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时间,萧何愣住了。 他搭在锦被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将那光亮的缎面抓得满是褶皱。 他口中喃喃着不可能,翻来覆去地喃了几遭,忽又大梦初醒般看向我。 他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费心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自以为看破了我的心思,说话愈发有了底气。 瞧着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何啊萧何,你以为你那弟弟真是什么好人?” “你猜你心心念念的表小姐,是不是被链子刀穿胸而过,一击毙命的?” 我每说一句,萧何的脸就白了一分,说到最后时,他整张脸白得如纸一般。 看够了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将头扭向窗外,“本尊说了半晌话了,也该轮到你了。” 若是说方才我便问,只怕听到的,也不过是些胡喷乱骂的腌臜话。 可现在我跟他说了一桩陈年事,叫他心里跟萧祁生了芥蒂,想来能从他口里听见要紧事。 这是猜测。 但我从不猜不对的事。 “我要与你说的,与萧祁有关。” 看吧,我猜准了。 我轻轻一笑:“愿闻其详。” …… 自西暖阁出来时,天光已然暗下来了。 我拐过一道廊,抬眼便见昏黄烛光下的挺拔身影。 ——去给驻军统领送手书的钦北回来了。 见了我,钦北一喜,快步朝我走来,“主子,已办好了。翟天佑已带人将城南天楼包了。” 我点了点头,“办的不错。” 钦北又道:“那我们可要现在就动身?” 我抬头瞥了眼天色,哼笑道:“天色尚早,不急。” “那现下该做些什么?” 我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地说:“你去叫人备一桌酒菜,本尊要与那顾公子好好喝上一场。” 对上我的眼神,钦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生得俊美纯良,此刻勾唇邪笑着,却是满面满身的邪肆,也难怪九阙那厮被他勾去了魂。 我笑着摆了摆手,扭身往我的寝殿去。 小半个时辰后,有几名秀丽的宫女端了美味佳肴进来,惊得长毛白猫四下奔逃。 珍馐美馔摆了一桌,钦北亲自送来了一壶酒。 那酒壶是银子打的,把手上嵌了两颗圆滑的玉珠,一红一黑,用手拨弄,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钦北指着酒壶道:“红珠是美酒,黑珠便是穿肠的毒药,主子可仔细着些,莫要搞混了。” 瞥见窗边一闪而过的影子,我挑唇一笑。 “本尊心中有数。” 钦北点了点头,扭身出殿去唤顾良舟。 我的寝殿离顾良舟的住处有些距离,得拐上两道廊才行。 本想着顾良舟过来还得一会儿,谁料我才坐下不久,顾良舟就提着鹦鹉笼子大步走了进来。 我微愣,转瞬又恢复了平常。 我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花毛鹦鹉,笑道:“好好的吃顿饭,你带它过来做什么。” “自是给尊主看个好玩的。” 顾良舟说着,晃了晃笼子,惊得鹦鹉抓紧了笼里的枝,尖着嗓子大叫。 叫了两声过后,它脑瓜一转,朝着我便怪里怪气地学舌。 “蠢猪——” “蠢猪——” “蠢猪——” 声音尖锐又清脆,在殿内经久不散。 我黑了脸,顾良舟却是笑了。 在我发火之前,他将鹦鹉笼子扔了,一把按住了我,“莫气,莫气。” 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 他也不恼,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看了看桌上的菜,又撑着下颌瞧我,“受了伤,怎么还吃得如此油腻?” “不愿吃就滚。” 我又白了他一眼,作势要走,顾良舟又赔着笑来拉我。 我气儿不顺,自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更是连话都不愿意接几句。 所幸这厮是个碎嘴子,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从天南聊到地北,硬是没叫场子冷下来。 话唠这方面,他和许怡安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也算是门本事。 “别垮着张脸了,我给你讲个趣事。”顾良舟抓了餐巾擦了擦嘴,说,“从前我被人追杀,在个偏远小村里躲过两天。” “那村儿里有寡妇,生得好看,就是为人泼辣,谁也不敢去惹她。” “有一回啊,不知是谁家的男人对她起了歪心思,想趁着夜色摸进人家里头行凶,结果那小寡妇将他逮了个正着。” “小寡妇没哭也没闹,只打开门将那汉子放进来了,后来借口去沐浴,出门就落了锁,然后就放了一把火。” “后来村里头来人救火,你猜怎么着?” 顾良舟顿住声,卖起了关子。 我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往下猜,“那汉子被烧死了?” 顾良舟摇头:“不对。” “那是那汉子的婆娘发现了,跟他打起来了?” 顾良舟接着摇头:“也不对。” 我啧了声,“快说,莫卖关子。” 顾良舟清了清嗓子,道:“村子里头的人将火扑灭了,进屋去一看,发现屋里有仨男人,都被烧得够呛。” “那仨男人被拎到院子里来,村长叫各家婆娘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