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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第316节

    除了这个,他们这边也是内讧频频。

    这也是最让张輗感到挫败的原因,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当时执意要把陈懋搭救出来,是否是正确的了。

    自从陈懋出狱了之后,在勋贵当中的声望地位一落千丈,基本退出了朝堂,只能在背后出出主意。

    或许是因为这个,张輗总感觉陈懋的心里憋着一口气,似今天这样的猜忌之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从之前的罗通,到蒋义,再到他即将说的任礼,如今这边可靠的人,陈懋算是怀疑了个遍。

    但是事实证明,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即便是多年的老交情,张輗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怨气。

    陈懋到底还是人老成精,立刻就听出了张輗口气当中的不满,脸色也是微微一僵,有些不自然的道。

    “二爷误会了,老夫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近些日子以来,我们的行动都颇不顺利。”

    “五军都督府那边,二爷也说了,也并不消停,任侯刚刚上任,虽然值得信任,但是鸡蛋也不能全放到一个篮子里。”

    “所以老夫觉得,如今天子已经对我们起了防备之心,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要继续找些力量,也好自保。”

    张輗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

    “那舜卿兄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刚刚的事情,陈懋也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眼中的一丝失望,沉吟道。

    “不知二爷可还记得,上次我们谈起,朱仪那个小子,送了母家的表妹进宫,想要靠这个讨好天子,拿回成国公府的爵位一事?”

    张輗点了点头,道。

    “这是自然,当时,舜卿兄不还建议说,让我们放出了些谣言,说成国公府自甘堕落,竟然沦落到了要靠吹枕头风的地步,简直丢进先祖颜面,还说宫中那位贪恋美色,竟然将国家爵位,当做讨好女子的玩物一般,肆意赏赐……”

    话到此处,张輗忽然反应过来,道。

    “对呀,礼部刚刚拿出来的这份名单,好像,没有王家的那个姑娘吧?”

    陈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不错,不仅没有,天子还特意派了内宦去王家,赏赐了许多金银,说是王家长女深得吴太后喜爱,日后如需议亲,可以请天子亲自赐婚,并以县主之礼送嫁。”

    闻言,张輗愣了愣,这个消息他倒是之前并不知晓,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过来,摇了摇头开口道。

    “看来,是舜卿兄炮制的流言奏效了,宫里那位,到底还是要面子的,这种事情,私下做了也就做了,但是被拿到明面上来,只怕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为了避嫌,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张輗的态度总算是便好了不少,笑了笑道。

    “话说回来,这还要多亏舜卿兄当时的建议,不然的话,恐怕这事情真的就叫那朱仪办成了。”

    陈懋捋了捋胡须,脸色倒是平静,道。

    “老夫也没想到,区区流言,真的能够奏效,而且,似乎效果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这下张輗总算是来了兴趣,问道:“此言何意?”

    陈懋道:“二爷或许还不知道,就在我们放出流言之后的几日之后,朱仪被召进了宫里一趟。”

    “据说他进去的时候还十分激动,但是出来的时候却失魂落魄的,回府的路上,上马车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后来回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直到半夜,到最后,还是深夜请了那胡濙过去,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张輗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

    “如此说来,这朱仪想要拍马屁,只怕是拍到蹄子上了,瞧这个样子,怕不止是受了训斥这么简单吧?”

    第388章 成国公府的去处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上。

    陈懋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当然不是,就在朱仪出宫之后,几乎跟王家那份圣旨一同送出来的,还有准允朱仪去鹞儿岭祭葬的圣旨。”

    “但是,有意思的是,上头写明了,让朱仪按照国公的礼节,将朱勇的尸骨迎回……”

    “什么?”

    张輗皱了皱眉,脸色略显惊讶。

    同为勋贵世家,英国公张辅又刚刚去世不久,张輗对于祭葬的仪典,自然是清楚的很。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朝廷刚刚确定了张辅的身后事。

    不仅正式追封张辅为定兴郡王,还给了“忠烈”的谥号,一应礼制依照郡王爵位操持。

    这个时候,将同为国公的朱勇,降级以国公礼安葬,其中的意味,不得不让人深思啊。

    看来,果真如陈懋所言,这道流言所起的作用,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要大一些。

    这算是近些日子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总算让张輗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道。

    “如今这位天子,到底是被文臣扶上位的,脱不开声名的负累,朱仪这么上赶着的逢迎,结果到最后,还不是鸡飞蛋打,有了这一回的事情,他成国公府的爵位想要拿回来,怕是真的遥遥无期了。”

    陈懋也点了点头,一脸赞同的道。

    “可不是吗,这种幸进之事,向来为文臣所不耻,成国公府的爵位,在朝中本就相持不下许久。”

    “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只怕文臣们更加会死死的卡着成国公府的爵位袭封,看这个样子,为了自己的名声,天子也不打算再过问此事。”

