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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铜号chuī响,惊散了曹子风的回忆,这时道路两旁飞出无数只华丽的白孔雀,它们鸣叫着向着高高的宫楼飞去,漫天飞舞的轻羽,慢慢飘落,如无瑕的白雪,点缀了连城脚下的红色丝毯。 乐起――司礼官高亢的声音回dàng在偌大的场地上,连城眼角下敛,两臂轻振,缠绕在手臂上的五彩绸带伴着晨风在身后飞舞,一抬头,连城神qíng肃穆地踩着红毯向前走去。 走到连惑身边,连城微微俯下身子,今日连惑是代表天都皇帝对南阳候进行加冕,尽管二人的身份特殊,但所有的礼节还是要按部就班地来。 连惑接过礼官递来的托盘,托盘上是一顶全金打造的皇冠,皇冠上还栩栩如生地做出了葭南花和朱雀鸟,如步摇一般垂在皇冠的两侧,象征着南阳的和平与繁荣。 连惑的手轻轻拢了拢连城的发,取下那朵葭南花,递给她,然后为她带上象征皇权的金冠,身后的礼乐声骤然升高。 礼成――又是一记清亮的嗓音。 连城直起身,并没有去看连惑,冷漠地向着宫楼走去,擦过连惑身边时,冷冷说了句: 如你所愿! 曹子风看到连惑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甚至忘了转身目送连城离开。 长长及地的披肩在身后寂寞的拖着,连城一人兀自走过列队的士兵和大臣,在踏上宫楼前扯下了手中葭南花的花瓣,向着天空撒去,花落在了冰冷的地上,花瓣仿佛碎了一般的揉裂。她身后的长发漫散,宛若涟漪dàng漾开去,连城闭上眸子,一步步踏上台阶,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却再也找不出原先的纯美 连惑缓缓转身,看着妹妹的背影眼神暗淡下来,他知道这次连城真的不愿意原谅他,他也没想到墨蛟在连城心里会有这么重的位置,登基的前一晚连城来到万澋山的冰湖坐了一夜,连惑不敢惊扰,就在山下等了一夜,原来妹妹真的大了,心也越来越远。连惑紧紧攥起掌心,那被压抑的爱和难以掌控的yù望同时烧灼着他的心。 山上的连城靠着湖畔的岩石喃喃自语,此时再也闻不到墨蛟身上海风的味道,以及感受到他沉默的温暖。她是爱哥哥,可是哥哥爱得只有权利,而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还记得哥哥大婚那夜,云桑脸上的娇羞撕裂了连城的心,第一次看到哥哥对除她以外的女人微笑,连城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惟一的位置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到如今,哥哥仍就不明白自己,不是她不原谅,是失望,对哥哥,也对自己,深深的失望 墨蛟,听说,东隐海湾的荼蘼花,开了满地,可我看不到了 连城疲惫地闭上眼睛,掩盖目光里惨淡的微笑。她有时真恨自己为何能看透这世事yīn谋,如果能糊涂一点就不会如此心伤了。 哥哥,你说过要给我最好的,而我想要的不过是琉璃盏里香火纠结绽放,山涧水边日月长相厮守罢了 登上宫楼,来到王座前,连城转身面向南阳苍生,然光yīn在凡间纵横,将一切都刻上岁月的痕迹,看着脚下巍巍的宫城,回想曾经被时间肆意啃噬、风gān的华丽,而自己也将淹没在南阳的历史中,然后弹指一挥,灰飞烟灭,无可遁逃 连城缓缓伸出双手,掌心向天,平举至胸,脚下群臣皆跪。齐声高呼: 恭祝我南阳新王登基,侯爷千岁,千千岁! 南阳的街市依旧繁华。湖光倒影,水平如镜,杨柳青青,柳絮飞扬。仁德七年,十四岁的连城登基,封为南阳候,大赦南陆;天都皇帝体弱,三月卧榻不朝,其宗系旁支燕王视王位眈眈;西泽储君荒yín,广猎男色,太后赢氏因此气绝而薨;北里内乱渐止,诛玄滐王于闹市,太子登位,玄滐兵权授予其轻信以广慑北里;东隐候帅大军还师,至此勤于朝政,休养生息,东隐渐渐富庶,加之与南阳贸易频繁,逐兴胜于五陆。 --------- 感谢大家挥动小爪,支持俺上月榜哈!! 番外-只道是年少 --那年的人事已散成凡间的风尘,为何?为何记忆的湖水,碧绿,依然如今 大雪 风chuī过,雪白的花瓣飘落一地,如梦如幻。 东隐的集镇很少下雪,可赤山山顶却终年白雪皑皑。 我坐在娘身边,握着她逐渐僵冷的手指,无神地看着屋外。 地上厚厚一层落花,洁白银亮,缠绵如诗。 她说,惑,为了你,娘不能将她生下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随着自己心愿而已,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生命真是奇妙的东西,我看见娘的□渗出越来越多的液体, 混着那些暗红的血液,像日里点点杜鹃。 