是祈佑的手段。 而昭凤宫也接道了两道圣旨,一是册封我为正一品雅夫人的圣旨,而另一道则是放心婉离宫归家的圣旨。 放心婉回家这道圣旨倒是另我有些惊讶,如今她才二十有四,提早六年离开皇宫是不可能的。除非,这是祈佑承诺给她的,只要她监视着我,将我的一举一动都禀报给他知道,心婉就能提早离开这个皇宫。祈佑也说起昨日是她通风报信的,也就是说,心婉利用我得到了这个摆脱皇宫的机会。 冷笑一声,想离开皇宫?她在做梦。 妄想利用我得到离宫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当下我便吩咐了花夕为我办一件事,乘此刻的心婉才离开昭凤宫不久,去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劫杀她。不论她亲自动手也好,还是命令隐藏在四处为慕天命是从的人动手也好,我只要心婉走不出这皇宫。 我的手紧紧攀附着窗槛,瞭望淡香几缕,玉宵云海露,香林森森。大概等了一个时辰,花夕踏着平缓的步伐回来了,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主子,已经处理好了。 我将手由窗槛上移开,转身步至桌上,端起花夕为我准备好的龙井茶轻吮一口才问,尸体呢? 抛尸枯井。花夕冷淡的抛出这四个字,我便放心了。 主子她有些迟疑的唤了声,随后将手摊开摆在我面前,这是她临死前,挣扎着递jiāo于我的帕子。 我疑惑的凝望着花夕手中那素净的绿帕,一手托茶,另一手取过帕子,那上面绣着几行密密麻麻的字。 辽阔苍穹,千林白如霜。 卧看碧天,云烟腌蔼间。 细叶舒眉,轻花吐絮,绿yīn垂暖,只恐远归来。 临水夭桃,倚墙且酬。 千里暮云,瑶糙碧何处。 隐隐青冢,画戟朱翠,香凝今宵,遥知隔晚晴。 这诗好熟悉。 我的记忆开始一点一滴的转动回想,对了,这诗是心婉为我作的诗呀。她为何要将这首诗绣在帕子上?她是祈佑派来监视我的人不是吗?她对我的好,皆是为了能够早点离开这血腥的皇宫啊。可她为何要将这些字绣字帕子之上? 她临死前说过什么没有?我倏地回神,急急的问道。 花夕沉思片刻,才道,隐隐约约听见她说着皇妃二字。 听道这,我的手一松,始终端在我手中的那杯茶狠狠摔在了地上,另一手的帕子也随风飘散,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才掉落在地,与那随了的杯与蔓延的茶掉落在一起。 皇妃? 难道她早就知道,此刻的辰主子,便是那日的蒂皇妃? 半年后 长亭蝉韵请弦鸣,翩翩风雨落翠山。 我登上东宫深处幽静的遥揽山望浮云飘飘,风烟迷茫。感受这夏末暖风袭襟,萧索风漫眯眼。如今的我已经贵为正一品雅夫人,宠冠后宫半余年,无人敢与我当面争锋。在后宫我有皇上撑腰,在朝廷我有权倾朝野的展慕天维护,此时的我早已经贵不可言了。这半年间后宫发生了两件大事,陆昭仪神秘失踪,下落不明,宫中盛传女鬼作祟。邓夫人jīng神失常,时而狂xing大发nüè打绛雪公主,皇上愤怒之下被遣送碧迟宫。这一切的一切都印证着,那个皇后之位非我莫属,只等今日展慕天的凯旋而归了。 三个月前,慕天受皇命与昱国大将在两国的边境开始了一场空前盛大的战事。听说,数日前传来捷报,慕天胜利归师。皇上对我说,只要慕天此次完胜而归,那就封他为丞相。如今,他真的胜利了,那皇上说的话可是要兑现的。 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到了。我听花夕说,登上东宫的遥揽山便能一览金陵之景,正好可以观望到慕天的军队由金陵城而进入。我希望第一眼就能见到他,看见他安然无恙我才能放下悬吊着的心。 这次他是子请出征,我自是不同意。他才十七岁,根本没有打过如此大的烽火之战,如何能与那身经百战的昱国大将匹敌呢?而他却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即为保国也为一博,因为他需要更大的权利拥护我登上皇后之位。朝廷中,以苏景宏为首,一直反对立我为后,口口声声说我是红颜祸水,更何况我至今仍无所出,不能母仪天下。 半年来,苏家与展家由原本的亲家变仇家,在朝廷分为两大派,一方拥护我,一方打压我。但是他们的目光皆死死的盯着我的肚子,可半年来我的肚子根本没有动静。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已经由太医的口中得知,我身子异常虚弱,再加上有那一次的流产,我早已是不孕之身。这个消息我没有准许他传出去,我也不能让他传出去。 叩叩叩 一声声虚无的声音蔓延了空寂的山谷,我不禁收回思绪,凝神倾听。一会儿才辨认出这个声音是木鱼敲击之声,心中疑惑顿生,这荒寂之处怎会有木鱼之声呢? 花夕,你听见了吗?怕自己会听错,我问起一直伫立在我身侧的花夕。 听见了。