    “说不准再过些日子,那帮文臣找个什么由头,就顺手将成国公府的爵位给削去了也说不定。”

    闻言,张輗倒是摇了摇头,道。

    “这倒也不能这么快下定论,毕竟,朱仪还有胡濙那个岳丈在朝中,多少还是有几分面子在的,那个老家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而且朱勇在的时候,向来礼敬文臣,虽然说人走茶凉,但是到底还是有些人念着香火情的。”

    听到张輗的这句话,陈懋顿时精神一振,开口道。

    “这便是老夫今日要跟二爷商量的事情,先前的时候,朱仪那小子一心想要往天子那边靠。”

    “但是经此一事,无论是出于朝野舆论,还是其他的考虑,天子势必要冷落成国公府一段日子。”

    “甚至于,说不定,觉得朱仪办事太过莽撞,所幸息了收服之心,朱仪这边,只怕也是灰心沮丧,心中愤懑,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张輗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皱眉道。

    “舜卿兄的意思是,重新拉拢成国公府?”

    陈懋颔首道:“不错,成国公府虽已有败落之象,但是毕竟底蕴摆在那里,在勋戚当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何况,圣母之所以如此看重罗通,无非是因为他是如今我们手里最有份量的文臣。”

    “但是我们要是能够把朱仪那小子拉过来,这个问题可就解决了,要知道,即便胡濙那个老家伙狡猾的很,但是如二爷所说,朱勇还在的时候,向来礼敬文臣,京城当中受过他恩惠,可也是大有人在。”

    “如今这些人虽然碍于舆论,不好替成国公府说话,但是总归有这份人脉在手,若是罗通那边实在救不出来,也好早做打算不是?”

    张輗有些心动,但是沉吟半晌,还是道。

    “这件事情若能办成,的确可以让我们实力大增,不过,朱仪如今不在京中,他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何态度,还得再观察一番,这样,等过些日子他回到京师,老夫和舜卿兄,亲自去成国公府拜祭一趟,打探一番,舜卿兄觉得如何?”

    见张輗仍旧有些犹豫不决,陈懋略微有些失望。

    事实上,自从被罚在府自省之后,陈懋就一直在注意各家勋戚的动向。

    所以那天朱仪出宫时的表现究竟如何,他躲在暗处,是亲眼看到了的。

    他一个自幼习武,精擅骑射的青年才俊,连上个马车,都能够踏空,险些摔跤,可见是受了多大的打击。

    陈懋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当时朱仪神色当中透出的灰败和绝望,绝对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能够装出来的。

    所以大有可能,天子给成国公府的惩罚,绝不止是让朱勇以国公礼安葬这么简单。

    那次奏对当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才会让朱仪如此心灰意冷。

    在陈懋看来,这个时候拉拢成国公府,正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毕竟他们这边的主事人是张輗,他下不了决断,陈懋也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等一等,想来,朱仪回来的时候,三爷那边也该有消息了,若是能够顺利迎回上皇,我们说服朱仪,倒也多了一个筹码。”

    提起这件事情,张輗的脸上又闪过一丝忧虑。

    是啊,说到底,还是得看瓦剌那边的情况如何,如今使团出京,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但是却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如今又出了互市这档子事儿,也不知道消息传到瓦剌,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要知道,他们这边折损再多的人,都是小事,以后总会有机会再找回来。

    可太上皇要是迎不回来,他们这帮人,便始终是无根之木啊。

    于是,花厅当中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陈懋和张輗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目光同时落在了北方,仿佛要穿越遥遥的夜空,看到迤北如今的状况……

    与此同时,迤北瓦剌老营的夜空下。

    一片灯火通明当中,张軏,许彬,萧维祯等人,围聚在一顶蒙古帐篷当中,也是一脸的愁眉不展。

    显然,谈判并不如他们想象当中的顺利。

    本来在他们的预想当中,经历了紫荆关一战,也先应该已经对大明有了深深的惧意。

    但是真正等他们到了瓦剌才发现,事实和他们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

    使团到达瓦剌,已经有七八天的时间,但是除了在刚到的时候,他们见到过一次也先之外,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们都被不冷不热的晾在这里。

    甚至于,除了远远的见到过太上皇一次,确认他老人家一切安全之外,甚至就连上前问安的机会都没有……

    第389章 深夜定计

    寂静的夜空下,不时有来回巡逻的瓦剌士兵,在各个营帐的周围逡巡,而张軏他们所带领的使团驻扎的营帐,自然是被重点关照。

    说实话,张軏他们到瓦剌之前,曾经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也先可能态度跋扈,嚣张不可一世,也可能伏低做小,好商好量。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过,会遭到如此冷遇。

    要知道,瓦剌劫持着太上皇,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要索要好处,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所以张軏他们从来没有担心过,也先会将他们晾着,因为如此一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可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也先对他们不冷不热的,可着实是叫人头疼的很。

    半晌之后,许彬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