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姑奶奶是要造飞机的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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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人带来,接下来母子相见的场景他在就有些不合适了,罗主任适时告辞,“您敲门让王工给您开门就行,我就先走了。” 陈娟连忙说,“这大过节的真是麻烦您了。” “说什么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罗主任说完就走了。 陈娟走到刚刚罗立指的房门前,有些紧张的拂了拂衣领,拉了下衣角,捋了一下头发,这才抬手敲门。 王川泽昨晚喝得不算多,很快便被敲门声吵醒了,他穿上衣服,走过去开门。 一拉开房门,王川泽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娘?” “瘦了,高了……”陈娟有六年多没见到自己儿子了,不过她只分出了两分心神给王川泽,感慨两句后,她还牵挂着更重要的事。 “我儿媳妇呢?”陈娟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屋内看,很是热切的问,“我孙子孙女呢?” 她根本不给王川泽开口的机会,连声喊着,“三儿呢?三儿——” 廖杉睡梦中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了熟悉乡音的呼喊,像是回到了廖家村,她娘喊她的声音。 “三儿——” 廖杉挣扎着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拖拉着鞋子走向屋门,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拉开门,声音更加清晰了,还真不是她太想家了出现的幻听。 她懵懵的探头向外看,看到站在王川泽门口的人,廖杉顿时一激灵,清醒了,她惊讶的说,“娟婶子?” 陈娟听到廖杉的声音,立刻回头。 她看看走廊另一边从一个房间探出头来的廖杉,又看看自己儿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陈娟懵了,“你俩怎么——” 不住一个屋啊?! 第74章 强心脏 陈娟是真的搞不清状况了, 她看看儿子,又扭头看看廖杉,他俩怎么不住一个屋啊? 这看起来又不像是在一块儿了, 可不是三儿管着她儿子的钱吗?那之前的粮票和钱是怎么回事?三儿干嘛给她寄粮票和钱? 陈娟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看着廖杉还是问了出来,“三儿, 之前的粮票和钱……” “娟婶子你收到了?那就好,够用吗?”廖杉也顾不上自己此刻刚睡醒的形象了,惊喜的问,“那我爹娘也收到了吧?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廖杉的问题也挺多, 陈娟一个个回答,“够用,够用,我一个人哪能用得了那么多粮票和钱。你爹娘也收到了, 还是你娘给我的, 他们都好,你别忘了你还有那么多兄弟帮衬着家里呢,操心啥?” 王川泽听着她们的对话,抓到重点, “粮票和钱?” 见他这反应,陈娟更懵了,反问儿子, “你不知道?” 廖杉一拍脑门, 对着王川泽说, “我忘记和你讲了。” 寄信回家后, 先是捡到了飞机残骸,接着又忙着解决发动机的事, 廖杉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也忘记和王川泽说一声。 廖杉赶紧现在补上,“之前在苏联临走之前你不是借给我一百卢布吗?我要还你,你又不要,我在听林婷说农村情况不好后,就央求罗主任让我往家里寄些钱和粮票,那一百卢布我换算成粮票和钱还给娟婶子了。” 陈娟听完,心里很是遗憾,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三儿现在管着儿子的钱,才寄给她的。 王川泽听完薄唇却是紧紧抿起,脸上表情也不太好,他此刻没戴眼镜,乌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廖杉,“你就一定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沉凝固。 