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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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她在跟谁打电话,说寿司很好吃。幸亏今天起晚了没有吃早饭,饿着肚子去的。博物馆很好逛,就是时间太短,没有逛完,就得来机场,然而飞机却晚点了。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像是惹恼了她,她说了句不要,天车运营到一点多,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没有必要让人去接我啊,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她说不要时,语调都没有那么强硬,更像是带了情绪的小脾气。 veronica不知道,她平时就是这样的脾性,说话时会带些撒娇的味道,还是电话那头的人不一样。 但电话那头的人,应该不是周卓。这个推断没有什么逻辑,只是出于女人的直觉。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挂了电话时,就听到她说了句,好吧,就这一次。 电话又打了一会后,她说了好,我到家再打给你后,就没了声,应该是挂了。 自己从年轻时到现在,说no就是no,断然不会有妥协。手中的书翻了一页,veronica却是在想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嘉茗挂了视频电话后,手机电量不足,从包中翻找充电宝,拿了线插上时,才发现对面的座椅上多了个人。 刚刚自己坐下时,对面那排,都还是空的。 在看那人前,她首先扫到了旁边位置上放的包,大号的birkin,里边塞了个笔记本电脑。 再看到包的主人时,许嘉茗第一感觉是,这包挺配她的。在她手旁,品牌价值都显得黯淡,回归到了容器的本质。 然而随即就想到了,她会不会听到了自己的打电话。 若没有谈恋爱之前,许嘉茗会觉得在公众场合跟伴侣打视频,会特别不好意思,太过隐私了。万一再大声点,就是没素质。 到了机场后,才发现飞机要晚点了,而此时他也刚起床,隔着时差,视频都得等彼此的空闲时间,而他早上比较空一点。 他说要视频时,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今天几乎逛了一天,她找了个空一点的位置,给他打了过去。 本来打视频挺开心的,但跟他讲了飞机晚点后,他就要让司机来接她。 其实谈恋爱到现在,时间不长,也足够许嘉茗发现了,他的所谓好脾气。甚至是温柔,仅限于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 他算得上温和,也从不会跟她发脾气。但这次的提议,他开口时,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不容她拒绝。 然而掩饰他的独断专行的是,随即就给了理由,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太晚了才让人去接你,下次我也犯不着管你。 这到底也就是件小事,算不上什么原则问题,许嘉茗并不想跟他太过计较。 她也知道,这种计较,也会显得自己很矛盾。他帮她预定的午餐,那顿饭,加完税和服务费,将近五百刀。 他自然不会让她去埋单,她总不能选择性地享受他的好,再作出一副清高样,表示就要坐便宜的天车回家。 她知道自己别扭在哪,吃饭上这种层级的消费,以前她不会放在眼里。她不太买奢侈品,在口腹之欲上满足自己,她完全能负担得起,也没有缺过钱。 街头小吃她喜欢,但她也爱昂贵的餐厅。甚至在这两者之间,她也没法昧著味蕾和银子说,前者更好吃。 跟他在一起,以他的生活水准,一定会有这种高消费。她不是个扫兴的人,她也喜欢那种生活。 那么点细微的差别就是,若是以前的她,会把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航班深夜落地,他派人去接她,她会开心,而不是别扭。 这是她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所以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闹别扭。 心里正有那么点情绪时,想到电话可能被人旁听了,那人还在专心看书,许嘉茗瞬间就觉得很尴尬。 没在公众场合这么丢脸过,此时她真的想揍陈岩了。她明明脾气很好的,跟他在一起,频有破功的趋势。 许嘉茗正要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戴上耳机听音乐时,对面的女人忽然抬头看了过来。对上了她的视线,本可以当作不认识的,但自己有些心虚,向她笑了下。 “chloe?” 许嘉茗有些惊讶,心想果然女强人,记忆力这么好,“sorry,吵到你了。” “没有。”veronica合上了书,“男朋友?” 兴许刚刚自己那一句「你不要这样行不行」太过不淡定,刻意压低的嗓门都不由自主提高,自然被人听到了当作在跟男朋友吵架。 被陌生人这么问,她会觉得对方不太有边界感,甚至很八卦。然而对面的女人气场太过强大,淡妆都能撑得起挑出的眼线,凶而美,几乎是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将这个人与八卦联系起来。 许嘉茗也没有向陌生人说私事的习惯,含糊地嗯了一声。 职业习惯,碎片的信息能以不同的方式组合,拼凑在一起,推出一种可能。比如,她有男朋友,不是周卓。她和男朋友没有同居,大概率是异地恋。 