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3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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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眠终于记起了前世今生。两世,一世从人间到仙界,一世从仙界回人间。 可他的弟子们,在这一世,仍旧先后离开了他。 他们并没有如陶眠所愿,重活一世,获得幸福喜乐的人生。 终究是……各有各的遗憾。 陶眠又回到了那个烟火散尽的夜晚,四周无光,只有他自己这处是亮的。 忽而,在这处光亮中,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你是……六船?” 陶眠隔空望着突然出现的人,他穿着一身玄衣,带着一股冷淡疏离的气质。 他和六船长得一模一样,可他望向陶眠的眼神,只有陌生。 “我是玄天。” 他如是介绍自己。 第463章 没有你的世界 “玄天……” 陶眠低喃这个名字,在记忆中翻找。 “我记得你,在我封神之前,你就已经是散仙了。可我从来没见过你……” 当初神魔战场上,也曾有过这位玄天真君的名字。但阴差阳错,陶眠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 其他的散仙他倒是见过一两位。 “不是我们没有机会,”玄天的声音也是清冷的,“是我不必见你。” 玄天说,他和陶眠一样,也是肉身成仙。 只不过他要早个几百年。 “但凡肉身成仙者,都要渡红尘劫。我放出了一缕凡魂,让它到人间历劫。如今劫难已过,它便消失了。” 凡魂、历劫…… 陶眠试图理解玄天的话。很快,他意识到什么。 “你说六船是你放出的凡魂?那他现在完成了任务……他在哪里?我明明从黄泉界送出了他的魂魄……” “你口中的六船,本该只经历一世的劫难。他在神魔之战中追随你,战死,这就算劫难了结。 可他身为我的残魂,带有了我的一分力量。再加上魂魄和躯壳总是无法完全相附,竟然出了差错,短暂地飘去了你的来生。 我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将其召回此世。他却又拼着命,硬是撕破时空的裂隙,将千灯楼内即将遇到危险的你救回。 至于你在黄泉送出的魂魄,那是伪魂。那不过是……他的残念。” 玄天对陶眠解释着。 按照他的说法,这三界内,已经再也没有六船了,有的只是这个冷冰冰的仙君。 “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已经想起了前世今生……我是一直被千岁桃指引着,去寻找九位弟子,与他们重逢,对么?” “对。” 从来没有什么金手指,陶眠始终在受着自己的引导。 “那我——” “时间不早了,天禄,你该归位了。” 玄天忽而打断陶眠的话,他仿佛提前察觉到对方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问,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的弟子?” “天禄。” 玄天凝视着陶眠的眼睛,他如今已经历过红尘劫,再也没有任何属于人的脆弱和彷徨。 “封神之前,是一世的劫难。封神之后,你又走过一世红尘之劫。你该斩断尘缘,瑶天归位。” “如果我归位了,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 玄天沉默片刻,良久才开口。 “你也是仙人,你知道,天道守恒,有所得,必有代价。 你的代价就是忘记在人间的种种,不仅是你的弟子,还有那些有缘人…… 你会将他们全部忘记。 但是天禄,忘记他们,并不是一件坏事。身为仙人,和凡间纠葛太深,终究有害于你,也不利于他们。” “忘记……”陶眠重复着这两个字,“如果我忘记了他们,就会变得像你这样,冷冰冰的,像一块千年人形冰块吗?” “……” “那我不乐意,我不要归位……你把六船也还回来。” 玄天叹一口气,这声叹气反而让他显得有点人情味了。 “天禄,你执着于见到他们,对于他们,并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 周遭忽而起了白雾,陶眠陷入雾气之中,玄天的声音变得很远。 “你自己去看看吧,没有你,你的弟子本该度过怎样的一生。” …… “顾园,你慢些跑……” 有个俏丽的少女追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后面,小孩虽然个子矮但跑得快,边跑边咯咯笑。 陶眠眼睁睁地看着他撞到自己的腿,哎呀一声倒在地上,也不哭。 “一狗……” 陶眠伸出手,想要把顾园扶起来,有人却和他同步弯腰。 顾园穿过他的身体,跑向另外一人。 “小顾园,你跑得这么快,碧霄姐姐都追不上你了。” 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把顾园扶起来。 “娘、娘——” 顾园笑呵呵地扑进一个妇人的怀中,陶眠回过头,见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画面。 顾园的父亲顾远河也在。他相貌英俊,和温柔明艳的顾夫人站在一起很相配。 没有蠢蠢欲动的李贺山,顾园在父母的呵护下平安快乐地长大,顺利接下宗主之位。 他遇到了一生的挚友程驰,在程驰的协助下,顾园在世的时候,就将青渺宗壮大成为天下第一宗。 顾园大开山门,广迎四方宾朋的那天,陶眠站在人群之中。 他隔着人海,望向昔日的大弟子。他意气风发,身后是一众宗门修士,他得偿所愿,而他的父母就站在他不远处,慈爱又自豪地看着他。 “殿下,公主殿下——” 陶眠从眼前的盛景之中收回目光,转身,又换了一副景象。 这是在皇宫中,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在宫门后悄悄探出头,她的侍女正在焦急地寻找她。 “殿下去哪里了?” “恐怕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糟了糟了,待会儿陛下要过来考校她功课的,殿下再不回来,又要挨罚——” “我们也没好果子吃的!快找快找。” 侍女们迈着小碎步跑远了,陆远笛从门后走出来,无声地大笑,还用手扶了扶顶在头上的冠帽。 “远笛——”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陆远笛手一抖,发冠掉了,她两只手来回捣腾,把帽子接住,脸上挤出讨好的笑。 “父皇,真巧啊……” 陆放面容威严,但面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时,总是流露出老父亲的无奈宠溺。 “你不去背书,在这里胡闹。” “我没胡闹,”陆远笛被抓个正行还理直气壮,“我这是要到外面、呃、体察民情。对!” “还‘对’?给自己找借口倒是很快。你给我回书房抄书去。” 陆放要把陆远笛赶回书房,陆远笛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鹅,扑棱扑棱。一身反骨。 “我不!父皇我不背书!” “你和你皇兄的功课差得有多远你知道么?你不知道。好了别让父皇盯着你,自己背。” “让皇兄去接您的班呗!父皇您别难为我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你长点出息。还没试试就打算放弃,你真是我陆放的孩子?” “我是捡来的!” “住嘴,这种胡话你也真敢说出口。” 陆远笛反抗无效,被摁在桌前背书。她的童年就在不断的反抗和被压迫中度过。 她的确不喜欢当皇帝,成年后,是皇兄接下了皇位。而她作为最受宠的公主,被赏了一大块封地,还有自己的府邸,整日潇洒快活,不问人间事。 陆远笛最喜欢到山间打猎,其实她什么都猎不到,她只是觉得这样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