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0章 东兴
这次魏军首先进攻的,就是位于巢湖南边的东兴。 东兴在濡须口以北,紧扼巢湖入长江的水道,自古以来濡须坞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曹魏数次攻吴,走的就是这条水路。 说到走水路,许多人都为之疑惑,按理说魏军之强,在于步骑,吴军之强,在于水军,魏军沿巢湖南下走水路,分明就是弃长扬短,和吴军在水路上争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其实这也是魏军的无奈之举,这个时代打仗,最难的其实是粮草补给的问题,魏国倚仗着国力雄厚,每次出兵,都会派大量的兵马,虽然兵多将广,打起仗来胜面较大,但对于后勤补给而言,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毕竟魏军大部分的军队都来自中原,劳师以远,如果仅靠陆路的运输,困难必然很大。 所以魏军伐吴,大多的时候也是选择从水路运送粮草,巢湖水系联结长江和淮河,所以从巢湖进军,成为了魏军的一个不二选择,而巢湖南面的濡须口,就成为了双方争夺的重点,曹魏在东线用兵,都是针对濡须口的。 吴国当然也清楚濡须口的战略价值,诸葛恪在担任江北都督之时,就曾在濡须口的北面筑东兴二城,在东山之上建了东关,在西山之上建了西关,并在两关之间,修筑大堤,以阻挡魏军的南下。 这条大堤以前孙权就曾下令修筑过,尚未完工就曾遭到了魏军的破坏,后来遂搁置,诸葛恪任都督之时,重修了这条大堤,令其坚固无比,并派出重兵来防守。 是以东兴一线,已经成为了吴国的要塞,魏军想要攻下濡须口,打开进入长江直逼建业的通道,首先就要必须拿下东兴二城。 这次魏军在淮南一线集中了七万人马,基本上以驻守淮南的诸葛诞部为主,另外包括了一些司马昭从洛阳带来的兵马,他们从寿春南下,水陆并进,浩浩荡荡,直扑东兴而来。 消息传到了建业,吴国的朝中一片哗然。 趁着国丧之际,出兵征伐,这似乎已经成为孙权多年以来一直常用的手段,但风水轮流转,九泉之下的孙权似乎也不会想到司马师居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他刚死不久,大举入侵。 孙权在位时间极长,光是当皇帝就当了二十四年,若再加上他割据江东时算起,距今已经是五十多年了,再加上孙权的强势,以至于孙权成为了东吴的主心骨,所有的战略都是围绕着他来执行的。 孙权的驾崩,也导致了东吴权力出现了真空,孙权的儿子倒是不少,但相互之间争嫡暗斗,互相倾轧,最后导致几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王子先后丧命,孙权也是彻底地寒了心,临崩之时,让只有十岁的七子孙亮当了太子,继承他的皇位。 一个十岁的孩子,那怕他就是聪明盖世,也不可能承担起社稷大任,这个时候,身为辅政大臣的太傅诸葛恪就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人物。 诸葛恪是吴国故大将军诸葛瑾的长子,是蜀国丞相故诸葛亮的侄子,自幼聪明过人,才华横溢,深得孙权的赏识,方有弱冠,便拜为骑都尉,与顾谭、张休等人随侍太子孙登讲论道艺,成了太子的宾友。 孙权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江东的这片基业,是父兄给他留下来的,孙权不甘心坐守其成,一次次地挥师北伐,就是想要创出一片新天地来,开疆拓土,让世人不再耻笑他只知道躺着父兄的功劳薄上睡觉。 但江东的这些世家豪门,他们只愿意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坐享其成,也不愿兴师动众,去和曹魏打仗。 这一点,孙权也很无奈,虽然他清楚是谁在背后掣肘,但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孙家的根基,就是这些江东的门阀世家,没有他们的支持,孙权也当不了这个安稳皇帝。 诸葛恪为人聪明,最为擅于揣摸上意,别人不赞成孙权北伐,诸葛恪便主动请命前往江北,甘心孙权的开路先锋。 此举深得孙权的欢心,再加上诸葛恪也确实是能力出众,他在担任丹阳太守期间,解决了困扰吴国多年的山越问题,不但招降山越民众数十万人,更是为吴军增添了数万丹阳精兵。 有孙权的重用和提拨,诸葛恪的仕途堪称是顺风顺水,从威北将军升到柴桑督,在军中的威望渐著。 其时丞相陆逊并不看好诸葛恪,曾上书给孙权说诸葛恪言过其实,不可重用,不过孙权显然没有听他的,陆逊病逝之后,孙权便提拨诸葛恪为大将军,驻守武昌,代陆逊领荆州事。 荆州对于吴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诸葛恪坐到了这个位置之上,也就等于是成为军中巨擎。 尽管孙权也知道诸葛恪刚愎自用,但此刻吴国朝中人才凋零,可堪一用之人廖廖无几,权衡再三,孙权还是选择了诸葛恪为首辅大臣,扶助孙亮。 诸葛恪担任太傅之后,权倾四野,不过反对他的人也比比皆是,毕竟论资排辈,诸葛恪还是没有资格坐到这里的,只是因为孙权遗命之故,众臣只能是暗暗腹诽罢了。 诸葛恪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江东这片土地,例来是以家世条件论短长的,诸葛家虽然在江东地位显赫,但却也并非是高门望族,在出身上,诸葛恪便矮了别人一截。 现在他担任首辅大臣之后,急需要声望来担升自己的影响力,想要快速地提高声望,莫过于军功了,诸葛恪正在掂量着是否对魏国用兵,偏巧听到了魏国举兵来犯的消息。 别人是一片愁眉苦脸,诸葛恪却是暗暗高兴,这些魏兵魏将,都是给自己送人头了,他焉何能不笑纳? 于是诸葛恪力排从议,亲自率领大军四万,从建业出发,奔赴东兴,却增援东兴的守军。 东兴要塞可是诸葛恪一手建造的,只有他心里最清楚,魏人想要攻破东兴,无异于痴人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