她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甚至是件好事,她的父亲身陷囹圄,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不过,她的男朋友知不知道这件事,就要打个问号。 不论是常识还是职业见闻,共患难这件事,非常难。 veronica将书放进包里,再提了包站起,她不应该留在这。 许嘉茗见她要离开,并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是她先打的招呼,自己主动向她说出一句习惯性的结束用语,“have a good day.” 听到了她的声音,veronica却是愣了下,看着向自己笑的她,却是回了句,“谢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虽觉得她的回答有些奇怪,许嘉茗也并未放在心上。 被这人一打岔,再看着机场里神态各异又几乎都些许的疲惫在赶路的乘客们。旅行就像是一种抽离,又要再次回到生活的日常中,许嘉茗之前心中的那点别扭,似乎有了答案。 没有答案的问题,那就不要去想。 离新春越近,陈岩更是忙碌。 出了几趟差,都是需要他亲自出面的场合,都没办法派人过去。 在用人上,他是用人不疑。在他这个位置上,经手的事要调动大量资源,一些结点上的人物,对保密要求高,几乎连他派出的人都不信任,推进到最核心的地步时,会要求与他见面确认。 而他派出的人,代表了他,也意味着,让这些人参与他的生意,并且管理他的一部分资源,能够去代表他谈事。 这些人,也只是屈指可数。 信任有风险,这些人都是经过他长时间考察后提携的。这些信任,是他必须要给出的。如果不放心这些人,凡事都自己出面,只会影响他做事。 至于风险,也谈不上有多大。他给出的,自然能收回来。信任的同时,以权力威慑,并不矛盾。 跟这些人物打交道,很累。 很讽刺的是,他厌恶这些所谓复杂的社交,心中算计,脑中思虑,说出口时又是另一层意思,但是,这又是他无比擅长的。 都不知是天赋,还是从小耳濡目染得太多。 几乎每年年底,都要来这么一轮。 他都快忘了,往年的年底,是怎么过的。总之,再擅长,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只能说此前的假期,歇够了回来面对这些迎送往来的算计,心理上没那么逆反。 见人,谈事,饭局,一个都躲不过。 今年不同的是,早上出门前,他会跟她打视频。 其实还挺分裂的,这是两个不同的他。 有时自己也会分不清,他需要哪一面的自己。 两个都要,他不会虚伪到说,只要真实。 昨晚通宵,但也刚好抽了半小时与她视频。陈岩在早班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飞机已经快落地广州。 广州,是他行程的最后一站。也顺便,与来广州过冬的母亲一起回京。 第37章 陈岩到时,周瑞霞正在侍弄花草。 这里气候好,花草无需多打理,偶尔浇点水就行。年纪大了,爱看些姹紫嫣红,却不喜欢杂乱,一律都放了造型简约的兰花。 将近三个月没见到儿子,她没放下手中的喷洒壶,“给你煮了陈皮茶,喝点润嗓子。” “好。” 到了广州后,陈岩先去见人聊了点事,就来了这儿,此时一杯温润的陈皮茶恰到好处,入口之后,还有回甘,“这陈皮不错。” “你还挺识货,你刘姑姑从新会的亲友家拿的十年陈皮。你冬天容易感冒,你带点回去,喉咙不舒服时就泡一壶。” “刘姑姑还好吗?” “挺好的,昨天才离开。” 刘姑姑是他母亲的多年好友,早几年刘姑姑的丈夫走了,又没有子女,年纪渐大,免不了生病要与医院打交道,这些母亲都考虑到了,跟当地的人打过招呼。刘姑姑有事,都要去帮她解决。 这样的旧友有不少,这些年来,都受过母亲的照拂。母亲来南方过冬时,她们都会过来叙旧。 到了她这个年纪,帮人早已不求什么回报。年轻时积攒到如今的情分,能帮则帮,能让她开心就行。 “你们这兄妹俩,成天不见人影。”周瑞霞将喷洒壶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手,“陈婧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说十几个小时飞回来太累了,跑去南美晒太阳了。” “那她可惜了,这里的太阳更舒服。” “是啊,这儿气候太舒服了。趁着太阳还在,陪我出去走走。” 阳光照在背上挺暖和,江上的风吹来时都带了柔和,偶有跑者沿江慢跑。上个月的马拉松才过,虽是业余,日常的练习却不松懈。 跑者路过两个男子时转头看了眼,这种身型与走路的体态,定时常年保持锻炼的。而看向他们时,几乎瞬间就被他们捕捉到,非常不友善地盯着他,甚至带了戒备。 跑者没有计较,眼睛转而看向了前方,衣着休闲的一男一女慢步向前走着。跑者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将他们都甩在了身后。 到底是有风,陈岩将随手带出的披肩帮母亲披上。 “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有点忙。” “早几天,我训了李秘书一顿。” 陈岩看着对面的建筑群,许久没有在这儿吹风散步。即使居于南方,也不妨碍各处的风都吹到了这,“您消息真灵通。” “他做事不行,你该骂就骂。” “这我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周瑞霞看了他一眼,“他们都是给你用的,事办得不好,就得教训。” “好,要是我事儿办得不行,您也别忘了教训我。” “你这小子。”周瑞霞忽然笑了,拍了他的背,“你做事,什么时候不行过?” 陈岩同样笑了,像是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别,您还是教训我,让我心里踏实些。” “难得见你妈,就来讽刺挖苦我是吧。” 点到即止,周瑞霞及时换了话题,“去度假,滑雪了吗?” “嗯,雪质一般,没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