廖杉莫名,她看了眼王川泽,又看向陈娟,欠钱还钱不是应该的吗?她又不能仗着王川泽人好,他不要她就真的不还了吧? 知子莫若母,陈娟一看王川泽这绷紧的脸色,就知道他是生气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生气就垮着张脸,跟十二月飘的雪似的,是想要冻死个谁。 啧啧,媳妇到现在都还不是你的,还冲人生气? 陈娟使劲把王川泽推进屋子里,转身对着廖杉笑笑,“三儿,等会儿我去找你说话啊。” 廖杉点点头,母子多年未见,肯定很多话要说,虽然她也很想问问自己爹娘、哥嫂、弟弟、侄女的近况,但也只能先按耐下来。 陈娟关上门,看着脸色黑沉的王川泽,她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娘已经等了六年了啊!” 一想到自己和美芬姐已经以亲家相称,陈娟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拍打在儿子胳膊上,“你就不能争点气吗?怎么这么笨啊!” 跳级考上大学、从来在别人那里评价都是聪明、脑子灵的王川泽沉默着听着他娘的埋怨。 陈娟打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不会是你现在不喜欢三儿了吧?” 王川泽抿了下唇,只干涩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既然还对人有意思,怎么到现在这儿媳妇还不是她的啊? 陈娟又来气了,“你是块木头吗?你喜欢人家,你就要表现啊——” “娘你也看到了,”王川泽打断她的话,“我没想她还我钱的,我给她一点,她都要记得还给我。” 陈娟怔住。 王川泽唇边泛起苦笑,“我但凡越界一点,她就离我远远的。” 半晌后,陈娟叹了口气,看来她真是上年纪了,搞不懂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了,嘀咕道,“我和你爹经媒人介绍,没一个月就结婚了,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难了?” 想想儿子今年也老大不小了,陈娟又叹了口气,劝道,“实在不行咱就算了——” 看王川泽沉默固执的表情,陈娟就知道这话说了也是没用,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拿这犟种儿子没辙,“得,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娟说完,这才打量起这间屋子,还没有她家堂屋大,一眼就看到底,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茅房还很奇怪的就在屋里。 总之,看来看去,只看到这屋里住的就一个单身男人,冷冷清清的,没有儿媳妇,也没有孙子孙女。 陈娟忍不住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期望有多大,她现在失望就有多大。 王川泽翻出原本折叠放在床下的行军床,在空地上展开,“娘你去床上躺着歇歇,我睡这个。” 懒得和儿子大眼瞪小眼,陈娟又拎上都还没拆开的包袱,对王川泽说,“你拾捣吧,我去找三儿说话。” 廖杉听到敲门声还有些诧异,她才刚洗漱好、扎起头发。 她拉开房门,看着陈娟,“娟婶子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这不是着急想和你说说话吗?”陈娟笑道,看着廖杉越看越满意,多好一姑娘啊,随了她娘那副温婉长相,但又多了些坚韧,加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身上又有股文化人的涵养。她不是个男人,都喜欢得紧。 廖杉把屋里的椅子让给陈娟坐,又翻出自己前几天买的点心饼干,还贴心的给陈娟倒了杯水。 陈娟心里熨贴,看着廖杉更加遗憾了,怎么就不是她儿媳妇呢? 廖杉自己坐到床沿上,目光热切的看着陈娟,“娟婶子,快和我说说,家里都是什么情况?” 她实在是太久没回家了,上次回到廖家村还是在56年的春节,已经是快六年前的事了。 “你爹你娘身子骨都壮实着呢,有你大哥大嫂在跟前照顾着,对了,你大嫂今年四月份又生下了一个小子,和他姐姐、哥哥一样,用的是节气起的名儿,叫廖谷雨。”陈娟乐呵呵的说道。 廖杉却是吓一跳,“我大哥大嫂这是几个孩子了?” “三个啊,露露你肯定还有印象,她小时候你还抱过咧;小满是57年5月出生的,你那时候还在读书,再之后你就没有回来过了;然后就是小雨了。”陈娟忍不住心生羡慕,看看别人家这人丁兴旺的,她什么都没有。 