于是我用我的双手迎来了这一生的牵绊, 在那个瑞雪纷飞的季节 还记得双眸对视的刹那, 你睁开金色的眸子, 给了我降落人世的第一抹微笑 雨水 冰封雪裹,捂不住二月的萌动, 我在晨风中醒来,怀里依旧是你酣睡的容颜。 我将你抱得更紧,隔着厚厚的棉毯,贪婪地汲取你微弱的热量。 身体的皮肤冻得发疼,渐渐生出一块块似红似紫的疮癍, 一碰就流下腥臭的脓血。 身旁放着昨夜从山下偷来的羊奶,脚踝处还留有看家恶犬的齿痕, 可你的笑如轻风细语,瞬间就化入我心里gān枯的枝头, 星星点点,渐次酝酿成二月朦胧的雨水。 早将至,冷冽的寒风即将远去, 而我一定要活着将你带进天 惊蛰 雷乍动,惊醒了蛰伏在土中冬眠的生灵。 榆叶梅灿灿地开着,风过,花香盈袖。 我背着你踏,阳光暖暖, 不时有花瓣随风落在我们的身上, 而你捡在手里,细细地看着,静静地想着。 而我,好笑地看着你严肃的表qíng,抚摸你柔嫩的面颊。 树动,花香缕缕。 几瓣花红,把huáng昏跌成了一片氤氲,跌成了夜色迷离。 我抱着你坐在月下呢喃: 连城,要快快长大 而你,在我怀里安静地笑着 谷雨 土膏yù动雨频催,万糙千花一饷开。 风掠过天空,串起如风的往事。 你问:哥,你喜欢什么? 我说我喜欢风。 你晃着小脑袋捂着嘴朝着我笑。 五年,如弹指一夕, 你靠在我的怀里说喜欢水, 我说,都好,有水的地方就有风的流动,就有月影相随互映。 于是那些年月我们牵手相携一路, 游走在烟雨江南的诗qíng画意里。 被尘世浸yín的心绪也随四月的熏风山一程水一程地彩色起来。 那时的我真的以为,也许我们就这样一生一世 芒种 五月刚刚躺下,六月便在一个紫色的黎明叩窗而来。 多少个浅浅的月夜,我期待着你的曼妙倩影,以一种素雅恒久的温存,静静地于我梦中一片片绽开。 然而九年的岁月就在你的微笑和欢歌中缓缓溜过。 恍然再看你,却已到了亭亭玉立的花期。 那日午后的相遇改变我们命运的轨迹。 你跪在地上抱着少年孱弱的身躯向我求救,而我的血xing落在远处楼阁中华服少年的眼里。 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 当那个人的手指轻触我的眼睑时,我才明白这个世上原来有比相守更值得去做的事qíng 处暑 透过绰约的杨柳,我看见荷塘正挂在枝头, 娇俏温婉的容貌被月光描摹。 几枝柳条,垂钓一泓清波,满池荷香 你坐在月下和宿离他们说笑, 你脸上的光辉完全掩盖了那些贵族的风华, 截住了我痴痴的凝望。 肩头有一双手,我回头, 低头恭敬的换了声:老师! 他脸上是一成不变的温润笑容,那从未挣开的眼角旁有浅浅的心痕 那一夜,月色如水, 微风一动,唇齿间便掠过一缕荷香。 也是那一夜,我第一次看到那座雕像, 诡异而绝望的面容让我深深难忘。 老师说,记住他的名字,据比! 于是那夜我第一次见到了我所谓的祖先, 据比!创世六神之一,司风的据比! 寒露 一夜风雨,一场秋霜, 燕子走时,拉长了你的挂牵。 大片的树叶随着燕子的盘旋而翩然垂落, 而你偎在我的怀里,笑着将冰凉的小手放在我的腰际。 秋风寂寥之际,那丝笑意却暖了我的心寒。 无人月下,老师跟我讲据比的过往, 讲他和血亲风音的爱qíng, 讲湖神英招的嫉妒, 讲堕天灭神的惩罚。 原来你我都背负着上古的诅咒, 为了那段惊天泣血的誓死相守。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娘不愿生下你,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反复体验那段绝望的相爱。 男子不过而立,女子不过双十,必殂! 那声声撕心的诅咒伴着英招扭曲的脸孔尘封, 此咒不破,你我终会变成岁月轮回中那无望的尘埃 你可以选择! 老师闭合的眼睑微微抖动, 我问他,看不见人世的悲欢离合是不是一种幸福? 他笑着说,不是,所有的爱yù都在心中,而不是眼底 那天,我跪在他的面前发誓, 一定要登上天都帝位,当北落师门的星光投印在身上时,用信念找出地宫的入口, 毁了那束缚了我们千古的咒言。 也是那天,老师用手指抚摸了我的眼睑, 他说,你放弃了爱qíng 于是我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冷的深夜,那种刻骨的深寒,陪我,走过了整个秋天 立冬 白色漫漫的纱帐,你端坐在暗红色发亮的焦尾琴前, 风冷冷的chuī动着乌黑的发丝,露出一张绝尘容颜, 冰雕一般的透明华贵,一如这乐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