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仅他能猜到,宇文越也早已猜到。 所以他才会来这里。 谢让道:“太后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从奚太后在禁军面前以死相逼开始,整件事的发展都透着古怪。 她若真想保住那御医,就不该以那般强硬的手段拒绝禁军将人带走,更不该在当今圣上驾临后,让人连夜逃走,做出这等几乎是自投罗网的行径。 种种一切行为,实在太刻意了。 不过,谢让只能看出这人另有预谋,却猜不透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他懒得自己耗神,索性直接来问。 “你问本宫想要什么……”奚太后放下汤碗,悠悠叹了口气,“不过是想保命罢了。” 第30章 保命。 谢让在心里将这两个字暗自重复一遍, 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 而这回,那感觉比先前更为明晰。 是相似。 他在这女子身上,看到了某些与他极为相似的东西。 “你……”谢让犹豫一下,竭力让自己的态度保持自然, “圣上一片孝心, 太后若安分守己, 自然不会有性命之虞。您何出此言?” “安分守己?”奚太后唇边浮现起一丝讽刺的笑,“然后便在那与牢狱无异的行宫里困一辈子?” 不等谢让说什么, 女子脸上的笑意稍敛,又道:“更何况, 谢大人当真觉得,只要本宫愿意, 就能独善其身?” 谢让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 奚无琰留下的烂摊子, 奚家上下数百人未来的生计, 自她兄长死后, 她这条命便不再是她自己的。 她注定为了奚家而生, 也为了奚家而死。 可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所以,她才说自己是想保命。她想摆脱这身不由己的宿命,想自由自在、无所拘束地活下去。 谢让轻轻舒了口气,原先想不通的事, 瞬间全都明白过来。 他坐直身体, 认真道:“若太后愿意助圣上扫清阻碍,您所求的东西, 圣上必会满足。” . 当日, 车队没有停歇,连夜赶往京城。 但在行至城郊某处树林时, 忽然遭遇了埋伏。 而当身着夜行衣的刺客突破重重防线,接近车队中那华贵马车时,才发现马车内空无一人。 无论是天子和帝师,抑或奚太后,都已人去楼空。 这三位,如今正在谢让那座别院里围炉煮茶。 “你确定真能抓到人?”奚太后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今晚去刺杀皇帝的,可都是奚家训练的死士,你派去那点禁军应付得来吗?” 谢让裹着大氅缩在火炉边,捧着茶盏抿了一口:“估计挺悬。” 禁军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的活只有巡逻和例行训练,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大乱子。要真打起来,恐怕还不如谢让手底下那群贴身侍卫。 然而,谢让担心出什么变故,离开车队时将他的侍卫一并带走了,眼下就守在院子外头。 “你——”奚太后脸色一变,“那你不早说,要是叫人给跑了,本宫谋划这些不全都白费了?!” 她的计划,是假意被宇文越所擒,引奚家派人来救她。 与谢让达成共识后,她便故意传出消息,说宇文越和谢让今日会连夜回京,让刺客在城外埋伏,将二人一网打尽。 只要抓到了那批刺客,宇文越就能顺势查出奚家,以及背后奚无琰残存的势力。 “太后稍安勿躁。”谢让态度还是慢慢悠悠,“禁军应付不来,总有人能应付。” 奚太后眉头蹙起:“何意?” 谢让不答,奚太后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宇文越。 少年埋头挑动着炉火,火光映照在他俊秀的五官上,平白显出几分阴郁之色。 从他们到这别院开始,小皇帝便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只顾埋头煮茶,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奚太后个不是多事之人,知道谢让另有打算,便不再多问。 她低头抿了口梅子茶,险些一口吐出来。 这也忒酸了。 奚太后牙根阵阵发酸,她艰难咽下那口茶,却见青年已经面不改色饮完一杯,将茶盏放回案上。 当今圣上板着脸,又给他添满了。 奚太后:“……” 总算知道为何外界都传言帝师深不可测。 果然是个狠人。 奚太后这茶彻底喝不下去了,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回屋休息。 庭院内只剩下师生两人,谢让按了按眉心,轻声问:“还生气呢?” 宇文越将茶壶放回炉火上,声音发闷:“朕能生什么气。” “谁知道呢。”谢让眼底含笑,“整个院子都闻见陛下的酸味了。” 宇文越:“……” 还是方才说那事。 谢让早想到奚家派来刺杀的人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没指望全让禁军应付。因而,在与太后达成共识后,他往京城送了封密信。 是送往了定远侯府。 萧长风现今仍在京城,他回京时带回来了不少亲信,军队不便入城,就驻扎在城郊。 今日正好能用上。 先前发生了太多事,谢让忘了将他与萧长风的关系告诉宇文越,今日提起,才多说了几句。 小皇帝听完就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