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锁金铃在线阅读 - 第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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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习字不多,更不会吟诗作画,”兰景明垂下额头,搭在两膝之间,“你那位先生······会嫌弃我的。”

    “这怎么可能,”陈靖嘿嘿笑道,“你且放心,先生嫌弃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他那人看着规规矩矩,其实有点小孩习性,看你好玩定会逗你,你与我回去便知道了。对了,看看鸡汤煮好没有,快喝两碗暖暖身子,我领你去摘荆棘果,这名字还是我给取的,除我之外,没人能够找到它们。”

    瓦罐盖子哔啵作响,热浪向上翻涌,香气飘散起来,丝缕涌进鼻间,汤水涌起细末,咕咚咚冒出热浪,兰景明撑起身体,舀来一勺汤水,觉得味道不错,便给陈靖盛来一碗。

    陈靖不知喝过多少鸡汤,膳房里炖出来的他喝来喝去,早就烦到闻鸡起呕,可这少年炖出来的汤水异常清甜,鸡肉鲜嫩入口即化,连嫩叶都有迷香,他这一日未吃什么,到这时辰也是饿了,狼吞虎咽噎掉几碗,汤底舔的精光。

    “你不怕烫么,”兰景明静静抿进一口,令汤水在舌底洇开,“没人会和你抢,放凉些再喝罢。”

    “不怕不怕,我不怕烫,越烫越好,越烫身上便越舒服,”陈靖兴冲冲道,“你且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喝光你那份的。”

    “你傻不傻,”兰景明曲起指节,弹了他额头一下,“这么大一只瓦罐,我便是天大的肚子,喝几碗也该饱了。”

    陈靖捂着额头,蹲在那嘿嘿傻笑,他喝了几碗身上热了,连兽皮都不披了,向后仰在地上,摊开两臂呼出长气,盯着浩渺无边的星火。

    四周万籁俱寂,林中静谧无声,此间只有两人,在风雪中遥遥相望。

    兰景明喝光一碗,将茶碗放在地上,偏头见到陈靖,倾身俯卧下来,额头搭在陈靖肩上,手臂向上攀爬,拢住陈靖肩膀。

    少年的热气吐在耳边,陈靖耳骨被暖风拂动,直如羽毛抠来,挠到心口里去,他两眼瞪成铜铃,胸中擂鼓咚咚作响,两腿崩成直线,硬邦邦挺如长枪。

    “不要动,”兰景明静静吐息,“我冷,你不要动。”

    将军府早晚都要去的,去了那里便要谨言慎行,在达到目的之前,不能越雷池一步,这风雪漫天的山野开阔寂寥,似乎能包容一切,包括他求而不得的自由。

    陈靖身上滚烫,胸口砰砰跃动,血流在体内肆意奔涌,这人身上有绵绵不断的热浪,将兰景明包裹进去,温暖他寒如霜雪的身心。

    果然不一样,活生生的人躺在身边,比羊羔和兽毛温暖太多,兰景明闭上双眼,轻缓吐息片刻,额头顶在陈靖肩上,手臂向内收紧。

    只这一次,只这一夜,且让他放纵一回吧。

    第26章

    身体被少年手脚并用缠住,陈靖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全部竖成旗杆,硬成一块铁板,咯吱咯吱作响。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陈靖心道好在自己不是坐拥江山的皇帝,这美人在耳边吹上几口热气,甚么烽火戏诸侯、千里送鹅毛是做不得的?若是美人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要着人抬来长梯,上去给摘下来的。

    这少年躺在身边,倒真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模样,陈靖生怕对方冻到,又不忍吵到少年,抬手把那兽皮拉来,将人包裹进去,只露出细软额发,在眼前荡来荡去。

    少年咕哝两声,似乎不满陈靖动弹,将人抱得更紧,陈靖认命探长手臂,揽住少年肩背,将人拉到身侧,裹进怀抱之中。

    兰景明眉头舒展,舒舒服服睡了,额头正压在陈靖肩上,压到麻筋上面,这时辰短了倒还可以,时辰长了陈靖手臂发麻,龇牙咧嘴,从肩背到指骨似被节节打散,全不是自己的了。

    可他硬是没有动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仰躺在地上数羊,大半毛皮都被他裹到少年身上,他自己袒露臂膀,热气腾腾散尽,竟然没觉得冷。身旁温香软玉在怀,冷热抛之脑后,他将那羊从一只数到一万,又从一万数回一只,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己也迷糊起来,半睡半醒卧在那里,不知今夕何夕了。

    木屋近在咫尺,两人竟都没有进去,在外面幕天席地躺着,足足睡了一夜。

    日光洒在脸上,撩得眼皮发痒,兰景明竭力撑开眼皮,脑袋下枕着硬邦邦的胸膛,陈靖仍保持搂着自己的姿势,只是将自己揽得更紧,直贴到他胸口上面。

    竟然······这样睡了一夜。

    在帐中时都没睡得这么沉过,若是夜半三更听到拔帐的号角,即刻便要爬起来收拾,飘多大的雪都要走的。

    陈靖鼾声大作,胸膛上下起伏,这般在风雪里睡了一夜,这人竟没有冻坏,摸摸手脚还是热的。

    兰景明搓揉脸颊,脑袋埋进膝间,默默休息一会,他将兽皮从身上解下,盖在陈靖身上,自己起身进屋准备小食,林中没甚么东西,只有用桂花梨花揉成的糕点,能将就解解馋了。

    端着木盘出去,将糕点放在院中的石台上,盘底撞上石壁,咔哒一声轻响。

    陈靖哼呜一声,猛然从地上弹起,他之前睡得人事不知,口水要流下来了,这般醒来环顾自周,只觉怅然若失,下意识摸摸胸口。

    温香软玉好似海市蜃楼,前夜热意犹在,今晨飘散如烟,他拧眉坐着,垂眼盯着地面,半晌不想起来,也不知自己和自己较甚么劲,总归就是不想抬头。