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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草茎探出一片嫩叶,叶片如同米粒,几乎触碰不到,赫钟隐拔|出短匕,血雾如雨落下,罩住大半草茎,诛心草抖动身躯,贪婪吞噬精血,泥土被灌得蓬松开来,绽出盈润光泽。 赫钟隐松开短匕,向内拢住胸口,伤口飞速闭合起来,恢复成原本模样,他取出竹筒,将边角削得锋利如刀,冲自己转动过来。 竹筒在皮肉滑动几下,寻到最合适的位置,在上面标出记号。 他俯下|身来,以诛心草作为阵眼,画出一副巫医族祖传的困血圆阵,这阵法会令血流源源不断往阵眼涌去,只有施术之人断绝呼吸,才会令阵法停止。 赫钟隐剥|开衣襟,后仰躺在地上,深深吸口长气,一只手臂弯折过来,横着挡住眼睛,另一只手调转短匕刺向胸口,刀尖穿透骨头,几乎扎烂血肉。 未等呼吸喘匀,他咬紧牙关屏住声息,抽出短刃压入竹筒,欲要合拢的皮肉被硬物挡住,血流蜂拥沿竹筒灌下,顺阵法路径向诛心草涌去,草茎源源不断被血液浸泡,它肆无忌惮大口吞食,像是被甚么打开灵识,唤出蓬勃生机。 天边飘来细雪,落在脸上化为凉渍,蒸成腥甜水珠。 赫钟隐长到现在,从未经历过如此痛楚,他逼迫自己反抗身体,身体极力要掌握主权,两股力量互相对抗,不肯被对方压制,连呼吸都被挤压成缕,吐息间似有芦苇扎进喉管,压得他恶心欲呕,舌底干燥发麻。 他不自觉舔舐嘴唇,唇角干裂发白,渴水的冲动洗涤四肢百骸,他想要饮水,可不敢挪动半步,只得舔舐残雪解渴,那诛心草探出薄叶,草茎在月色之下颤抖,血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如同清晨露珠,凝在叶片上头。 赫钟隐偏过脑袋,眼前满是失血过后的昏黑,上次亲身体会到这种痛楚,还是逃跑中被长箭射穿脏腑,这回比起上回有过之而不及,这是凌迟般的剧痛,丝丝缕缕拉扯脏腑,令他无暇喘息。 金发自发尾向上褪色,自金色化为银白,那诛心草颤抖更厉,又探出一根叶片,赫钟隐浑浑噩噩,身体精神支撑不住,陷入昏茫之中,风中隐隐传来杀伐之声,雪堆被震得簌簌作响,竹筒在胸口左右晃动,他竭力握紧拳头,想仰起脖颈探看,可未等支撑起来,浓重黑暗如夜幕袭来,将他包裹进去,坠入虚脱之中。 第87章 “查到先生的行踪了?”陈靖抢来布条,攥拳捏在掌心,“在哪里?” “回将军的话,是在琼苍山上发现的,”鸿野道,“只是我们发现的时候只有脚印,想必人已经爬上去了。将军之前不准他们轻举妄动,他们也不敢惊扰,只敢沿着脚印偷偷跟着,只是这琼苍山上着实陡峭,荒凉渺无人烟,目之所及皆是断壁残桓,先生攀爬极快,似乎要寻找甚么,我们的人不多时便跟丢了,连脚印都寻不到了。” “明白了,”陈靖点头,“你传信过去,令人继续探查,找到人也不得轻举妄动,更不能伤及先生半分,听懂了吗?” “属下听令,”鸿野道,“定不负将军所托。” 鸿野传信之后,两人去换了千里良驹,拍马往琼苍山下奔去,这一路风雨兼程未曾歇息,到了瑞王府附近人困马乏,几乎挪动不得,之前陈靖因娶亲一事当众驳了瑞王府脸面,令瑞王勃然大怒,就此与将军府势不两立,不知向朝廷参了多少本诉状,暗地里给他们下了多少绊子,陈靖不愿在瑞王府中歇脚,只得去宁王府换了马匹,直奔琼苍山脚下。 这琼苍山高耸入云,陡峭山崖斜削下来,几乎将天幕斩为两段,陈靖默然仰头,阳光飒然涌进眼中,淋漓如同骤雨,他挡住眼睛,带着身后三五随从,动身往琼苍山上爬去。 天上落雪纷飞,先生留下的痕迹辨不清晰,陈靖身上甲胄未褪,坠在身上沉甸甸的,几乎扯动不开,他寻个山洞弯身进去,将甲胄丢在里面,这洞里草叶有被碾压的重痕,看着不止一人,像是有支小队曾在这里歇息,陈靖拧起眉峰,沿洞口踏过一圈,许多脚印还未抹平,雪地被踩的满是污泥,他蹲下抹过泥水,在鼻间轻轻嗅闻,只觉这腥气分外熟悉,像是在哪闻过。 “都给我打起精神,”陈靖道,“此地除了我们另有旁人,都给我拿出刀刃,不准掉以轻心。” “属下听令!” 几位随从齐齐得令,抽|出刀枪背在身后,陈靖领着人向上攀爬,前方兵士再没有传来消息,他不知先生在哪,也不知先生是否还在这里,他只能凭着本能拽住藤蔓,不断向上冲锋,这般不眠不休爬过两日,前方拐角传来悉索声响,他示意随从后退,未等他们潜藏起来,拐角尽头出现熟悉身影,兰杜尔手握长勾,挥起长绳勾动石块,峭壁上石块抖动,落下簌簌飞雪,冲他们迎头砸来。 “后退!” 陈靖怒吼出声,几人后退数步,堪堪立在崖边,回头一望脚下万丈深渊,碎石自身侧飒然坠落,倏忽不见踪影,陈靖拔剑出鞘,直直指向对面。 他心念电转,知晓这兰杜尔用了声东击西之法,叫旁人在沙场上与副将作战,自己倒是悄无声息摸来,意欲在此取他性命。 兰杜尔冷哼出声,攥紧手中长枪,在沙场之上他们被打的节节败退,憋了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这陈靖大胜在即竟不翼而飞,丝毫未将他们看在眼里,兰杜尔胸中愤懑不已,只想拿那副将祭旗,谁知打了没有多久,他与兰信鸿都被父汗唤入帐中,父汗说探子来报,在琼苍山下发现故人踪迹,令他们将故人绑来,不得与半点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