不争气的儿子! 廖杉知道当下思想还是多子多福,计划生育是七十年代才有的事,可还是忍不住说,“大哥不会还打算要孩子吧?” 陈娟摆手,“哪能啊,现在都吃不饱饭,养那么多孩子也累。我听美芬姐说,你大哥也是这意思,这几年都不打算再要了,先把这几个小的拉扯大。” 廖杉松了口气,“那我二哥呢?” “你二哥在山省机械厂做技术员,你二嫂在医院做护士,今年年初两人也是刚有了一个儿子,就是名字有点拗口。”陈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叫廖武陵,不如你大哥家那几个孩子名字好记。” 廖杉却是笑起来,“武陵春是吧,这是个词牌名。” 她二嫂李易安的名字是取自南宋女词人,生的孩子名字也是来源这位女词人的代表诗词,没想到五大三粗的二哥也会有文人的浪漫。 廖杉又问起她弟弟,“胜利呢?他头发真留起来又卖掉了?” “可不是吗?这小子也是有意思,别人笑话他,他跟听不见似的,还真坚持着把头发留到考上大学才剪掉卖了。”陈娟笑道,“胜利是考上了北市的师范大学,以后还是要当老师呢,没想到吧?” 廖杉心一突,想起未来几年,这时候当老师可是高危职业…… 陈娟的目光落到廖杉不自觉攥紧的双手上,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廖杉勉强一笑,摇摇头,“没什么。” 她又看向陈娟,目光中暗含着期待,“娟婶子,你这次过来是探亲还是……” 陈娟摇头,“说是让我以后就在这边生活了。” 廖杉死心了,就算担心,她也没什么办法,保密项目的科研人员不能联系家人,上次寄粮票已经是罗主任特别通融了,就这样她都没敢多写一个字,更不用说什么写信提醒胜利别当老师。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离那段历史还有好几年时间,说不定胜利毕业后还不一定真的去当老师了,又或者分配去了乡村、或是回廖家村支教也说不准…… 陈娟不知道廖杉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拆开自己带来的包袱,把里面东西一一拿出来,“这是你娘给你做的鞋垫子,你嫂子给你缝的枕套,还有这个,你爹说是你之前寄家里的两百块钱,让我给你拿过来,你平时过日子花。” 廖杉被面前大红色还绣着鸳鸯、牡丹的枕套震住了,“这是点我呢?催我赶紧结婚?” 陈娟干笑两声,还是没说,不是催,是大家伙真以为三儿和她儿子结婚了。 专家大院突然多了一个长辈,大家一开始都有些惊奇,但在得知王川泽就只有这一个寡母后,众人便很快理解并接受了。 国庆第二天,廖杉和王川泽就像之前一样忙起来了,早出晚归的,见天的看不着人,陈娟只能和楼上楼下的其他家属们聊聊天,这一聊她更难受了,原来其他人基本都已经结婚了。 不争气的儿子! 可看着早出晚归的孩子们,陈娟又有点明白了,在国家大事面前,个人感情永远要排在后面。 廖杉也是真的忙,发动机第n次调整过后的版本组装起来,再次进行试验整机试车。这次真的是大家尽全力把所有能攻克的技术问题都解决过后的成果,对于改进过后的发动机能使用多长时间、推力提升到多少,整个厂子都很关注。 发动机厂的工程师们全程守在试验车间,新研制的发动机被安装在试车台上,连接着进、出气系统。 在这试验的关键几天,廖杉也不去研究所了,每天一睁眼就往发动机厂跑,她匆匆走进隔绝发动机试验噪音的控制室,问道,“怎么样?” 昨晚在这里守了一夜的朱强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但精神仍然亢奋,“已经四十个小时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跟着廖杉来的崔胜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换我来。” 廖杉透过厚厚的隔音玻璃向下看,试车台架上的发动机仍不停歇的运转着。 发动机厂的工程师钟长远端着杯浓茶走到她旁边,“目前看推力是真的增加了,油耗也比之前苏联产的发动机还要降低了一些。” “那就好,”廖杉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过钟工,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别熬了,都熬两天了,换我在这儿守着吧。” 钟长远皱眉,“这儿这么多工程师呢,哪里需要你一个女同志跟着一块儿熬?” 廖杉轻描淡写的扫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