花夕点点头,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出声为我解释道,那是属于空明堂传来的佛音,里边居住的是颇有盛名的静慧师傅。三年前,皇上命人将其请进宫,赐空明堂于她。 静慧师傅?为何请她进宫?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十分好奇。 奴才也不知,只知皇上每月都会一次,一待就是一日一夜。 领本宫去瞧瞧。 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疑惑,我与花夕漫步下山,荒烟四起,青山暮暮。我们一路觅着清脆的木鱼声,花了好大一番jīng力才找到空明堂所在。堂外野糙浸身无人打理,略显荒凉。花夕领路,我们走进了小院,院内有一簇簇含苞待放的白兰花正享受着暖日的拂照,浓郁无比的香萦绕鼻间。中间一片空旷小地上围了一片菜园,里面青郁的菜开的盛泽。阑外洒了许多米粒,许多麻雀huáng莺于此啄米而食,这一切的景象如寻常百姓家一般无二。我突感自己仿佛身在一处世外桃源,而非残酷血腥的后宫。 施主来此处有何赐教?一声苍老妇人之声将正处于欣然之中的我唤过,我朝声音源处而望,一名年近六旬的尼姑正手执念珠,用慈然的笑望着我。 您是静慧师傅?我亦然上前,恭谨的躬身而行了个礼,似乎很久都没有对谁如此恭敬了,在后宫一向都是他人与我行礼。我也不知怎的,一见到她便有一种崇敬的心态。 正是贫尼,不知施主何许人?怎会出现再此?她始终保持着那温和的笑,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如此真诚的笑容了。在后宫,众妃嫔奴才无不对我是阿谀奉承,带着讨好的微笑,久而久之我便认为那就是所谓的笑。可今日见到她,却发现,世上的笑唯有她这般表qíng才能称之为笑,真的很gān净。 她是雅夫人。花夕上前一步,将我的身份托出。 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从头至脚的将我打量了一番,随后含笑而点头,原来是雅夫人。 师傅知道我? 她不言不语,只是邀请我进入空明堂,堂内摆放了偌大一个用金砌成的弥勒佛,佛前供奉着香油。四周皆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烛香。 静慧师傅与我面对面盘腿而坐在弥勒佛前的两出个鹅huáng色软垫之上,花夕则立在堂外守候着。堂内安静的出奇,但这份静却不会让我觉得恐慌。这半年间,我独处寝宫之时,总会觉得身旁有人在死死的盯着我,所以不管何时何地我都要花夕陪着我,要多和我说话。否则,四周一安静下来,我就会胡思乱想。 夫人自踏进空明堂那一刻眉头便深锁,可见心中有千般事。而夫人的双手始终紧握成拳,可见您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一听她这样说起,我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真的是紧紧握成拳的,慌忙松开了。不自在的笑了笑,却又瞧见原本带笑的弥勒佛突然怒目而视,凶煞的瞪着我。我打了一个冷战,心跳怦怦而加速,它为何如此凶煞的看着我?有些后怕的问道。 施主,您请闭上眼睛。她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唤我闭上眼睛。我犹如着了魔般闭上了双目,接着便听见一声声木鱼声敲入耳中。 告诉贫尼,你第一个见到的是谁? 陆昭仪。我喃喃脱口而出。脑海中闪现出的是那夜我用三尺白绫亲手将其勒死后丢入与心婉同在的那口枯井。 现在,您又见到了谁? 邓夫人。画面一转,突然闪现出碧迟宫内邓夫人大喊冤枉的凄厉之景。是我买通了邓夫人身边的宫女,在她饮的茶中投入幻灵散,只要饮下,脑海中便会产生幻觉,故而多次动手nüè打两岁的绛雪公主。 为何单单想到她们? 是我加害于她们。 为何加害? 为妹妹报仇。当年皇后、静夫人、邓夫人、陆昭仪四人将我的妹妹杖死于乱棍之下,我要为她报仇。多年前翩舞阁内,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再次闯入我的脑海。我跪着恳求她们饶过她,还有她们冷声的讥嘲,还有始终保留着的血帕。 夫人请想想快乐的事。 没有。 夫人现在的愿望。 没有。 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倏然睁开眼帘,拿起衣袖拭了拭额头,才发现汗水早已将衣袖浸湿,染了好大一片。我不住的喘息,平复内心的恐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竟想不起来了,静慧师傅,我刚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